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92 更新时间:14-04-22 22:11
嘉历洛城,西水阁岸,暖风吹送,杨柳依依。
湖心偶在花瓣的轻触下晕出涟涟圆晕,日光将水面照的澄亮,映着亦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岸上阁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引人留连。
红轩窗上的珠帘流苏轻轻地摇摆着身姿,船身也不直不缓地顺着岸沿游过,船中,白纱被撩起一角,便有浓烈的酒香飘出,一火炉一盏玉琼,水汽在炉中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男子微笑着熄了炉火,又取了两三片新酿的桃花蜜兑进温酒中,瞬时间,空气里弥散出谗人的花香掺和着酒气,仿佛光是闻着就已经被这甜蜜迷醉了,再来,吹来水汽十足的春风,三分不酿而成的醉意更加浓烈了。
一旁的书文早就忍不住谗伏到男子跟前,贪婪的享受着空气中的美味:
“百闻不如一见,桃花蜜制的果真与众不同!”
沈沛涵闻言轻笑出声:
“初次品它,或许会被它其中的甘甜吸引,这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最苦天下酿酒人心,所以酒中便多了一味苦涩,不能贪杯,否则,美酒也是毒药。”
说着便倒一杯递给书文,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盏,也不急着先尝,只是放在鼻尖细细品味。而书文心急地仰头喝光,瞬间那一抹甜蜜在舌尖化开口鼻里满溢着那一股香醇。
书文眯起眼,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扬起,连连点头称赞:
“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沛涵终于浅尝一口,也点点头道:
“的确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湖面春光乍起,晴光初好,一曲悠扬笛声,把思绪带去很远很远••••
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一天,天空也如今日一样沉静碧透。少年垂散着青丝,一手提剑,飞快地跑入竹林,萧萧绿叶。
“父亲,父亲。”少年总算在竹林中看见了白衣的一角,熟悉而单薄的背影。
男子闻言,转过身来,正巧有一片竹叶落及他的肩头,而他此时正微笑着,向少年伸出一只手,“沛儿,来这里。”
沈沛涵竟一时间看呆了,愣了一下之后,立马奔向男子。
“好香啊,父亲,这是什么?”沈沛涵好奇地掀开炉子的一角,随即扑面而来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酒。”
“酒?那怎么会有如此好闻的花香,倒不相识酒了。”
男子熄了炉子,用玉殇盛着美酒,
“这么说来,你倒像个品酒的常客了。”
沈沛涵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孩儿不敢。”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男子以目视意自己身旁的石凳。
待沈沛涵坐下后,男子递上一杯酒:
“好酒才是真性情。”
杯子是透明的脂白色,男子的指节修长,指甲泛着健康莹润的色泽,看起来与他有些苍白的肤色并不相符。
“父亲这是何意?”沈沛涵不敢接下酒杯,内心惶恐,因为在沈家的家训中,首要一点就是严禁弱冠搏饮。
“沛儿,你为何不敢接下我的酒杯?”男子问道。
沈沛涵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忏意使他把头埋得更低。
“父亲,我••••”
男子打断他:“因为你知道饮酒有违家规,所以即便是有我的授意,你也依旧不敢。”男子顿了顿,“我可以宽解不知者无罪,但绝不放过明知故犯。沛儿,你可认错?”
沈沛涵闻言立马跪在男子面前,自当是承认了半个月前那一次偷馋的过错。
“请父亲责罚。”
男子正收酒具,沈沛涵双膝磕在鹅卵石上的声音也不过让他稍稍停顿,
“黄昏再起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竹林。
疾风劲草,连带两三片青翠的竹叶落在宝剑上,更配剑柄的玉色。
沈沛涵逐渐的麻木了双腿,跪姿却依旧挺直。
他永远记得那个人的教言,不敢忘怀。
待沈沛涵回过神来,书文已经出了船舱,而且正在安排登岸。
船家照着指示,把船向西水阁划去。这时书文卷帘进舱:
“少爷,已经到了。”
“那么,收拾收拾上岸吧。”
“好。”
——这将会是最后一次穿白衣在你爱的湖上故地重游,看着你最爱看的风景,想象着好像你还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远,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五年后。
嘉历七年,洛城繁华依旧。初雪让这座城穿上了一层银纱,冰晶雕琢玉树,寒风吹彻湖泊。但遥远在千里的潼关之外,还是黄沙漫天的景象。前路朦胧看不真切,但隐约传来的号角声令人振奋,洪亮的军旅牧歌气势磅礴。
渐渐的,黄沙的空气中映出了稀疏的人影,然后,越来越多。
马蹄锣鼓。
这一仗打了四年,战士们对家乡亲人的思念早已溢于言表,全透着慷慨激昂的军歌飘向远方。为首的大将,是故护国侯遗子沈沛涵,他英姿勃发,少将正乘着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驹与副将谈笑风生。银灰色的战袍在列风中鼓动,与空气摩擦的嚓嚓作响。
少将豪情不减,突然停下马,转了个方向对众士兵道:
“这是光辉的时刻,我们带着民族的自豪荣归故里,诸将辛苦了!”
少将接过递来的酒壶,举握在手,道:
“这一杯,祭奠我们义勇捐躯的兄弟们。”然后将酒挥入土中。
“这一杯,祝贺列将久战回归,无上光荣。”
众将回应,接下自己的酒袋仰头一口。
“这一杯,我敬诸将,死生不弃。”
少将先干回敬,众将随后豪饮。
然后整队兵马重新上路,天蒙蒙亮,朝露晨霜还是有些寒气逼人。他们在驿站歇下,而此时距离洛城,只有几百里了。
捷报早已入京,玄帝亲至城门,下马相迎。
这一刻,洛城欢腾一片,玄帝即封少将沈沛涵为护国大将军,不仅袭承父位,而且官至正二品,另赐王府。
这是从未有过的殊荣,紫明王朝统一六都以来,当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桩。而这一年,众人景仰的护国大将军才不过二十一岁。
常言道:宝剑赠英雄,佳人配才子。
沈沛涵——双十年华,武将出身,军功显赫,护国侯遗子兼护国大将军。
京中有这样一个英雄,难怪引无数佳人竞折腰。原本门可罗雀的光景立马门庭若市,五品以上的官员竞相来拜访,说说军中生活,聊聊政治主张。
不过沈沛涵向来不擅论政,只对兵法有研究。所以政治拉拢这一点上是行不通的,有不少官员都挫败而归。而后,也有官员来拜访时会顺稍几张息女的闺中小像,也不知是沈沛涵无意于结党立群,还是无意于佳人。总之,他对于这些小像都只是礼貌式的意思意思,然后又会遣人全部归还。
某日,太后邀沈将军南苑赏梅。
闲谈之间,太后无意提及:
“沛儿如今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吧。”
沈沛涵当时愣了一下,尚未捉摸出太后的意图。
太后又道:
“哀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为人哀家最清楚不过。绘绣公主也正适婚龄,不如哀家今个在这里做主把你们的事情定了。”
太后和声蔼笑,前方一株腊梅正开得艳,冰天雪地里的一抹,煞是惹眼。太后正往前观赏个够时,身后的人却出声了。
“微臣叩谢太后关怀。只不过当年父亲去世时,微臣曾在家父墓前立誓守孝十年。太后美意,恐微臣无服消受。”
“哀家知道你是孝子,沈远他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此感动的。”
“谢太后体谅。”
“绘绣她是个好孩子,但若要她为此等你十年,哀家怕是对不住她,可让你更改当日誓言,哀家也觉不妥,如此左右难以权衡,哀家•••••”
“太后,人生这十年的变数何其多,若以公主千金的幸福只为区区沈沛涵,实在不值。切不用忧心微臣。”
太后叹了口气,
“难怪是父子俩,连说话都是那么像。”太后折下一枝梅,仿佛回忆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当年哀家替你父亲做媒时,他也是一番掏心肺腑的话,让哀家哑口无言。他为人逍遥不拘一格,却想不到早早就去享福了,留下你一个儿子孤孤单单的,哀家一直是把你当作亲孙看待,哪能不为你忧心。”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哀家真是老了,呵呵。”
今年花开格外娇艳,早春之景已是美不胜收。
很多思绪也在风中散乱
——是不是很多年前,你也曾在这里,踏雪寻梅,微笑着健谈关于你的人生理想?
踏着这片土地下厚重的脚印,不过是在模仿你当年种种。
西水阁岸。
一轮孤月高挂空中,西水澈凉,水面上倒映着楼阁的金碧辉煌,微风徐徐,泛起涟漪。岸边暖阁内,烛光明亮,歌舞升平,丝竹管弦绮丽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舞娘的红裙在牡丹色的地毯上绽出一朵朵炫目的花,妖冶的妆容,曼妙的身材,空气中盛满果酒甜香。
席上宾客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国色天香的美人,大笑品酒,转身对身边的人道:
“时隔五年,当日的沈公子以及成为今日位高权重的沈将军了,故人,别来无恙乎!”
沈沛涵押了口酒,抬眼,眼中无限淡漠:
“萧使的中原口音越来越纯正,不过萧使的美人们还依旧这么……销魂。”
沈沛涵依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萧炽元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中映出他的样子,不同于五年前的青涩,甚至有些胆怯,而是完全成熟,变得更有魅力,因为自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舞姬们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但是有一点是没有改变的,兴许这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他眼神中的坚毅和孤独。
“将军是否还记得它?”萧炽元从暗盒中取出一支玉冠递给沈沛涵。
此玉触手生温,一看便是上好的蓝田玉,沁透的赤红色,然而玉里面却有细碎的裂纹,看起来有些残破,可也让玉多了几分神秘。尽管如此,这一切在沈沛涵看来却是异常的熟悉,分明是故人之物。
琴女纤细的手指如流水般游走在琴弦上。
沈沛涵看着眼前的美景,思绪渐渐落入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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