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陆燎篇(下)

章节字数:6120  更新时间:14-09-25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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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青鸦还小的时候。

    记忆模糊,断断续续。

    他只记得,自己无父无母,出生就是个孤儿,是圣无名把他从冰天雪地的荒原抱回山东。

    双手双剑天下第一,圣无名,就成了他的师父。

    之后几年,圣无名又带回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孩子,师父摸着青鸦的脑袋说道,“他叫崔砚,以后就是你的师弟。”

    清河崔氏的二公子,崔砚。

    师父说,他以后是要统领江湖的。

    师父说,“为师意决只收你们两个为徒,毕生武学定当倾囊相授。江湖凶险,生死无常,你们身在其中,若上巅峰则万人敬仰,若下平原则众人踩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青儿,小砚,你们师出同门,必要情同手足,相互扶持,生不离,死不弃。你们能否做到?”

    小小的青鸦点点头。

    小小的崔砚抿紧了唇。

    “没关系呀师弟,我会好好的练功,将来保护你。”

    再后来,岁月发酵,酿出一坛苦酒。

    崔砚的武功越来越高,偶尔他都能和圣无名打个平手。

    青鸦问圣无名,“师父,我也是你的弟子,论辈分还是小砚的师兄,为什么你的那些绝学只教他不教我?”

    “青儿,为师不是偏心。”圣无名连接叹气,摇头道,“就算偏心,我也是偏着你,只是你还不懂,或许永远不会明白。”

    永远不会。

    “小砚,我待你好不好?”

    “……”

    “你说话啊!不然我告诉师父你偷他酒喝!”

    “我没有。”

    “我说有就有。”

    “明明就是你偷的。”

    “我说是你就是你。”

    “……”

    “小砚,你看师兄对你挺好的吧,你把师父偷偷教你的那些剑术再偷偷教给我呗。”

    “师父说不行。”

    “我说行就行。再说了,以后你驰骋江湖,还要不要我帮忙了。虽然咱们无门无派,但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咱们的师父圣无名。”

    “那,以后每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你替我去?”

    “好说啊!你一声令下,我指哪打哪。”

    ……

    圣无名的死期是他自己决定的。就像出门踏青的人,说了一句“天气真好”,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曾说,烟花三月,是最适合与世长辞的时节。

    决定死亡之前,他把无名剑式的最后一招,传给了崔砚。

    圣无名的剑法都是自己独创,纳百家之长,去各派之短,取其精华,去其槽粕,长年累月提取融汇,得之曰,无名剑式。

    无名剑式分三大路数,一路为金月,一路为银月,最后一路为双剑合璧。

    “水月观音”,便是银月剑路的最后一招。佛经谓观音菩萨有三十三个不同形象的法身,画作观水中月影状的称水月观音。无名剑式最后一招的“水月观音”,在一招之内便有三十三种不同的变换,极度猛烈,无势可挡,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圣无名再三告诫崔砚,不到生死关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用此招。水月观音,天下无敌,此招过后,百里无生。却也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伤人必伤己。

    “小砚,千万切记,此招不能再偷教给青儿,绝对不能。”

    已经沉在遥远记忆里的那一天,抖了抖一身的灰尘,历历入目。

    使剑在于快轻狠准,显然就兵器本身而言,银月比金月更适合打斗,然而,令青鸦没想到的是,圣无名不但把最后一招只教给崔砚,而且还把银月传给了崔砚。青鸦深受打击,一气之下远离山东,单打独斗行走江湖。等他再回山东时,圣无名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死期。

    那一年清明节,圣无名喝完了所有前几年埋在桃花树下舍不得喝的酒,他生平去过很多地方,喝过很多酒,遇见很多人,却从来没有像清明那天一样醉过。

    醉生梦死,便是如此。甚好,甚好。

    他倚靠在桃花树下,沐浴在春暖花开的阳光里,他说,“如此甚好,该还的债都还清了,该喝的酒也喝完了。终于,我可以去死了。”

    等崔砚和青鸦发现圣无名时,他半个身子都被被风吹落桃花掩盖,蚂蚁爬过他开始腐烂的脸颊,山谷里混合着各种花香,弥漫着酒气,还有,一代武学宗师的尸臭。

    他们把圣无名埋葬,就葬在那棵桃花树下。

    圣无名以前说,死后无棺无坟也无需碑。他也说过,以后我就挑在清明节死,省的你们祭日也要祭拜,清明也要祭拜,七月半又要祭拜。

    已经长大的青鸦,插着剑坐在树下悲痛啜泣。

    已经长大的崔砚依旧如儿时一般抿唇不语。

    “他不止是我的师父,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父亲。无论我有多怨恨,其实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希望他的世界只重视我一个人,我视他为父,他视我为己出。父子哪有隔夜仇,到头来,阴阳两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每陷入这些陈年旧事,青鸦都会惊悸出层层冷汗。

    后悔,无奈,愤恨,悲伤。

    他挣扎着想从回忆的泥潭里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马上就要沉没!

    口鼻无法呼吸!

    “师父!小砚!”他大叫道。

    怵了好半天,青鸦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近在眼前是还是那张惨白如鬼眼眸却沉如黑夜的脸。

    “小师叔……我……”青鸦刚想动,被陆燎一把按住,差点把他肩胛骨都要按碎。

    “别动。你发烧了。”陆燎依旧冷若冰霜,跟一座冰山似的,千年不融万年不化,“在你身上使了几针,能暂缓毒发。”

    青鸦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他无力地瘫睡,昏昏沉沉,次日傍晚才逐渐好转。

    期间陆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药材熬了汁,不由分说给青鸦灌下,苦得青鸦简直……有苦说不出。

    傍晚喝了点枸杞白米粥,青鸦又接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再过一天就是泰山武林大会。青鸦急切,打算趁陆燎不备就开溜。可是金月剑还被陆燎收着,青鸦悔不当初,干嘛没事跟陆燎耍嘴皮子,玩火自焚,自作自受。

    “小师叔,你久未涉世,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陆燎没有理会,弯着腰,不知道在地上弄什么。

    他们现在身处一间竹屋,青鸦趴在窗口,看到外面连泰山的影子都望不到了,只有云雾缭绕,就像被临面一盆冷水泼得他透心凉。

    “小师叔!”青鸦拍着竹子朝外喊,“这是哪呀?”

    陆燎直起身子,背影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

    他转过身来,走到窗户那,递给青鸦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条黄绿相间的虫子。

    圆圆肥肥的一条,分不出哪头是头,哪头是尾,在陆燎手心扭动,翻滚,分泌出气味令人作呕的粘液。

    青鸦头发发麻,下意识往窗后躲。

    “这什么呀,有点……呵呵。”

    “丰禾。”陆燎虚握成拳,把虫子圈在里面,“古来异士炼丹药,求之不得一条泰山之巅的神虫丰禾。它能治百病,去百毒。”

    “泰山之巅?什么神虫?”青鸦感觉大事不好,“你不会要给我吃这鬼东西吧?!不不不不用了!小师叔大恩大德小侄无以为报,还是别……别……”

    “你紧张什么?”

    陆燎站在窗外,青鸦躲在屋内,两人隔着窗下那一排竹壁。

    千百竽翠竹遮映,一身玄纹云袖水绿交领常服的陆燎,像是融进这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的画里。

    “丰禾难寻,百年不遇,我整夜不休地翻土掘地,才找到这条幼虫。”陆燎一把扯住青鸦的前襟往自己面前拉,“吃不吃,由不得你。”

    青鸦几乎与陆燎贴面,在碰到鼻尖那一霎,青鸦本能地紧闭眼睛,转开脸。

    感觉胸口碎了大石,沉痛窒息,心脏砰砰地跳,等青鸦再睁开眼睛,陆燎又不见了。

    青鸦松了一口气,回身欲坐,忽又见眼前一抹水绿,陆燎来无影去无踪,竟在青鸦转身那短短的时刻,飘进了竹屋。

    青鸦:“……”

    “小师叔,你再这么吓人,我迟早会死于心悸!”

    “死不了。”

    青纱帐幔的竹屋里有了陆燎就如雪洞似的,寒气袭人。

    窗下一张床,对面一张桌,中间放着一个生着小火的粗陶沙炉,陆燎直接用手揭开盖子,把掌心的丰禾倒了进去。

    “小心烫手。”

    陆燎淡淡地扫过青鸦的脸,拿着细细的竹木棍子搅匀药炉里的药。

    “在清性池睡太久,哪里还会怕烫。”

    “那地方……很冷吧。”青鸦心生恻隐,“雪灵山,光听名字就是苦寒之地。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几十年如一日。”陆燎盖上盖子,用檀色茶巾擦拭竹木细棍,“所以,才不能让你死。”

    “啊?”青鸦堕云雾中。

    陆燎放下茶巾,乌漆漆的眸子射出无形地寒光,他逐字逐句说道,“我要你留着性命,和我一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青鸦虽然还没明白陆燎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已经告诉自己,像他一样,一定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小师叔,我们好歹有着圣无名这层关系,你能不能别老把气氛搞得这么可怕……话说回来,我真的很感谢你出手相救,虽然我搞不清你到底是为了救我而救我,还是为了报答我师父而救我,总之……”青鸦本想说自己一定会回报,但是陆燎看着一不缺钱二不缺本事的样子,一时也很纠结自己到底拿什么回报才能入陆燎的眼。

    提到圣无名,陆燎有那么几瞬失神,耳边的头发垂落下来,凌乱地盖住了半张脸。

    “我是该报答他,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居然,抛下我,独自赴死,他——他该死。他不要我,我的命,他不要。他就要我一直欠着他,到死也欠着他。你说我还要报答他吗?我要报复他!”

    陆燎前言不搭后语,自说自话,“你是他的徒弟,他负我的你来还,这样岂不是很好?”

    “呵呵……”青鸦干笑,“你不是老骂我竖子无知么,我确实无知,一点也没觉得好。”

    陆燎解散自己的发带,青丝如瀑,长发飞舞,无风自动,“白驹过隙,如果能永葆青春,像我这样,你情愿吗?”

    “你别唬我啊,哈哈。”青鸦以为大笑几声能化解尴尬,结果陆燎无动于衷,“哪有长生不老这样事嘛~”

    “我不就是?”

    “你——”青鸦指着陆燎道,“你——”

    “你想说什么?说我是个怪物!你觉得我很可怕,我偏要把你也变成可怕的怪物!你知道一个人长久地活在这世间有多寂寞么?你能享受这无边的寂寞无尽的生离死别么?你能么?沈!青!鸦!”

    “你叫我什么?我——”青鸦耳边嗡嗡作响,“我不姓沈,我没有姓,我只是师父从冰雪荒原里捡回来的孩子。你这个人,池里泡久了,脑子全是水,你是不是认识乔然?你们一个疯一个傻,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讲给他听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陆燎极度平静地看着青鸦,“你是他最在意的弟子,这债,不该你背吗?”

    “首先,师父他有两个徒弟,其次,我师弟崔砚武功比我高,人也比我聪明,他才是师父最重视的弟子。”青鸦也恢复了冷静。

    “错了。”陆燎说道,“他或许以崔砚为荣,却肯定以你为重,不然他何必处处维护你?上一辈的恩怨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圣无名他,他是把你当儿子在教养。竖子无知,有几人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个性冲动,落拓不羁,终日闲游浪荡,受不了拘束,放浪形骸,游戏人间,圣无名是为了保护你,才把金月传给你,金月剑身偏厚偏宽,是力量型利器,刚好抑制你轻浮的性格,你基本功扎实,招式却不喜欢按规矩来,若把轻盈锋锐的银月给你,你更加有恃无恐,无法无天。所以银月只能给崔砚,人不可貌相,崔砚表面温和,内心却比你稳重,也比你狠。你做不来的事他就能不择手段。银月之轻,容易迷失,人若不知轻重,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都是师父告诉你的?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最后一招,水月观音,他只传崔砚不传我?”

    “青鸦。”陆燎桀形威慑地对他说,“那是绝命杀招,此招过后,百里无生。死到临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招式,把你视如己出的圣无名,不会愿意看到你有那一天。”

    半响无语,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上喉咙,一张口就会哭出来。青鸦忍了又忍,攥紧拳头。

    炉子里的中药开始沸腾,水气上升,冲得盖子上下作响。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屋外的风呼呼而过,仿佛只有屋内的药炉咕噜咕噜地翻滚,仿佛只有眼前乌发半偏肤如霜雪的厉鬼。

    “现在,能明白他的苦心了吗?”

    陆燎熄灭炉火,徒手掀开盖子,也没拿布包一下,就直接握着药炉的手柄,提到高处往釉下彩双飞燕的白瓷碗里倒入暗黑色的药汁。

    水柱细细,黑白分明,腾起缕缕白雾。

    “喝下去。”

    青鸦没动,“丰禾究竟是好是坏?”

    “世上没有纯粹的好坏之分。你觉得好,别人觉得坏。你当它是毒,别人当它是药。”

    青鸦依旧不动。

    陆燎放下药碗,“我忘了,你怕烫。”

    陆燎又拿起刚才擦干净的竹木细棍放进碗里,不急不缓地搅动,“等它凉。”

    “等它凉了,以后你再也不会怕烫。”陆燎一心用在那碗黑沉沉的药上,依旧面无表情,低声压嗓,“就像我一样。”

    没由来地,青鸦毛骨悚然。从他第一次见陆燎到现在,虽然短短几日,但从没见陆燎有过表情,顶多就是偶尔皱一下眉,偶尔冷哼一声,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样阴冷,就像一块雪灵山上的寒冰,在哪都散发冷气。

    现在这座冰山,要青鸦跟他一样冻结成冰,青鸦心脏狂跳,几欲夺门而逃。

    “差不多了。”

    陆燎提起细细的竹木棍子,放进嘴里含了会,“恰好温热。”

    “……”

    “你不是赶着去泰山吗?拖着伤腿,你连风流刀都打不过,还想赢谁。”

    陆燎端着飞燕白瓷的药碗,直到青鸦嘴边,“喝下去。”

    冲鼻的药味闻得青鸦头脑发胀,热气熏得他眼睛模糊。

    “你不必信我。但我说过,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就算我现在喝下,也来不及。”青鸦躲开陆燎,“一夜之间就能好,难道你也有乔然那种消炎药?”

    “少废话。”陆燎依旧伸手端着那碗药,“这药,你不喝也得喝。等我亲自给你灌下去,你就没那么好受了。”

    青鸦硬着头皮,两手接过药碗,僵在那。

    “明天你若不在场,姓崔那小子就要单打独斗,听说陆宝荣死后,天下第一刀的名声就不值一文,随便一个刀客都敢自称天下第一刀,如果双手双剑天下第一的圣无名的徒弟,又败给那些泛泛之辈,你们两个有何颜面再提圣无名的名字,不如直接从泰山的最高峰跳下去。”

    “我从来就不是为了博取什么天下第一,我只是承诺过崔砚,此生千斤重,我替他担八百。”话说完,青鸦一股脑儿喝下药。

    这药又苦又稠,恶心得青鸦捂胃欲吐。

    陆燎强迫他直起身子抬起头,不知塞进一颗什么小东西入他嘴里。

    唇齿之间,香气蔓延,清甜如蜜。

    青鸦含着道,“桂花糖?!”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你不是很喜欢吗?之前洒出点桂花酒,就一脸可惜。”

    “小师叔……”

    陆燎皱眉,“别用这种矫情的表情跟我说话。”

    “……”

    青鸦默了默,捧着空碗,吧咋着桂花糖,含糊不清地问道,“丰禾是泰山之巅的神虫,那我们现在岂非就身处泰山的最高峰玉皇顶?”

    陆燎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嗯。”

    青鸦惊耳骇木,“你怎么做到带着昏迷不醒的我爬到玉皇顶的?”

    陆燎不答,没有表情就是他一贯的表情。

    “你真是奇怪……”青鸦咬碎了桂花糖。

    陆燎依旧不语。

    说时迟,那时快,青鸦刚想说——就被陆燎点了各住穴,诡异的点穴手法,势若脱兔。他以内力运转,一时半刻竟然冲不开穴位。

    更令青鸦震惊又窘迫的是,他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居然被清瘦的陆燎轻轻松松地扛到肩上。难怪陆燎拿着四十四斤的风流刀都能挥洒自如,不想他体瘦伶仃却有拔山举鼎之力。

    陆燎把青鸦放在竹板制成简陋的床上,合上他的眼睛,就当青鸦死了似的。

    “睡觉。”陆燎声色俱厉地命令道。

    青鸦还在摸索着怎么冲开穴道,识相地在陆燎放下手后也没有睁开眼睛。

    陆燎取出金月剑,放回青鸦身边,“不要再说把金月给谁这种混账话了。”

    青鸦躺得端端正正,呼吸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

    陆燎看着青鸦,又好像没看着青鸦,他眼里无神,深不见底。他动了动嘴角,也许是笑,也许不是。

    刚醒来那一年,他连话都忘记怎么说,到现在,话是能说流利,只是表情仍旧很少。太久不说话就不会说话,太久没有情绪也就没有表情,不同的情形脸上就要做出不同的反应,陆燎觉得很麻烦。

    可是眼下,他忽然就想笑一笑,可惜太久没笑,忘了牵动那部分肌肉才算完成一个笑容。所以,从清性池出来后第一个“笑容”,他只有动一动嘴角。

    “很好。”陆燎把住青鸦手腕的脉搏,“起效了。”

    从今往后,有人陪伴。胜过刀口舔血,雨巷独行。

    你护着那酒肉和尚,又拿半辈子偿还崔氏的人情,却唯独忘了我。

    陆燎眼若饥鹰,长发垂腰,落在青鸦身上。父债子偿,你要留下他,我就替你留下他。

    像我一样容颜不老,肌体不坏,多少人梦寐以求,我偏留给你心爱之人的儿子。圣无名,九泉之下,你好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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