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者

正文  第三章

章节字数：2169  更新时间：13-10-21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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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离岚问烟明，那不是一个好男人，为什么不离开他？

    烟明望着她笑，说，离岚，十三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街头。

    他把我领回了家。

    十四岁时，我初尝人事，是他给了我作为女人的第一次剧痛。

    十五岁时，他教我把心里的渴望用歌声发泄出来。

    十六岁，我把灵魂交给了摇滚，从此是生是死是快乐还是悲伤是绝望还是希望，它都诠释着我的生活。

    烟明说，离岚，这个男人，是我的哥哥，我的情人，我的父亲，是目前我对这个世界所能拥有的一切。

    烟明说，离岚，我爱他入骨，恨他如切肤。

    所以，爱与恨，从来未曾完全过。

    我们血肉模糊连接在一起，无法分离，无法背弃。

    离岚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忽然说，若是陶然呢，烟明，若是陶然，能否阻止你这样迅速决绝的燃烧生命。

    烟明笑起来，颧骨上那青黑色的月牙刺青微微叠起，她洁白的牙齿圆润光洁，此时的烟明就像暗夜中悄然绽放的夜来香，缱绻婉转。

    她说，啊——陶然啊，离岚，他不是你的吗？离岚没有来就伤心了，是啊，陶然是她的，可是，如果烟明能拥有陶然，那么她就不用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凶狠的撕裂着自己。

    秋天来临的时候，陶然送了一只金黄色的花篮给离岚，点缀着精巧的水晶花边，散发着馥郁的玫瑰花香。

    陶然说，离岚，希望你能丰收，并采摘，用它来盛装。

    无论是人生还是爱情。

    姜宁的‘despairwood’（绝望森林）继续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烟明在舞台上如同一支即将凋谢的颓废黑玫瑰，拼尽全力绽放着自身所剩不多的生命光华。

    她苍白，美丽，恶毒，妖艳，放肆，任性，冷酷！

    那曾经因与离岚陶然相遇一度点燃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看陶然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冰冷凶狠，无情。

    她把所有不能实现的愿望化为刻骨的恨加诸在陶然身上。

    离岚在烟明的带领下走进她的画室。

    是一间没有装修过的十二层楼的顶楼，三个房间加顶楼楼顶平台，从栏杆边眺望远方，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灯火。

    画室里堆积着画架，石膏模型，墙上贴满各种形状的碎纸，都是从撕碎的画纸里挑出来的，有的是一颗头，一个是一只手，有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有的是没有阳光的屋檐一角。

    烟明揭开画布，露出正在创作中的一幅画。

    极端抽象的画面，黑色的骷髅骑士，从腹部探出头来的血红婴儿，背景是漩涡螺纹，扭曲阴森。

    画面上未出生的孩子，左眼天真纯净，右眼鼓出瞳孔放大，眼角爆出血花，充满难以预料的恐惧。

    画的主体部分已完成，只剩底部三分之一的胎盘还未着色。

    画的顶部用铅笔绘出几个哥特字体，‘MrChildandDarkKnight’（孩子先生与黑暗骑士）。

    胎盘为画中两个人物的结合点，表现为医学上的怪诞连体。

    离岚问烟明，占画面三分之二的孩子实际上才是真正的黑暗骑士吧？是身为成年人的骑士的心里缩影，对吗？

    烟明含笑点头，是，孩子的左眼是骑士竭力隐藏保护的纯洁的坚持，右眼是面对现实，并与现实争斗的痛楚表现。

    可是，事实上，骑士却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被现实扭曲的的孩子。离岚说。

    烟明再次点头，这是一种痛苦的分裂，自我解剖。

    离岚在堆满废纸的地板上坐下来，抬头望着微笑的烟明，她颧骨上的青黑色月牙刺青像一块黑色的伤疤。

    离岚说，烟明，it“syourworld，anybodycanknockin，metoo。（那是你的世界，没人能进入，包括我）。

    Nevermind，（没关系）。烟明不在乎一甩手，从墙上取下一把木吉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调弦，离岚，不用觉得内疚，我从来没想过得到救赎，你对我没有责任。想听什么，这个下午和晚上是你的。

    Takemehome，countryrodes。

    乘客。

    乘着歌声的翅膀。

    天使之尘。

    Lifeforrent。

    Whiteflag。

    Thanku。

    Hunter。

    Becauseofyou。

    同桌的你。

    听海。

    …………

    乡村民谣，校园歌曲，流行歌曲，古典吉他，很多，一首首怀旧的乐曲在烟明指下毫不凝滞的流泻而出，唯独没有摇滚。

    两人都默契的知道，摇滚不是适合她们友谊的歌曲。

    夜晚的城市灯火辉煌，天空笼罩在橘红色的灯光中，烟明坐在阳台栏杆上怀抱吉他漫不经心拨弄琴弦，离岚手握酒杯，眼神迷离俯视底下万千城市灯火，晚风吹拂，静夜如斯。

    烟明死后，离岚很多个夜晚都梦见这一天，午夜梦回，往往泪流满面，悲伤难以制止。

    那晚，她们抵足而眠，在阳台长椅上拥着同一张毛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谈家人，生活，爱人，情人，未来。

    烟明说，离岚，我会背着吉他和画架一个人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追随风的方向，勇往直前，绝不回头！

    离岚说，烟明，我会找到你的，无论哪里，即使是风，也有回转的一天。

    烟明说，离岚，我可能会杀死姜宁。

    烟明说，离岚，我恨。

    离岚说，烟明，为什么不回家，姜宁只是在利用你，折磨你。你的嗓子唱不了多久，它会破掉。

    烟明说，没有关系，离岚，对我来说所有的一切早已毁灭，所以我并不在乎。

    离岚问，烟明，你最喜欢哪本小说？

    杰克·克鲁亚克的《在路上》。

    那苍凉的没有尽头的疯狂行走，张杨并且年轻，充满着魔一般的诱惑力。

    离岚，我要像他们一样流浪到天际，然后找个地方默默无闻死去。

    离岚说，烟明，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对，可是那是在别处，绝非此地此刻。烟明说。

    离岚说，烟明，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听着呢。

    烟明笑起来，离岚，我不想哭，一点都不想。

    无论生活给予多大的磨难，都要好好的睁大眼睛坚强勇敢的去面对，因为，我们在这世上无处可逃。

    夜空群星闪烁，悠扬的风絮叨着从耳边拂过，谁也不能说这是一场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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