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09 更新时间:14-06-04 09:50
“筠儿,过来试试。”珩王府寝殿,方宸打发了伺候的丫鬟亲自掩好门,将桌上锦盒推给方撷。
方撷眼珠滴溜滴溜的转,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他望望闲坐在旁边喝茶的皇叔,后者但笑不语。
打开锦盒,却是分了左右两格的:左边那格里是枚紫玉凤头月牙簪,色泽纯粹剔透,形状新颖别致,纹路雕刻精细,行家瞧一眼就知是上品,拿到市面上,少说也值千两白银,簪子周围还缠了一条月白束发带;右边整齐的叠了件大红色丝质长袍,面料绵柔顺滑,织工精细,想必是产自湖州,年年上贡所用,另配着搭衬在外的轻纱罩衣。
“给我的?”方撷惊诧,展开那丝袍比了比身子,袍子极长,直垂到脚踝。且袍上无扣,只有腰间一根长长的红绦勉强系住衣襟。想也知道,若穿上了必定松散无状,却又风情万种,就像……就像那百花阁里的歌姬舞女!
这,这哪是我堂堂后陵朝小王爷能穿的啊!!!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抖。方撷皱起眉,阴冷一笑:“何意啊,我的皇叔大人?”
“无他,贺礼而已。”那人却毫不动容,依旧摆出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贺你高升兵部侍郎。”
方撷此时倒不急不气了,靠近皇叔,直到两人脸面仅隔寸余,彼此呼吸可闻。四目相对间,那人眼里坦坦荡荡,竟无半分打趣戏弄之意。方撷知他有正经事要吩咐自己,叹了口气:“皇叔不是要我穿着这些去兵部上任吧。”
刚要退开身,却被皇叔一把按住后颈揽到身前,动弹不得。那人笑得诡异,左手握了他一缕发丝轻轻在指间缠来绕去,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钻入耳内,酥酥痒痒的,欲罢不能。
“好一个倾尽天下的俏郎君!这般好相貌兵部那群迂腐堂官如何欣赏得了!我是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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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燕巷,浮衣楼。
轻歌曼舞,醉生梦死。
方撷倚在楼上位置最好的胭脂阁窗前,看着下面那片灯红酒绿的奢靡。不经意间,就想到了幼年时住在珩王府,看那人为国事苦思冥想、拟写奏章直到深夜的情景。那样瘦削清冷的背影,竟让自己莫名的心伤几欲落泪。
“公子来此,莫不是念着他人?”软绵绵的声音想起,一只素手缓缓搭上方撷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方撷回过身,顺势将那手的主人带入怀中,薄薄的红唇印在他额前发边。
“怎么会!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谁不知珺卿你是这浮衣楼的头牌,京城无数公子少爷要见你一面都费尽心思而不得,恐怕还有不少是权贵国戚吧。”
被唤作珺卿的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倌,虽是男儿,那秀丽娇艳的面容、楚楚动人的姿态倒比女子还胜了三分。而这浮衣楼,正是京中生意最好的秦楼楚馆。
“可是,珺卿却入不了公子的心啊。公子心里早有了人,珺卿愚钝,但这些风月雅韵还是猜得出八九分。”那小倌委委屈屈的娇嗔一声,芊芊玉手推在方撷身前,作势要挣脱他的禁锢。
方撷收紧手臂将他牢牢拥住,俯身吻上那张犹自喋喋不休的小口,灵巧的舌探在对方唇上,细细勾勒那姣好的形状。
耳听着怀里的人因被折磨而不由自主溢出低低的呼吸,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暗道:这孩子虽小,却不知已接待了多少客人,服侍了多少权贵,怎会被自己一个本无真情实意的吻挑起了兴趣?分明是故作妖媚、矫揉扭捏,当真令人生厌!
其实,依着方撷的性子,如遇到真心喜欢的,无论烟花女子或伶人小倌,就此赎了身带回府上长相厮守也不打紧,反正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循规守旧的正人君子;可若是毫无意趣,就绝难笑脸相迎,敷衍真情了。
而这次,却是因为皇叔的吩咐,他才勉强来这烟花地作一番假戏。
两个时辰前,他在珩王府中与那人交颈之间,深沉魅惑的声音悄然响在耳畔:
“好一个倾尽天下的俏郎君!这般好相貌兵部那群腐儒君子如何欣赏得了!我是要你啊……以这身装扮去浮衣楼走一遭。”
“浮衣楼?那不是……”
“没错。”
“诶……”方撷眼带笑意,“我从前去百花阁都被你千般阻拦,总说我不成体统,丢了皇家的脸。今天是怎的了,竟主动要我去那浮衣楼,莫非……莫非你原就好这一口儿?”他嗤笑道,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对了,你这么多年都未曾娶正室夫人,身边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那两三个侍妾不过充充样子,我却知道的,你大半年也未必见她们一面……”
他还未说完,方宸早已屈起手指,狠狠在他额上敲了一记:“说什么疯话!我不娶妻自有我的道理,与喜好无关。再说……”他推开方撷,“我叫你去浮衣楼,可是深思熟虑过才定下的一桩计划。你切莫掉以轻心,坏了我的大事!”
方撷正揪了皇叔的私事寻乐子,忽听他这样说,只好作罢。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这位皇叔才是朝中真正难得的君子,多年来操劳国事,从不为自己打算。他的府邸虽大,那也是先王御赐的,其内装潢修饰之物却以风雅古朴为先,并不求价格贵重。身为七王之首,首席辅臣,却没有娶妻生子,仅有三两侧妃服侍枕席。也就是自己被送到珩王府寄养后,他为了不委屈自己这皇家幼子,才特意吩咐管家在吃穿用度、出入安全方面讲究了些。
说起来,他平常也不曾有何作乐之举。他曾说过,年轻时不过天天忙于国事,或征战东西,哪有花前月下的闲暇?后来府里多了那么个半大孩子,有时哭,有时笑,有时把个珩王府搅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那刻才觉得生命有了波澜起伏和意趣欢乐。
记得他说这话时,自己还在心里窃喜了半日,原来外表那样冷淡平静的一个人,却会把自己这麻烦小子当作最大的快乐。
“我原要你常去百花阁混迹与那几个纨绔子弟结交,你也知道其中深意,此次去浮衣楼,正是异曲同工……”方宸凤眼微挑,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笑道,“只是,这一趟却要钓条大鱼。我暗中着人探得,那浮衣楼里的头牌小倌花名叫做阮珺卿,年龄不过束发,却有绝世姿容,万般情调,加上通晓琴棋诗画,又吹得好箫、唱得好曲,啧啧,真让人……”
“咳咳,皇叔……跑题了。”
“多嘴!”方宸瞪他一眼,继续眉飞色舞的说,“京里无数喜好男风的达官贵族为了一睹芳容而不惜千金,更有人千方百计要赎了他的身子金屋藏娇,谁知他眼界甚高,他攀附上的官人竟是……”方宸顿了顿,凑近方撷,以手遮掩着向他低语。
“什么?”方撷惊道,沉思片刻默默点头,“这可真是大鱼了!皇叔是要我……”
“不错。我要你今日去浮衣楼中将你身份悄悄的侧面泄给那浮衣楼的李妈妈,再反复暗示她绝不能外传。然后指名要那阮珺卿相陪,想来她不敢不应。你见到阮珺卿,无论如何假意敷衍务必要拖他至亥正时分,那会儿大鱼必定到来。接着怎样,你该明白了。”
“皇叔,你这是要侄儿我牺牲自身……”方撷故意拉长了尾音,以示不满。
“你牺牲自身还少么。只怕你心里乐开了花,得着便宜还来哄我。”方宸撇撇嘴角,吁了口气又极不甘心的补充一句,“……你到底有点计较,可别真的陷进去。”
一吻已毕,唇分。
阮珺卿早已缩在方撷怀里。他自12岁起短短四年就见惯了风月场中的虚情假意,那些慕名而来的少爷公子们,谁不是冲着他这副倾国相貌、这身美艳皮囊,真正怜他爱他的,竟无一个。
而此刻,将他揽于怀中的人,眼里没有半分欲念妄想,手里也没有半分偭规越矩。他只是平和的拥抱着自己,以近乎礼貌的方式吻了自己。然后,在如夜风般冷静的眉目间,带着对另一人的想念流露出星星点点的惆怅。
是的,他心里,的确有另一人。
阮珺卿熟谙风月,怎能不懂?其实,自己是明了他身份的,他初入浮衣楼的门来,自己恰在楼上凭栏小憩,随眼一瞥,那抹灼热的色彩就闯入眼中心底,从此再也无法挥去。
艳而不俗的红衣,美而不媚的容颜,清而不冷的神色。
人都说自己是倾国倾城,可见了那人,才觉得世间所有美妙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他就在万千灯火中那么突兀的抬头望向自己,眼角勾出无边风韵。
蛊惑且多情。
假的!假的假的!!阮珺卿在心里对自己喊叫,能轻易看出他矫饰的情,却怎样也不忍拂了他虚假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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