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58 更新时间：15-01-29 21:11
言讫，凌昭站起身来，缓步来至窗边，推窗瞧去，只见楼下官兵已如潮水般涌退，径向东面而去，身后腾起一阵烟尘。
钟一霖怔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暗暗嘀咕道：“凌哥哥可也忒奇怪了，明明是他将我扮成这副样子，现下却又嫌弃起来。”
正自奇怪，忽觉手上一紧，低头一瞧，却是被凌昭握住了手。片刻后，手中多了一块湿巾，钟一霖一怔，愕然道：“凌哥哥，这是……”
凌昭一怔，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那人……那人不是善类，手上定然沾染了不少的鲜血秽物，须得擦擦干净。否则，怕是不好。”
钟一霖顺手接过，胡乱擦了两把，心中却在暗暗纳闷，心道：“奇怪，凌哥哥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怎么此时却又说起这子虚乌有的事了？”
不待细想，便听凌昭道了一句：“一霖，咱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待那谢官兵发觉受骗上当，再回来找咱们麻烦。”
钟一霖哦了一声，赶忙卸下妆容。二人扮作客商的模样，付过店钱，又买了两匹脚程快、耐力好的良马，竟奔西山而去。
这日晌午，二人来至一处客店打尖。刚进得门去，便觉有些怪异。只见大厅之中，各色人等皆有，却是落针可闻，安静至极。
谁知，待得二人入内，叫嚷之声立时响起，乱糟糟一团，好似对钟一霖二人浑不在意，但不时偷瞄的目光，却让二人暗暗吃惊。
为防打草惊蛇，二人便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拿出囊中炊饼，要了些酒菜，不时用筷子左右乱夹，但却并不入口，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炊饼。
过了片刻，钟一霖道：“凌哥哥，你去瞧瞧拴在门外的马匹，可不要让旁人偷了去，那可是花了好些银子买的。我在这里等你便是。”
凌昭会意，暗道：“到时打斗起来，一霖势必投鼠忌器，畏首畏尾，不如我现下出去的好。”想着，站起身来，道：“好，我去去就回。”说罢，径向门口走去。
谁知，出了大门，抬头一瞧，却见那两匹马儿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凌昭心中一惊，走到近前，细细一瞧，却见那马儿竟已口吐白沫，死去多时！
凌昭心下一凛，环顾四下，却见寒光凛凛，不知何时，自己已被包围起来，暗道：“还道这几日为何如此平静，却原来是跑到前面埋伏起来了。”
知晓这一战是避无可避，凌昭心中反倒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对着客店方向朗声说道：“一霖，不用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打出来便好。”
钟一霖闻言，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便听啪一声响，那酒杯立时碎成渣子。洒在地面的酒水腾起无数气泡，散发出一股呛人的气味，显是被人下了毒。
钟一霖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抚掌道：“嘿嘿，对付我二人，怕是用不到如此大的阵仗罢。如此说来，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
众人见状，纷纷取出兵刃，哗哗之声，响成一片。
一黑面大汉将砍刀在桌上一拍，叫道：“咄！你这贼子，作乱犯上，大逆不道。兄弟们，咱们并肩子上，将这狗贼捉了回去，到太师府去领赏！”
话音方落，便听一阵附和声叫道：“对，拿下他！”
“换钱买酒喝！还有那小凤仙，可想死我了！”
“嘿嘿，不错，到时候好好痛快一番！”
钟一霖冷笑两声，嗤声道：“嘿嘿，想得容易，怕是没有那般简单。”说着，取出冷月，双脚一点，飞身而起，直奔店门口而去。
众人好容易将他困在店内，焉肯让他出去？
两个坐在门边的汉子立时站起身来，大脚向后一蹬，便听砰一声响，大门便紧紧地闭了起来。一人弯下腰去，拿起横木，卡一声响，将门闩上。
“拿下他，不要让他跑啦！”
众人纷纷叫嚷，挥起手中兵刃，径向钟一霖奔来。
钟一霖担心凌昭，不欲与众人纠缠，但无奈人多势众，一时也无法突围，只得大喝一声，道：“好，既然你们偏要前来送死，也怪不得我了。”
说着，一脚踢翻迎面而来的大汉。便听哐一声响，那大汉撞倒三张桌子，哗啦啦响成一片。大汉痛哼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钟一霖冷笑一声，目光一凛，冷月划出一道银光，接着便听噗嗤几声闷响，旋即惨叫声大起，几个壮汉捂着脖颈、胸腹，不停地哼哼唧唧。
余下之人心下大惊，齐齐发一声喊。没成想，这钟一霖年岁不大，武功却是不俗，当即心中怯了，慢慢向后退去，伺机趁乱溜掉。
黑面大汉暴喝一声，瞪着眼道：“今日不是这小崽子死，便是咱们没命。倘若任务失败，只有提头去见庞太师！”说着，挥动手中砍刀，横削钟一霖下盘。
钟一霖双腿一点，踩在那壮汉刀上，冷笑道：“你当真以为能够胜得了我？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出来闯荡？哼，还是回家再练十年八年罢！”
见众人面上迟疑，钟一霖心下一喜，继续道：“我劝你们放聪明一些，倘若现下离去，还可安然度过余生。倘若不从，只有立时做我的剑下之鬼啦！”
话音方落，便听哗啦啦一片，兵刃落地声大作。
钟一霖心中暗喜，口中只道：“都考虑清楚了么？”
黑面大汉眉头紧锁，额上冷汗滚滚而下，半信半疑道：“倘若我们放下兵刃，你当真放过我们？”说着，握住砍刀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自然。”钟一霖点了点头，笑得人畜无害。
“好，那我们便……”
谁知，话音未落，便听门外响起凌昭的惨叫声。
钟一霖心中一惊，手上一抖，剑尖便刺入黑面大汉的胸口。那黑面大汉瞪大双目，闷哼一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众人见状，心中大骇。
片刻后，不知谁喊了一句，道：“嘿嘿，这贼子说话不算数，咱们可别上了他的当！兄弟们，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杀啊！”
众人听罢，纷纷捡起地上兵刃，径向钟一霖冲来。
钟一霖心中本就焦躁，此时又听凌昭惨叫，不知其伤势如何，更觉煎熬难当，心知多说无益，当即不管不顾地杀将起来。
只见冷月所到之处，无不惨叫响起，血花飞溅。银白的剑身，早已晕成一片昏黄，上下都透着一股妖异之色，令人暗暗心惊。
片刻间，便将众人杀了个七七八八，余下之人不敢上前，只退在大厅的最里首，战战兢兢地盯着钟一霖，仿佛眼前之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钟一霖也不在意，只扭过身去，一脚将木门踢开，大步走了出去，却是怔了一怔，用力吼了一句，叫道：“凌哥哥……凌哥哥——”
原来，屋外死尸一片，竟无一个活人！
钟一霖目眦欲裂，大喝一声，开始四处寻找凌昭，一面低头察看，一面大声叫着，好似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助、彷徨，恐惧、茫然。
“凌哥哥，你在哪儿？凌哥哥——”
突然间，一抹青色映入眼帘。钟一霖一怔，眼圈立时红了，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奔将过去，一脚踢开压在青衣人身上的一具死尸。
他慢慢伸出手去，将人抱在怀里，口中喃喃自语道：“凌哥哥，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说要去西山么？不是还要去找晚晴晚秋么？”
“你不是说，要吃我做的粥么？你不过吃了一次，便觉厌烦了么？凌哥哥，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呢？凌哥哥，你是个骗子！骗子！”
“凌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凌哥哥，你怎么可以死呢？你怎么可以……凌哥哥……凌哥哥……”
钟一霖悔恨万分，不该让凌昭独自出来，令其陷入危险境地。他恨自己自作聪明，三番五次害得凌昭身处险境，最后竟至丢了性命。
他也恨，没能及早明白自己的心意，没能亲口告诉凌昭，自己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这辈子，再不会有如此喜欢的人了。
正自哭得伤心，忽觉肩头一沉，钟一霖心下一惊，下意识要护好怀中之人，身体向前飘过的瞬间，伸手向身后之人拍去，旋即戒备地回过头去。
谁知，这一下却是又惊又喜，道：“凌哥哥！”
钟一霖双目一酸，眼泪立时掉了出来。手中一松，怀中那人便砰的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滚，停了下来，露出一张狰狞陌生的脸。
“凌哥哥，真的是你……”
钟一霖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将凌昭紧紧抱在怀中，心中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更有一种隐隐的后怕恐惧，最后渐成一股委屈，于是眼泪掉得更凶。
“凌哥哥，你还活着……真正是太好了……你方才可是吓死我了……我还道你已经……你为什么要吓我……凌哥哥……凌哥哥……”
凌昭缓缓抚上钟一霖的背，轻轻地拍打着，目中满是心疼，口中却调侃道：“你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瞧瞧清楚，便哭得死去活来，还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呢。”
钟一霖吸吸鼻子，瞪着一双溢满水花的眼睛，道：“若非我心中太急，焉能犯下如此之过？横竖是凌哥哥不好，不该如此吓我，应该早些出来的。”
凌昭微微勾唇，只觉哭笑不得，连声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吓你，也不该骗你。我下次再不会了，现下总可以了罢？”
钟一霖破涕为笑，忆起适才表白之语，可谓露骨之极，不由得面上一红。踌躇片刻，低声道：“凌哥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凌昭眨了眨眼，笑道：“有啊。而且，听了不少……”
钟一霖面上一热，暗暗吞口口水，紧张道：“那凌哥哥都……都听到些什么？”
凌昭抬手拭去钟一霖的眼泪，笑道：“我听到，你不停地叫我，好似……我真的活不转了。”
瞪了半晌，不见凌昭再说，钟一霖心下有些失望，皱眉道：“还有么？除了这些，凌哥哥还听到什么没有？之前呢？之前还听到什么没有？”
凌昭挑了挑眉，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调侃道：“你为何如此紧张，不会是说了我的坏话罢？”说着，屈指弹一下钟一霖的额头。
钟一霖松了口气，撇了撇嘴角，道一句没有，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失望，但要他对着凌昭说上方才一番言语，却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他扭过身去，对着脚下的死尸狠命踢了两脚，暗暗发狠道：“若是凌哥哥方才听到那一番话该有多好，谁知，却是让你白白占了便宜！”
谁知，便在钟一霖转身的一刻，凌昭的目光突然复杂起来，微微蹙着眉头，暗道：“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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