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04 更新时间:14-09-21 09:52
张先使劲挤了挤眼睛,看清面前确实是小徒弟良喜,自己正趴在一张大青石桌子上,那瓶云曷老窖和半只卤肘子就摆在前面。张先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马上环顾四周,根本不见什么大槐树什么邋遢老道,又仰头看了看天,日头西斜早已不知过了多久,原来是一场梦,但是这梦境……唉,现在回想仿如隔世。
张先这么一侘傺,良喜也有点儿搞不明白:“师父,您没事吧。我和师兄在庄上干等您也不回来,师兄怕您又‘小酌一二’,叫我来接您,原来您躲这儿小酌呢,这让我满镇找的……”
张先剜了良喜一眼:“小兔崽子,瞎说什么。我临走时让你哥俩给‘跳跳’画‘会心符’,都画了么?”
良喜:“二十三个,都画上了。”
张先:“焚表了么?”
良喜:“诶哟,忘了。”
张先抬手就要打,良喜跳着躲开了:“两个蠢货,你们还能做点什么?把酒和肉拎着,回庄上。这回不光把表焚了,连明天用的‘镇尸符’也画出来,一张一张画,不许偷懒,画不完,晚上别吃饭。”说完,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韫月庄方向走去。
良喜一听吃不上晚饭了,如同五雷轰顶,但是也只好点头称是,拎着张先的云曷老窖和卤肘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师父后面,心里盘算:有机会一定在这瓶里来一泡上好的‘轮回酒’(童子尿)。
云曷府岭南十里坡客栈
十里坡客栈位于臭名昭著的岭南古道上,这条古道据说有些年头了,听说中州还是六十四国时,这里有一个岭南王。而关于岭南王的传说不尽其数,而且多是神魔鬼怪之说,传说这岭南王是地府九殿冥王平等王的亲弟弟,当年率军攻打岭北一个叫“肃”的大国,久攻不下,这一战打了十二年。实在没有办法就偷偷向自己哥哥借了三千阴兵鬼将,平等王手下都是大阿鼻地狱的恶鬼,戾气极重,而且生性贪恋啖食血肉,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不能和正常军队共行。所以岭南王修了这条鬼道。之后的战事如何并不知晓,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条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的鬼道岭南古道。
传说归传说,岭南古道南接九龙峪北邻悲风岭,要说这地段也挺好,但是此地确实是一条鬼道。岭南王的传说暂且不论,这个地方背靠悲风岭,地势低洼,瘴气久聚不散,瘟疫横生,而且又加上连年战乱,这里真成了穷山恶水,往年战事征兵征不够时都会在穷山沟里抓男丁,岭南自然也逃不过,剩下一帮老弱病残有今天没明天的,死的人更多了。久而久之,都传说这条路不吉利,八字弱的人走一趟指定被阎王收去半条命,还传说这里时常闹鬼。所以,一般的旅人要经过这里的大多都会在悲风岭那里绕一下,虽然路远一点儿但也太平。只有那些利欲熏心的商贾或者赶着行军的部队不管什么神道鬼道,就抄这条近路走,这条古道上才这般荒凉。十里坡客栈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客栈,即便是旅人再少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十里坡的生意还算不错。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中有这么孤零零的一家小客栈显得十分不和谐,但是就像是媒婆脸上的痦子,好像可有可无,却不可不有。
时间刚过酉时,十里坡客栈的客人大多吃过饭回房间了,剩下一两波留在大厅喝茶。本来客人就不多,伙计三儿闲着无聊,拎着个破抹布,半靠着柜台和账房老赵闲磕牙:
“诶,我说,老赵。你没发现那桌客人有点儿意思么?“。
老赵正在合帐,挑眉看了一眼三儿,三儿轻微的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东南角的那桌。老赵朝那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了那对儿奇怪的一男一女。男的个头不矮,身材干瘦。长头发,留着稀疏的胡子茬。模样病怏怏的,脸色苍白,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一咳嗽感觉整个人都在打晃。给人感觉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但是这样一个病人的身子骨跟他的食量可不成正比,眼下他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只羊腿,碗里的酒也是一口一个,实在稀奇。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的那个女子,这个女子身披素纱,应该是在孝之人。蒙着面,不知是害怕着十里坡的风沙还是怕别人看见她的面貌,但是单从那双勾人魂魄的美人眸子可以肯定这姑娘长得绝对可以。她不吃也不喝,一直抱着一把墨黑色的古琴,时不时擦拭一下,毫不搭理对面狼吞虎咽的病男人。
老赵哼了一声,小声说:“谁知道呢,你说这俩人也古怪,你说是夫妻吧,还分住两间客房。不是夫妻吧,孤男寡女来这四五天了也不知道做个啥?”
三儿也说:“就是,绝对有古怪。你说会不会不是两口子,是寡妇和汉子私奔出来的吧?”
老赵扑哧一下乐了:“你傻啊,听过背着痨病老公偷汉子的,没听过谁家媳妇儿去偷一个痨病鬼。你看那男的,估计没几天了。就这身子骨还往岭南道上来,没准就是赶着早投胎。”
三儿一皱眉:“那就奇怪了,这俩人在这里四五天,每天什么也不做,就是干呆着,出手还极为阔气,吃好的住好的,跑这儿岭南道来遭这罪干嘛?”
“嘀嘀咕咕,不干活瞎聊什么呢!”背后一声呵责,三儿连忙住口一溜烟跑向后堂。老张也马上缄口,闷头继续合帐。原来是十里坡的老板娘,这老板娘本姓不知,只知道她那个死了多年的丈夫姓玉,别人都叫她玉姑姑。这玉姑姑年逾四十,但是仍然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步三摇透着那股子深谙世事风骚世故的样子。这时候,从后堂走过来,骂完了伙计三儿,又恶狠狠地剜了账房老赵一眼,那眼神丰富的很。原来这老赵明面上是这客栈的账房,其实也是玉姑姑的姘头,当年两个人害死了原来的玉老板,本来说是一起经营客栈,挣钱平分。但是玉姑姑为人刁钻霸道心狠手辣,完全一手独揽。老赵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多说,甚至对她在外面胡搞瞎混也有苦说不出。也可以说,说是姘头也就是个账房先生。
刚才三儿和老赵的闲话,玉姑姑也听个只言片语。看了看那桌人,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奇怪,这两个人来店里四五天了,不像是赶路的,好像在等个什么人。那个痨病鬼入住前曾经问过老板娘,见没见过什么和尚途经此地,老板娘说没见过,两个人就在这里住下,除了晚上睡觉,没事儿就坐在大厅等着,也不知道等的这个和尚是什么人。管他呢,这两个人出手阔绰,点菜说了价就给,从不犹豫,这就是两个财神爷,十里坡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怪人多了,只要给钱,就算是岭南王领着小鬼来住,玉姑姑也敢接待,没人跟钱过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一个客人,我的天!这个人个头儿也太大了,高出常人半个身子,生的虎背熊腰,进门时还要低一下头。玉姑姑连忙赢了出去:“来了,客官,您这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那个大汉低头看了一眼玉姑姑,玉姑姑才看清他的长相,就一个词“暴戾”,这个人是个大光头,唯独后脑勺留了一块还盘了个髻子。生的满面横肉,豹头环眼,白眼仁大黑眼仁小,不怒自威,看谁都像要杀人的样子。留着胡子,胡子编成了小辫,小辫里还编着不知道是骨头还是什么装饰物,看这模样此人应该是外藩人。
那人用很浓的异邦口音生硬地说了一句:“找人。”便向屋中巡视,突然目光锁定在东南角那桌男女身上,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过去,紧挨着已经开始吃第二只羊腿的痨病鬼坐下。
那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壮汉,痨病鬼放下手里的吃食招呼老板娘加了间客房,玉姑姑又招呼三儿上了些酒肉,壮汉同样自顾自地闷头喝酒,跟一桌的其他二人并没多说什么。
玉姑姑有些纳闷,难道两个人等了多日的“和尚”就是这个家伙?这个人,怎么瞅也不像个和尚啊。这壮汉一身锁子甲,腰间还别着一对脑袋大的麒麟钢指虎,走起路来煞气逼人,一看就是刀头上舔血练家子,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痨病鬼一个闷寡妇有什么联系?想多了也嫌烦,只管收钱,玉姑姑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壮汉吃的差不多了,一旁的痨病鬼想和壮汉搭话,但是一停下吃食马上又开始咳嗽:“咳咳……“连忙又喝了一口酒,往下压了压,然后继续说。但是一张口便是叽里咕噜的外邦话,没人听得懂,听那语气好像是抱怨了一大堆,最后又问了点什么。
那个壮汉也用这种语言回应着,叽里呱啦的比说中州话说得熟练多了。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那个素衣女人仍然轻轻地擦拭着古琴,好像他们说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大厅里寥落的几桌客人谁也没在意,这条路上往来的外邦商人也不少,就见怪不怪了。但是这屋子里不光只有这两个人懂这种语言,有人听懂了并且有意听了一下内容,这是北方蛮族天狼的语言。大概意思是,这三个人是一个组织的,来这里是为了拦截一个叫“葛菩萨”的老和尚,在这老和尚身上有一样无价之宝,三个人正是为了这件宝贝而来,并且根据可靠消息那个老和尚就在今晚到十里坡。
偷听对话的这个人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饮尽了杯中的酒,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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