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924 更新时间:14-10-08 09:45
日本。
福田医院坐落在富士山南麓,一大片的樱花林里,此时9月份,樱花早已谢过一遍,雨后的早上,凸楞的樱花枝,别有清凉和温柔,空气清新而静谧。
这是国家最好的肿瘤医院了。
陈景靠在床头发楞的看着窗外的时候,房间门就被推开了。一看到来人,陈景眼泪就下来了,落在苍白瘦弱的脸上。
陈清华心里一紧,顾不得风尘仆仆了,脱了外套几步过去将人抱在怀里,摸着怀里人冰凉的手塞到被子里去,声音低沉的有些发疼,“怎么了,这不是来了,别哭了。”
陈景抽噎了下,听话的没有哭,没有头发的脑袋埋在陈清华怀里,闷闷道:“我难受。”
陈清华摸了摸他的脖子和手臂,低声道:“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陈景摇了摇头,话都不想说。
“早上吃了没?”陈清华问。
陈景还是摇摇头,“不想吃,那些药太难吃了。”
陈清华没有说话,只静静抱着他,手臂慢慢的抚摸着陈景的脊背,温柔的力道让怀里的人慢慢放松了身体。
“爸爸,”陈景仰起脸,因为病情而越发深陷的眼睛看起来愈发的大而晶莹,清秀的有些孱弱的眉眼依稀与陈岩有些相似。
“嗯,”陈清华应了声,看着怀里的人,“怎么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陈景睁着大大的眼看着陈清华,那眼睛里的淡淡的哀伤,让人心碎。
这简直就是一个跨不过去的魔障。
陈清华眸子沉了沉,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沉声道:“别胡说,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菲力说,叫我回去静养,是不是治不了了?”陈景执著的看着他。
“爸爸给你在国内联系了最好的医院,一定会好的。”陈清华轻声说着。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陈清华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见他嘀咕了一句,“我舍不得这里,这里有木舍,樱花,安宁,有许多极致的美好,真想画下来带着离开。”
因为知道你爱这些东西,否则当初怎么舍得你离开?
陈清华摇头,“没关系,以后再来看。”
“明明好好地,这怎么会这样····”陈景喃喃着。
你已经是极致的美好了。
陈清华抱紧了他,有些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怀里人光光的头顶,声音轻柔的像是带着些询问,“跟爸爸回家,嗯?”
怀里人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是生命里最后的慰藉。闭着眼没做声,长长的睫毛洒落一片静谧和安宁。
陈清华心里有些被火燎烧的疼痛。这是他的孩子,一个流着他身上同样血液的人,却是有着这样的一番模样,这样的不同。
第二天的出院手续办的很顺利,菲力是个外籍日本人,一直是陈景的主治医生,这会儿见到他们,漏出一点微笑,摸了摸陈景柔软的发,“回去好好休息,小景。”中文十分的蹩脚。
初秋的早晨,空气微凉。陈景被陈清华拾掇着穿了一件长长的灰色风衣,头上是白色的薄绒帽,说是抗风寒,陈景不愿意穿也没办法。本来大病一场,身上没有几两肉,这下风衣衬托下更是显得形销骨立苍白孱弱了。纤细的手指捂住嘴咳了一下,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落落清朗的良好教养。
“谢谢。”他淡淡笑着看着菲力,一个人在异乡遇到这种事情,菲力真的是为数不多的用心帮他的人。
菲力没说话,眼光扫过他,看向陈清华,“车子都给你安排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回去?”说的是日语。
陈清华半揽着陈景没说话,却是陈景开口的,“我离开家许多年了,也想回去看看。”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日语,他本不是一个特别眷家的人,一个人在外面自由惯了。只是现在,他看了一眼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想着回去也好,不管心能跑多远,人都说魂归故土,不是么。在命运这条路上,他只是一个不那么幸运的人。
陈清华扶着陈景往外走,医院外面宽敞的空地上,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了。
多余的话不必说,“谢谢。”陈清华拍了拍菲力肩膀,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你说,李叔现在会不会不认识我了,毕竟走的时候还小。”陈景扬起一抹清浅的笑。
“怎么会,”陈清华淡淡道,“他最疼你的,只是现在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
“是吗?”陈景靠在座位上,脸上有些疲色,却还是笑着,“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没有女的会喜欢他呢,总是冷冰冷的。”
“他这个人就这样。”陈清华不想多说,扶了扶他的帽子,轻声问,“累了?”
“有点,好久没坐车了。”已经有一两年了吧,陈景闭上眼,苍白的脸上隐隐可见血管,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多见的美景,而是一副不可多劳的病容。
“你这些年也挺辛苦的,怎么没想着再找一个?”陈景闭着眼淡淡说着,声音里有些调侃的意味。
陈清华身子僵了一下,没说话。
陈景早已熟悉他的脾气,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这些年下来,这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越发的看着冷毅了,记忆中还是忍着笑说自己是傻儿子模样,如今气息倒是愈发的沉重起来,越来越像个父亲的模样。人变了,爱护自己的心却是没变。没有他的支持,他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怎么可能过得舒心?
微微叹了口气,陈景靠在陈清华身上,像小时候撒娇一样低低道:“你不用为我考虑太多,自己想要什么就去追求啊。”
陈清华脸颊有些僵硬,忍了几忍,却只硬邦邦的蹦出几个字,“别瞎说。”
陈景笑了下,倒没怎么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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