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834 更新时间：15-01-29 21:28
良久，来至那片森白的石地。只见月光银白，清莹皎洁，照在石面上，映出一种水样的波纹，鳞光闪闪，碧波漾漾，幽美非常。
不知怎的，钟一霖突然忆起了绝谷中的清潭，也如这石地一般，光华点点。时有锦鲤跃出水面，溅起几点水珠，打在面上，凉凉的，好像……凌昭的手。
“凌哥哥……”
钟一霖轻轻叫了一声，飞快闪至壁前。到了近处，方才发觉，石壁竟又闭合了。他将双手覆上凹印，却并无用处，试了几次，都无反应。
“凌哥哥！你在里面么？我是霖儿！你听得到么？”里面并无任何声息，钟一霖只觉浑身无力，膝盖一软，登时瘫倒在地。
石地是入骨的寒凉，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难道，连凌哥哥最后一面都瞧不上么？
“凌哥哥！我是霖儿啊……凌哥哥……”钟一霖一面嘶吼，一面用拳头去砸石壁。不多时，石壁上竟现出点点的血迹，他却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钟一霖终于安静下来。胸中的焦急伤心化作无限的恨意。突然间眼神一凛，对着掌印狠狠砸了上去，口中叫道：“云空——”
谁知，便在此时，石壁竟缓缓地动了起来。
钟一霖心中一喜，双目死死地盯着缓缓打开的裂缝。见那裂缝越来越宽，他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暗道：“凌哥哥……你一定要活着……”
谁知，洞内空无一人，只墙根处氤氲着一滩鲜血，已经沁入地面，变成了黑色。血迹中凌乱地摊着几片青色布料，也已染成了浓墨。
钟一霖慢慢地走了过去，又慢慢地俯下身子，将布料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凝视，好似凝视的不是这片青色，而是这青色的主人。
突然间，目中涌出泪水，钟一霖无法控制地啕号大哭起来。谁知，声音一出，却是引起忽剌剌一阵乱响。定睛一瞧，竟是群鸦受惊而起。
脑中一闪，一个念头飞快晃过。钟一霖目眦欲裂，咬牙说道：“难道，凌哥哥竟真的……被这群畜生吃了肉去，连尸骨也未曾留下？”
想到此，抽出腰间冷月，随手一挥，径向洞口的乌鸦掷去，只听三声惨叫，半空落下三只乌鸦，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再动弹。
钟一霖慢慢走上前去，将冷月捡了起来，低头时瞥见鸦喙上的血迹。他咬了咬牙，复又走回洞中，弯腰捡起凌昭衣上的布片。
他心如刀割，抬手摸摸左眉上的月牙伤疤，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自嘲道：“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被老天爷摆了一道。”
“凌哥哥，你知道么？我多想将你绑在身边，甚至不惜自毁容颜。谁知，眨眼间却……不过，不打紧，待我将云空老贼杀了，便过去陪你……”
说到此处，眼前突然现出了那个清俊出尘的身影。面上神色忧伤，语气一如往昔，温柔清润，道：“霖儿，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来找我……”
说着说着，那人便渐渐消散，再也找寻不见。
钟一霖心下大急，惊慌失措地追着那早已飘逝的身影而去。“凌哥哥……”直待额头碰上坚硬的岩角，双手摸上冰凉的石壁，方才蓦然惊醒。
“呵呵，凌哥哥，你还真是害人匪浅啊……”说着，突然双腿一软，站立不住，晃了一晃，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膝盖正巧磕上一块方石。
只听霍一声巨响，那石壁竟然缓缓动了起来。片刻后，石壁上现出一条甬道，石阶竟自向里延伸，也不知究竟通向何处。
钟一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怔了一回，慢慢站起身来，向里缓缓行去。谁知，甫入甬道，那石壁竟又哐当一声，闭合起来。
钟一霖也不在乎，暗道：“若我不幸遇难，便直接去找凌哥哥，倒也省得他苦等。只不过，却是便宜了云空那老王八蛋，不能亲手为凌哥哥报仇。”
转念又想，道：“善恶终有报，云空老贼作恶多端，自有后来人去收拾他，且让他嚣张几日。哼，实在不行，到了地府再一起算算总账，不过是多等几年罢了。”
想到此处，钟一霖心中平静下来，向着甬道前方慢慢走去。虽能夜间视物，但他仍自袖中取出火折子，扑的一声晃亮，习惯道：“凌哥哥，小心脚下……”
话已出口，方觉可笑。钟一霖自嘲一笑，勾唇道：“还真是习惯成自然。不知日后的日子该是何等的寂寞，凌哥哥，你可当真害人不浅。”
细细打量甬道，只见这甬道弯弯绕绕，蜿蜒曲折，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钟一霖也不在意，当下擎着火折子，径向甬道深处行去。谁知，越往里走，却是越发宽阔，开始时只容得一人通过，到后来竟可十人并肩前行。
“不知这甬道究竟何人所修？又有什么用处？”
正自暗暗纳闷，忽觉脚下一绊，钟一霖踉跄两下，险些摔倒在地。低头一瞧，眼泪立时涌了出来。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闪了两闪，灭了。
“凌哥哥！”
钟一霖蹲下身去，紧紧抱住凌昭，见其并无反应，不禁心中一紧。喂凌昭服下大还丹，又喝了些百花玉露液，方惴惴不安地向凌昭鼻下探去。
见凌昭鼻息微弱，似有似无，钟一霖心中是既喜且悲。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轻声叫着：“凌哥哥，醒醒！你不要霖儿了么？凌哥哥……”
过了片刻，凌昭口中吐出一声呻吟。
钟一霖心中一喜，更加急切地唤着凌昭。却见凌昭双唇慢慢开合，隐约说着什么。他低下头去，将右耳凑在凌昭唇边，却听凌昭颤声喊道：“冷……”
钟一霖心头一震，这才发觉，怀中之人浑身冰冷，不停颤抖。他赶忙将凌昭抱得更紧，口中轻声叫道：“凌哥哥，你现下觉得如何？还冷不冷？”
凌昭依旧冷得打颤，口中喃喃道冷。
钟一霖见状，忙将凌昭翻了过来，想着与他输些内力。谁知，却是一下子怔住了。只见凌昭后背血肉模糊，混着灰尘泥沙，实是惨不忍睹。
“云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如此想着，钟一霖低头包扎起来。细细检查了别处，发觉肩头、手臂、胸前等大的伤口不下十处，小伤则不下百余处，一一上药包扎，处理妥当。
凌昭背后受伤，不能输送内力，钟一霖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与凌昭披了，旋即将凌昭抱得更紧，担忧道：“凌哥哥，你怎么样？好些没有？”
谁知，凌昭依旧皱着眉头，片刻不曾松开。
钟一霖心下焦急，寻思道：“凌哥哥现下虚弱得很，抗寒能力大大下降，倘若继续下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但又没有柴禾，却要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喜道：“有了！凌哥哥曾经说过，人之皮肉乃世间最暖之物，比之衣物尚要温热许多。既是如此，不如……”
想到这里，面上有些发烫，暗道：“好似有些不成体统……”但转念想到凌昭危在旦夕，便也顾不得许多，暗道：“只要能救凌哥哥，体统却又值得什么？”
想着，钟一霖将自己的衣服除下，展开扑在地上，又抖着手将凌昭的衣衫解了，旋即紧紧抱住凌昭，颤声道：“凌哥哥……你有没有……有没有暖和些……”
二人之前虽也亲吻拥抱，但却一直循规蹈矩，守礼合法，从未越雷池半步，自是没有过肌肤相贴，搂在一处的经历，现下这般，实属生平首次。
钟一霖既觉紧张尴尬，又觉甜蜜兴奋，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只片刻间，一张脸便已红成胭脂。他暗骂两声下流，方将注意力移回凌昭身上。
片刻后，凌昭的面色慢慢恢复正常，双颊隐隐现出血色，身上也渐渐温暖柔软起来，不再如之前一般僵硬冰冷，好似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活气。
钟一霖心下暗暗欢喜，又开始不停地唤着凌哥哥。但凌昭却似陷入美梦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醒来。不知过了多久，钟一霖支持不住，搂着凌昭沉沉睡去。
却说凌昭，只觉身上压着泰山一般，连气都喘不上来，心中一急，大叫一声：“霖儿——”登时醒了过来，却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睁开眼睛，却见钟一霖近在眼前的俊脸，不禁无奈一笑，暗道：“怕是我出现幻觉了，不然，如何能瞧见霖儿呢？”虽作如是想，依旧伸出手去。
慢慢摸上钟一霖的脸，虽觉掌下触感真实，却依旧未曾反应过来，只道：“不知这一别之后，却能不能再见一面了？”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正待这时，钟一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凌昭已经醒转，自是心下欢喜，一把将凌昭抱住，笑道：“凌哥哥，你可算醒啦！真正是太好了！”
凌昭一怔，喃喃自语道：“难道……霖儿也死了？”
钟一霖心下好笑，伸嘴在凌昭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红着脸道：“凌哥哥，疼么？”
“……疼……”
凌昭说完，一下子回过神来，倏地睁大双目，奇道：“我没死，难道……眼前所见竟是真的？”说着，轻轻摩挲起钟一霖的脸来。
“凌哥哥，你没死，我也没死。咱们两个都没死。”钟一霖面上笑嘻嘻的，心绪激荡之下，将凌昭抱得更紧，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在凌昭身前磨蹭着。
凌昭怔了一回，这才明白过来，心知自己是死里逃生，但不知为何，钟一霖却也来到此处，心下欢喜之时，又隐隐觉得奇怪，但一切都不忙发问。
欣喜之下，他一把搂住钟一霖，却忽然觉出身上的怪异来，低头一瞧，不禁面上微红。他咽了口口水，颤声道：“这……这却是怎么回事？”
钟一霖面上一热，赶忙离着凌昭远些儿，嗫嚅道：“凌哥哥总喊冷，我没法子，只好出此下策……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取暖而已……凌哥哥不要误会……”
凌昭心下好笑，又隐隐觉得心疼，道：“我知道了。”
钟一霖松了口气，正欲开口，忽觉身上一紧，竟被凌昭搂在了怀里，当下眼眶一红，哽咽道：“凌哥哥，你以后不要这样了，险些儿吓死了我。”
“日后若是再遇危险，你不要一个人留下，却将我弄走。如此一来，我只觉自己像是被你抛弃了一般，心里难过得很。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愿独活……”
凌昭心中一热，不觉搂得更紧，心情激荡下，猛地吻上钟一霖双唇，舌头顺势滑入，在钟一霖口内狠狠扫荡一番。直待钟一霖承受不住，方才放了开去。
“今后再不会了。咱们约定好了，生同寝，死同穴。不管日后遇到什么意外，都不能舍弃对方，好不好？”凌昭静静地凝视着钟一霖，眸中温柔似水。
钟一霖点了点头，紧紧抱住凌昭，勾唇笑道：“好，那就一言为定。”说罢，笑嘻嘻地在凌昭唇上点了一点，但血色却是自两颊延至全身。
凌昭的眼神蓦然幽深起来，凝视钟一霖半晌，哑声道：“好，那咱们便想法子离开此处罢。”说着，移开目光，从容地穿起衣服来。
钟一霖也赶忙红着脸穿衣，心中却在暗暗嘀咕道：“瞧凌哥哥从容如水的样子，怎么我却面红心跳，神慌意乱？真真是太没出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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