章节字数:3549 更新时间:15-11-24 15:08
我出生在郑国统一九国前的第三个年头,那时的祭都还尚未归附郑国,至少是维持着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的假象。
祭都是殇幽的国都,坐落于九国最偏远的北寒之地,整片国土都为大雪所覆盖,那里全年都在下着大雪,一派琼楼玉树的晶莹模样,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沓尚未裁开的水墨宣纸,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仅仅是在三年之后,郑国一统九国,从此再没了殇幽,就连祭都都被正式更名为郑夷。
母亲是殇幽的皇族,据说殇幽的皇族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位可以窥探别人梦境,甚至可以将别人困于自己织就的梦境中的灵女,我不知道母亲是否继承了这种能力,至少对于我来说目前为止,这种能力还是一点出现的的苗头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听师傅和小幽说起的,对于祭都,年幼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就像是母亲,在我的记忆里也仅仅是一个略带熟悉却又遥远模糊的剪影。
至于我的父亲,在我仅存的关于殇幽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所以直到离开殇幽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因为不管是母亲亦或是皇宫中的人们都从未对我提起关于父亲这个称谓,年幼的我甚至始终都无法理解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直到离开殇幽,我才知道所谓父亲,就是除了母亲之外在这世上与我血脉相连的我的另外一位亲人。
早在在殇幽灭国之前,母亲就因为思念成疾在我只有两岁的时候悄然逝去,我模模糊糊记得那天天上下着很大的飞雪,那个被我称之外公的人一脸惨白,以及宫中到处都飘舞着的白色帐幔,我隐隐觉得很不舒服,却又不懂为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哭得好难看,明明笑起来比较好看。
外公在母亲去世之后不久就决定将我送往空桑山,也许那时的外公就已经隐隐觉察出亡国的兆头,所以才将我送往师傅身边。
据师傅讲,外公在送我来空桑之前,特地修书一封,上书“吾一生所爱,唯叶而矣,奈何造化弄人,叶于吾先去,幸得吾儿初阳陪伴,得已稍缓心中相思之情,却不料世事反复,初阳于日前过世,仅留一女,现九国相争,天下必有一战,吾已过残烛之年,牵挂之人亦离去,唯余此孙,仅望其一生清明长安,不为世俗所绊。”
信上所说的叶,自然指的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外祖母,至于外公最后所讲,现在想起,也不过是外公对于外孙女由衷的期望。
在空桑的日子虽然单调,但却也绝算不上无聊。从很小的时候,师傅就开始教我和小幽学习礼仪孝悌,四书五经,道义纲常,兵法谋略,当然就连煮酒烹茶,书画音律,一项都没落下,不过至于那些个舞刀弄枪的东西,师傅却只教给了小幽,每每当师傅指点小幽时,我就只能干巴巴望着。而小幽那时总是一脸欠扁的嚷着“女孩子家学什么武功,当心将来没人敢娶”。
看着小幽欠扁的脸,我不止一次央求师傅教小幽时连带上我,师傅却只是淡淡笑着说“女孩子家,刀光剑影的,万一有个闪失伤到就不好了”。而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小幽每次一见到这样的场面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时的我就在想,佛家说什么人人皆为平等,根本就是唬人的,明明极不平等,就连教授武功也要分个男女之别。
不过好在我在乐理音律上还算有点天赋,每次乐理课上,听着小幽那堪称魔音催耳,让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催狂的琴音时,我总归是找回了那么点心里平衡。
日子也就这样每天在我和小幽的争吵打闹以及师傅照例每天教授的功课中波澜不惊的一直向前,要说有什么唯一不同的便是我再也不用喝那些苦的如同黄连而且犹有过之的清苦中药。也不知是遗传自我那已故母亲身体的孱弱,还是我那素未谋面生死尚且不知的父亲的缘故,打出生起我的身体就一直和健康够不上边,甚至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生病的情况,总是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不过好在亏得师傅这些年的调养,再也不若儿时般隔三差五的让人头疼。
整座空桑山遍地都是盛放的扶桑花,从山脚开始一路绵延数里,大片的花海直到山头,而师傅多数时候总爱盯着那些扶桑花,眼神里是我从书上看到的应该称之为寂寞的东西,每当我问起时,师傅却又只是伸手摸着我的头,一言不发。
师傅的姓氏颇为古怪,写作“万俟”二字,小时候小幽曾打趣说“什么万俟,直接改成莫气好了,倒也省的生气伤身”然后便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表情,就连眉梢也是弯弯翘起,一副得意的神情。
因着我身体不好的关系,小幽总是瞒着师傅在我身体略微好转的时候偷偷带我上后山玩耍,不过我隐隐觉得这事定然是师傅他老人家默许的,否则以师傅他老人家的能耐,小幽他断断不可能在师傅眼皮底下带着我到处闲逛。
虽然我和小幽总是将师傅称为老人家,可,实际上师傅他一点都不老,模样看起来不过约莫二十岁的样子,若不是小幽偷偷告诉我师傅已经年愈三十,我还真以为自己的师傅是个不过是个年长我几岁的邻家哥哥。
其实我和小幽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师傅在这些年间容貌没有丁点儿的改变,莫不是师傅其实不是人,而是山中精魅所化,若不是这些年来我们看着师傅一样吃五谷杂粮,一样要休息睡眠,我们怕也真会相信其实师傅是精魅,用小幽的话来说若是师傅哪天下山一趟还不知迷倒几番怀春少女。
我想小幽这话说的是极有道理的,虽然书中所载的世家公子样貌才学如何如何,不过我想。
大抵那些都是编出来唬人的,至少肯定没有师傅好看,才学文论也一定没有师傅好。我把这番想法告诉小幽,小幽瞪着一双闪的过分明亮桃花眼直勾勾看着我,末了,来了句“我说,小九儿你不会是喜欢上师傅他老人家了吧,不过师傅他铁定瞧不上你的,你还是放弃吧”。
“你才喜欢师傅,你全家都喜欢师傅”听了这话,我立马反驳,虽然师傅长的很好看,虽然师傅什么都会,虽然师傅样样都好,虽然师傅对我很好,可是,我才不会喜欢上师傅,对于师傅顶多算是崇拜,还有一份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亲近感。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师傅的。
一本正经的剖析完后,顿觉心情大好的我看着小幽脑筋一转,“小幽~”。
“干嘛?突然这么恶心的叫我”说完不自觉的耸耸肩做出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样子,看着小幽这样子,我奉一个严肃的表情之后拍了拍他的肩,用着称之为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小幽,我都知道,虽然这事是有点为礼法所不容,况且又有着师徒的名分在,不过放心,我是绝对会支持你的”说完我重重拍了拍小幽的肩膀,在他还为我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辞慌神的空当,一溜烟离开他五十丈之外。
“你个小丫头,站住,你知道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在终于回过神后,小幽立马炸毛的追着我满院子跑,在整个小院被我们弄得鸡飞狗跳,尘飞土扬之后,终于在我和小幽体力满头大汗耗尽力气的状态下归于平静。
“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追着我满院子跑吗?”等稍微顺了口气,我望着面前比我好不了多少的小幽叹口气,这人怎么这么经不得开玩笑?不满的撇撇嘴对这个我从小一块儿长大,合该称之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损友加半个哥哥表示不满。
“哪有你开这样玩笑的,再说我将来可是要娶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貌美如花性格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女子为妻,才不会像你这丫头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说完小幽还自顾自的笑的及其灿烂。
诚然小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实话,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说就是另一回事,纵然我不太像个女孩子,可我确确实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看小幽正笑的及其灿烂,趁其不备,我一脚狠狠踢上他的小腿肚,然后如预料中院子里响起小幽杀猪般的惨叫声,“你…唔…”看来是痛的说不出话来了,至此我功德圆满的找师傅去了。
沿着院子里开满爬满紫藤的长廊,我哼着小曲儿欢悦的往师傅所在的临渊阁前行,这时候师傅多半正在临渊阁扶琴,在弯弯曲曲堪称之为九曲回廊的长廊中饶了小半刻的我终于踏进了临渊阁。
进门的时候,空气里淡淡晕散着青竹的味道还有些许轻烟丝丝缕缕顺着博山香炉徐徐飘散,而琴室里师傅正对着面前的一把瑶琴沉思,连我走到室内坐到他跟前都毫无所觉。直到我叫了声师傅,师傅才从沉思中回神,望着我说“你来了小九儿”语气满是疼爱。
“师傅啊,你刚才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因着师傅先前的举动我脱口而出,顺便将身子依偎进师傅总是散发着白檀香的怀中,并伸手扯了扯师傅束发垂在身前的发带。
“没什么,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过你又捉弄小幽了,刚才小幽的惨叫声可是连我院子里养的白鸽都吓走了”下一刻一把青竹山水的扇子轻轻敲上我的头,语气略显无奈的说“下次就别在作弄小幽了。”
“哼……”,我扭头不看师傅,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大约知道我八成又没听进去,师傅淡淡问了句“小九儿,过些日子你该十岁了,生辰礼物想好要什么了么?”听说生辰礼物我立马来了精神,扯着师傅的衣角嚅嗫道“是不是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师傅能办到的”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师傅应承到。
“那我要去放花灯,在河里放好多好多花灯,多到数不清”很小的的时候小幽告诉我,在他的家乡即墨每年的上元节都会在附近的覃川点上成千盏河灯,等华灯初上的时候,整片琴川都会被染上莹华般的光泽,顺着琴川河灯起起伏伏慢慢飘远,等河灯飘到见不到的地方,人们写在河灯上的愿望也会达成。
“好。”师傅只是回了一字,然后轻轻抚了抚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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