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58 更新时间:10-05-12 09:00
隐后,北泽军家当家主母,手握重兵。昔时曾凭借一曲飞天剑舞引得无数豪杰为之竞相折腰,却于声名最盛之时销声匿迹达七年之久,一朝归来兵谏逼宫,诛灭朝中重臣若干,拥幼童为帝,隐身幕后暗箱操纵。
六年前凤翔国名门望族月族惨遭灭门之灾,而始作俑者不详。作为幸存者的月离带着鸩影逃出凤翔国,流亡北泽,乞讨时恰逢隐后出行,得其恩赐百银,以此为资本白手起家,方才成就今日雄霸一方的凤鸾园,因感激隐后在自己落难时给予的帮助,但凡隐后所托之事月离莫不倾力而为。
然,今三国局势不明,暧昧不清,隐后对凤鸾园富可敌国的产业渐起吞并之心,甚至不惜由官府出面恶意限制商品流通的最高价,企图逼迫月离放弃对凤鸾园的掌控权。这样一个手段毒辣城府深沉的女王若真的看上了凤鸾园,单凭月离几人独撑又能熬到何时,因此园内众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但即便明日这繁华景象终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此时此刻也当拼尽全力付死相抗。
待得初荷等人如水退去,月离对着那靠窗而坐的贵人盈盈一拜。“民女月离见过夫人,因事耽搁未能及时迎驾还请夫人见谅。”
无骄无躁,不卑不亢,声如其人,虽屈身行礼亦难掩其风华。
隐后缓缓收回视线,紧盯着面前低额垂首的女孩,一双锐目利芒闪烁。那久经风霜而红颜不老的惑人容颜被晨曦照亮,晕出一圈薄薄微光。
这个女孩不似外表那般弱柳扶风,她内心的坚忍聪慧就连饱经历练的自己都无法企及,竟又能奇异地融进这小小躯壳,契合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她的不简单早在六年前初见时便已料到,因为赏识她的才干、好奇于她的成长才会赐给她百两银钱,之后的屹然崛起蓬勃发展只不过是应征了自己最初的猜测罢了。唯一的失算是没有想到一个智龄女孩居然做到富霸一方,还有能耐招揽到民间众多能人义士为其效命,已然有了雄厚的实力。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当是最好,如若不然,则必为王之大患,非除不可。
思虑不过眨眼,隐后已敛去了心中思虑,笑道:“无妨,本宫倒可趁此闲暇欣赏在你治下的荣华,只苦了月儿你,这凤鸾园中杂务太多定是让你劳神费力。瞧你,都瘦了这么多啦,本宫看了实在心疼。本宫先前提议派些人手来为你解忧,不知月儿你考虑得如何了?”
解忧?其实也就是为架空我这楼主实权而找的说辞,我怎么可能答应?
月离微不可见地冷笑,却依旧保持着嗓音的甜美。“多谢夫人疼惜,只是近来市价降低园中已少接了许多生意,与往日相较并不算忙碌。民女偷得些许清闲,自会好生将养身体。”
“月儿可是在怪本宫?若非粮油价格飞涨致使民众难以支付,本宫又何尝忍心为难于你呢。”似模似样叹息一句,隐后满是委屈地看向月离。
月离不为其所惑,只淡然微笑,道:“民女岂敢如此狂妄。夫人心系黎民百姓,为他们时刻忧心,实为天下之福。有您这样重视国计民生的主君,民女替他们高兴都还怕来不及呢,怎敢埋怨半分!”
言辞恳切,情真义重,似无丝毫怨言,直把一月多来的烦忧生吞入腹。
隐后自是心知月离不满,但见她进退得当言行守礼挑不出些微不妥之处,忍不住都要相信她真如所言那般忠心了,不由愈发赏识其为人。这样一个兰心慧质的佳人若就此毁去未免可惜,倘若置之不理又如悬剑于顶危险万分。明明已有决定,此时也颇感踟蹰,难以抉择。
垂眉多时不见隐后有所反应,月离抬首直视隐后,大胆进言,道:“夫人您虽是出于怜悯之心才限制了物品交易的上限,短期来看百姓的确有能力购买更多的商品,民生应是安足,但长此以往并将打击到各地生产者的积极性,造成供不应求的状况。而这十来天各地交易额已经大幅锐减,商人囤积不售,群众求购不得,如此看来此举实非良策。”眼看隐后面色渐冷,月离急急收声告罪。“民女斗胆多言,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恕罪!”
面色阴冷,背靠椅中,隐后不看月离惶恐作姿,慵懒开口道:“各地交易额……本宫还真没料错,你这凤鸾园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竟能在我北泽足迹遍布,很了不起啊。”
一月已来急剧锐减的市场交易额急坏了户部的官员,隔三岔五地向隐后抱怨,弄得隐后处境窘迫。本为打击凤鸾园迫使月离低头交出实权的政令,现在却让臣下跑来进谏添乱,使人恼火莫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本就是最看重利益的人,但凡有利可图无不蜂拥而至,何来足迹遍布之说,不过是因利而往罢了。”
“利益?难道本宫的提议对月儿你毫无吸引可言,你竟全然不放在心上?”
收凤鸾园为官办,另赐园中要人千亩地万户奴升官封爵。钱财方面的诱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可直接入仕为官大展宏图。只是此等交易必然失却自由沦为人下臣,即使被冠以侯爵之位也是徒劳。
眼见隐后已将来意表明便知今日她决计不肯善罢甘休,月离打起精神昂首应对。“夫人一番好意令民女受宠若惊,但吾等商贾之辈目光短浅惟利是图,实无忠臣良将之资,如若入朝为官恐有损夫人威名,故虽得此错爱也请容民女婉谢。”
几句推辞说得是铿然有力掷地有声,隐后沉默片刻复又开口道:“一群能将小小酒肆壮大为今日凤鸾的奇人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浅薄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你也无需过谦,你们的才华怎样本宫还是知道的。本宫深信,你手下的要职人员即使步入官场也一样可以玩得风生水起。”
“为官者须心系黎民,谨言慎行,不敢以游戏心态对待。”
“不敢?本宫刚下令控制物价,月儿你立即积货不出;我北泽与凤翔素来交恶,你凤鸾却与之来往密切。月儿你倒是给本宫说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语音上扬,满含讥讽。
月离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曾料想得到隐后会暗地调查园中的货物往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只能嗫声轻语。“民女……”
“商品买卖自是价高者得,我既能支付更高的价钱,月儿又作何不卖东西给我呢?”一句笑语忽然响起,打破室内对峙僵局。
厅中二人皆凝神看向门口,但见一男子长身傲立,神情愉悦,浑然不将身后惶惑紧张而又不敢阻拦他前行的新月等人放在眼里。
乍闻男子话语月离眼中飞速闪过些许慌乱,瞬息之间复又镇定如常,敛裙施礼,道:“公子。”
来者正是凤翔国太子梓修,此次借游历之名暗中潜入北泽,实是为与月离相协商,以购得大量物资充作战备储蓄。听月离刻意不唤封号来为自己掩饰身份,梓修报以感激的一笑,只是他们所面对的是心机过人,且与梓修有极深联系的隐后,这番遮掩只作徒然。
“在这个关键时期你居然会离开凤翔,莫不是我北泽有比皇权更令太子殿下心动的东西?”隐后偎进椅中,利目来回扫视面前二人,忽地启唇轻笑,道,“凤鸾,凤翔……呵,原来如此,本宫竟是放任你凤翔在我北泽明目张胆地扩展势力!”
“夫人你误会了!民女并非……”
“月离,我自会向夫人好生解释,你先下去吧。”梓修侧身,浅笑着看向月离,言辞温和却不容拒绝。
既已牵涉到两国邦交,又有双方大人物在场,这趟浑水实在不是自己可以参与其中的。无奈之下月离只得低应一声退出屋外。
门扉轻叩声响过后,隐后眉峰紧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擅离属地潜入敌国你就不怕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告你投敌卖国之罪?还是说,你不在乎那太子之名了,乐意把它拱手让给你二弟月王?”
确定屋外十尺之内无人窃听,梓修随意斜倚入一张红木靠椅,悠闲地坐下,压低了声音略微不满地看向隐后。“我的事我自有安排,,您只需要控制好北泽的民心就行,别的还不劳您费心。”
“我担心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隐后盈盈笑道,“还是说……我刚才那样吓唬月儿惹得你心疼了?”
“您说呢?”凤目上挑,语音明快却不正面答复隐后的疑问。
两人间的轻松交谈若是被他人听见并会深感讶异,身为敌对之国的太子与女王竟是母子关系恐怕会让很多人大惊失色,而若要刨根问底儿,那这话就得从隐后那七年的音讯全无说起了。
那一年凤翔国主慕名潜入北泽,其意本为观赏隐后惊为天人的飞天舞姿,不料无意之间却钩走了隐后的芳心。为与国主相守,隐后进入凤翔皇宫隐姓埋名七年之久,从小小宫娥晋升至深受国主宠爱的妃嫔,其中艰辛难以道尽。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国主深爱之人只有那被月族革名的前任巫女,即便隐后为他生下了第一皇位继承人梓修,巫女一句预言就可令国主心意动摇。隐后因此彻底失望,返回故国北泽,与之相对峙。
此时眼见儿子满不在乎的不正经的模样,隐后也只笑笑并不接话。
梓修却慢慢收了之前的嬉笑,正色道:“母后您对经济一向不通,为何要这般刻意地实行政令?这些举措短期内或许无甚大碍,但决不可持久。”
“母后我毕竟是生于军家长于深宫的妇人,你说我最擅长的应是什么?”
“自然是行军布阵运筹帷幄之中了。”思路飞转,梓修立时梳理出头绪来。“打压凤鸾,若月离无有效的应对之法即可吞食;若她竭力苦撑则必然调动手下所有势力来与官府抗衡,顺藤而上便能摸清她的实力布局为日后铲除做好准备……母后,您这一手的确是绝妙,但如今北泽日用品供不应求出现哄抢食物的状况,不知您又有何妙招?”
“凤鸾园积压不售,我兵部屯粮不流,这粮食危机自然会起,可我却不想去管它。之前隐翼传信来,说那人已活不过今年底,预计凤翔大乱必至。到时我北泽趁虚而入,平民为图果腹定会踊跃参军,士气大盛兵强马壮,取它散沙一样的凤翔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瞥见梓修一脸的反对,隐后冷笑道:“你也莫怪我心狠,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凤翔倚靠月族巫蛊之术业已称霸百年,怎么也得小心些。更何况你那二弟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是有那个实力整顿军心举国抗战的。我若不这样做,凭我手下这帮骄兵就算能打下凤翔,我国国力损耗过大,要想再恢复民生这所需的年限也就更长。”
“而今日有凤鸾为您广敛粮财,战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格抄其下属所有产业来填补国库空虚,不消半年又可与鬼谷相争。”
近日得报鬼谷妖魔忽然盛行,内乱不断无力远征。而北泽国富民安,即使吞吃凤翔会消耗大量财力,但战后的实力也会比深受魔兽侵扰的鬼谷强上许多,更有凤鸾资产充实国库,要取下鬼谷也是可行的。但是……
“只是母后,我希望您放弃这个想法,不要对月离动手。”梓修语音低沉,面色凝重。
对儿子突如其来的恳求,隐后很是诧异。“为什么?你不是向来喜欢用最简便的方式来获取最大的效用吗?这可是最好的法子,为何不可?”
“您之前问我为何冒险潜入此地,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正是来迎娶我的太子妃——月离。”
“你的太子妃不是那月族的……哼,我明白了,你这手的确比我高明。但是她若不能真心效忠于你,我是非杀她不可的了。你该了解的吧,麒儿?”
面对母亲了悟的阴恻惨笑,梓修只做不见,父母的情感纠葛扭曲难解,他也无心关注。此刻能为月离争得一线生机他已知足,于是沉声颔首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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