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91 更新时间:14-04-14 20:29
严思抱着袁江博消失在床榻上,滚入黑暗的穴道内。严思唇色苍白,胸前的血止不住得下淌,身上还负担着另一人的重量。
怀中袁江博不甘屈辱,仰头咬上严思的耳垂,生生啃嗜下一片肉来,严思吃痛闷哼。
袁江博唾出一口血沫,咧嘴而笑,露出一排污红的牙齿,“你现下是想要怎生处置我?”
严思默然片刻,“带你走。”
“然后?”
“然后?”严思苦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然后我就赔上我这条贱命,为你报这折辱之仇。”
檀越手下的士兵从机关处摸入逐月总坛内,逐月教徒人手不足,当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阵刀剑厮杀过后,成败已分。一干被俘的逐月教徒被押往牢中听审。檀越拿下了逐月教。
檀越一身玄衣,负手看着眼前破落不堪的逐月总坛,昔日艳俗繁华的场地,而今徒生一片寂寥。
男子拾起地上一片沾了血渍的明黄丝帛,眼里光芒浮浮沉沉,晦暗不清。
不久有侍卫来报,“秉公子,教内并未寻到袁江博的踪迹。”
“嗯。”檀越回首,转身踏出这血腥犹存的战场,“走吧。我知道他去了哪儿。”
身后的逐月教大门轰然而闭,沉浮不过朝夕之事。
逐月教尽管对外行事嚣张,但其来历极为神秘。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在逐月教内,还有一道暗流可通往外界,这也是到了非常时刻,逐月教徒用来求生的一个法子。
擎渊河。
檀越十三岁时第一次知晓自己原来还有个舅舅,少年被秦叔叔牵着去见这个一身锦衣,满脸倨傲的男子。那时檀越貌不惊人,为人却温文儒雅,见了袁江博态度恭谦,垂着一双眼,低声唤他一句舅舅。袁江博却丝毫不理会他,倒是身旁有个侍卫看不过眼,引着他去教外转悠。
檀越还记得严思那时的样子,身着黑衣,面上戴着个白色面具,浑身俨然一股鬼魅之气。他初见严思时原本是戒备心重的,但在教内住了一个余月,一来二去,他渐渐发现这个侍卫远没有想象中这般简单。
他很神秘,却也落寞。
檀越其实偷偷看到过他面具下的摸样。少年趁着他假寐的片刻悄悄掀开了他脸上的面具,看到他的摸样后微微一愣,却没有太多的惊奇。严思睁眼望见檀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便知晓眼前这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那时檀越站在擎渊河岸,看着被惊醒后双膝跪地的男子,声音慵懒:“严侍卫?”
严思垂首:“是。”
“舅舅身旁的贴身侍卫?”
“是。”
“逐月教出谋划策的军师?”
“……是。”
檀越笑笑,俯首看眼前蜿蜒起伏的一条河流,眼里微光荡漾:“你的主子身旁有你这样一位忠臣能干的军师,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承蒙公子赞赏。”
少年微微抬手,一只扇柄挑起严思的下巴。檀越俯首看他,一双眼眸幽深黯沉,深深看进他眼睛里去,似把他的灵魂看了个通透。
严思寒毛直竖,心一下提了起来。
少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垂下双手施施然转身去了。擎渊河水声流淌,惊涛拍岸,初冬时节,风声分外凛冽。
严思至今还忆得起檀越那时对他说:“你是个太忠诚的人,但你的主上却迟迟不知珍惜。要知道,用情太深反而会似有若无。这样的人,寿命是不会长久的。”
原来檀越那个时候就已经看透了他,原来他一早就知晓袁江博企图颠覆皇朝的念头。攻破逐月教,也不过是件早与晚的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他真的有一日会死在袁江博的手上。严思被袁江博咬得半边身子鲜血淋漓,他苦笑一下,将袁江博放在船舷上,撑船而走。
檀越当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天色渐渐明了,旭日东升,严思二人撑船冲出暗道口的时候,已被檀越的人马围了个严实。
檀越站在河岸上看他,依旧是笑意微噙,手里的水墨扇子微摇微晃,姿态好不慵懒。他朝严思笑笑示意道:“辛苦了,严侍卫。撑船上岸来罢。”
船舷上靠着的袁江博闻言大笑:“哈,果不其然。严思,若要我信你,倒不如叫我去信一条狗!”
严思心痛得滴血,摇摇晃晃地站在船上。他愤然抬首看着檀越:“我并没有跟你狼狈为奸窜通来谋害教主,你为什么要害我?”他复又伏下身子哀伤地望着袁江博:“我没有与他窜通来害你,你信我,你信我呀!”
岸上的檀越眼神晦暗不清,眉峰微挑,看着船上那二人狼狈的姿态,却只是但笑不语。
他和严思间定有阴谋!
袁江博盯着严思的眼睛,眼神愈加仇恨轻蔑。他看着严思那丑态,只有满眼的杀意。
檀越适时地扔下一把匕首来,示意严思杀了袁江博。
严思怎生肯做!他恨恨望着檀越,那眼刀恨不得把檀越戳出几个血洞来。他一转头,靠在船舷上的袁江博已经咬住了匕首,正挣扎着向他靠近。
摆明就是要杀了他。
严思全身脱力地跪在了地上,他绝望得根本没有了说话得气力。他眼眶一涩,静静看着袁江博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匕首一点点地挨上了脖颈。伴着那匕首割开咽喉的声音,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终究是死在了他手上。
严思死了。果真是应了檀越那句话。深情不寿,慧极必伤。
他临死前身体颓然倒下,卧在了袁江博的怀里。袁江博鄙夷地扭动身子,想要远离这个丑陋的肮脏的却是唯一爱着他的人。尽管他看得出那个男人临死前绝望地张着嘴,嘴里还在绝望地重复着四个字:“你相信我。”
他不信他。所以他杀了他。
袁江博并不是不心疼的。但他心痛的是他自己,严思到死,都没有得到过这个倨傲张狂的男人一丝的怜惜。
檀越沉默地看完这一出闹剧,看着那失势狼狈的男人,轻声一叹:
“你本来是可以活下去的。如果严思还活着的话。”
袁江博失神落魄地看向他。
檀越眼神一暗:“你亲手把你生的希望扼杀掉了。”
袁江博有些神色恍惚,他喃喃道:“什么意思……他害了我……不是你们一起窜通起来害我的吗……”
“不是。”檀越淡淡道。
袁江博闻言脸色大变,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得到了笃定答案的他看着严思的尸身,身体还残存着那人的深情的余温。他醒悟过来,仰头痛苦地哀嚎一声,整个河岸回荡着昔日枭雄凄厉绝望的声音。
“啊——!!”
袁江博愤怒地瞪向岸上的男子,眼色怨毒:“凭什么!凭什么!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啊!严思不该死的,你把严思还给我!”
“我本无意谋害于你。”檀越冷眼看着船舷上疯狂的男人,眼中突然蒙上一层残忍的颜色,“但你不该伤了南青。”
“你要南青被人追杀,受故人的背叛,受牢狱之苦。要他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你怎样伤害的南青,我就要你怎样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你要他众叛亲离,我便要你众叛亲离。你伤他的每一件事,我一件都不会落下。”
檀越眼睑微垂,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岸边的河风扬起他几许青丝,男子姿态慵懒,一把扇子在手中轻巧地折叠开合。开开合合,收收放放。
“其实事情很简单。你伤了南青,我便伤你;你伤了南青多少,我便十倍的还给你。”檀越命人将袁江博擒上岸来,淡淡道,“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并不复杂。”
“……”
袁江博终于恍然大悟,他拼命直起身子向檀越扑过去,嘶哑地朝着檀越大吼道:“檀越你这个疯子!疯子!你为了他竟然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谋害我!檀越你去死,你去死!去死吧!”
檀越不动神色地看着他在眼前神色癫狂地撒泼,一双眼眸幽深,光影浮沉。
袁狗剩失态地张牙舞爪片刻,他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檀越面上浮现触一种诡异的微笑。
“你有断袖之癖。”
檀越笑笑,不置可否。
“但你喜欢的不是那个杂种吧。”袁江博怪笑起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檀越眼神一暗,眼中杀意徒生。
袁江博笑得更加肆意:“你得不到那个人,就只能去勾引那个杂种,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供你怀念亵玩。我说得对吗檀公子。”
“够了。”檀越目光沉沉,眼中的怒意越来越重,衣袍被浓重的杀意震得猎猎起舞。他抬手一道掌风,在袁江博的身上刮出好几道血口来。
“哈哈哈哈哈!我说对了吧,那个杂种根本就是个替代,亏得你装腔作势地费了这么大的阵仗。玩够了,趁早便扔了吧。”
“袁江博。”檀越垂着双眼,剑鞘在身侧嗡嗡作响,他轻启一双薄唇吐出低沉的声音,“住嘴。”
袁江博果然闭上了嘴,在他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檀越看到了轻蔑与挑衅。
檀越眉峰轻挑,蓦然回首望去。
清晨朦胧的雾气中,身后隐约浮现着的,是那落魄的少年,仇恨与绝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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