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096 更新时间:14-11-01 13:41
众人都维持着刚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看着鹧鸪哨发愣。
刚刚。。。。。他说什么?
鹧鸪哨见他们全是一副呆愣的样子,便耐心又重复了一遍:“此鸡非鸡,不必遵循旧例。”老者方才被鹧鸪哨那句惊人之语震得一愣,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连连摇首。
还当这墨师是什么非凡之人,原来也只是和旁边那个长发墨师一样,是个满嘴烟泡鬼吹灯的江湖骗子!哎。。。。。。。。
陈玉楼听得也是心中一惊,暗暗叫苦:亏你鹧鸪哨还是搬山道人的领袖人物,这会儿瞎说八道个什么呢?这大公鸡不是鸡是什么?是鸟还不成?哎,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动手抢了去,这。。。。。。。那臭老头儿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屑起来了。
鹧鸪哨余光瞟到陈玉楼正站在那里,满脸哀怨地瞅着自己,活脱脱就像一只被人欺骗了的小狐狸。鹧鸪哨强行忍住笑意,正色道:“凡是鸡禽,眼皮都长得与常人相反,人闭眼的时候是由上而下,而鸡则是由下至上。可各位不妨看看这只雄鸡,它的眼皮是如何长得?”老者是养鸡的人家,自是知道鸡禽的眼皮都是生于下方,可他到还真没注意过自家这只公鸡的眼皮是上是下。今儿个被这扎楼墨师一点,他赶忙站起身去看自家那只大公鸡。
不看还好,一看就大吃一惊:这大公鸡的眼皮还真是如同人一样,生于上方!
纵使陈玉楼见多识广此刻也甚是吃惊,他还真未曾留意过这眼皮的问题。鹧鸪哨此时已经走回了陈玉楼身旁,陈玉楼赶忙扯了扯鹧鸪哨的衣袖,问道:“这是何故?”众人都一头雾水,一齐看向鹧鸪哨,等他作解释。
鹧鸪哨虽是给大家解释,看的却是站在身旁的卸岭魁首:“眼皮如此生长,只因它不是鸡禽。”大家听得更糊涂,陈玉楼两条秀气的眉毛也不自觉拧了起来:“不是鸡禽,那是甚么?”
看他一副纠结的样子,鹧鸪哨也不知怎么有心想逗逗陈舵把子,不过时机不对也就作罢了;再者他也不太想同他人卖弄识宝秘术,便转头看向老者直言相告:“湘西自古便有凤凰玄鸟图,人们对它极其推崇,为表尊崇便用其做名,就比如此县与其相关的地名——怒晴县。怒晴乃凤鸣之象,且它一身彩羽金爪,怎会是普通鸡禽?此物乃是普天之下只有湘西怒晴县才有的怒晴鸡!虽名含‘鸡’字却并非鸡禽,而是凤种。”紧接着,鹧鸪哨解释了有关凤凰一事,这凤凰意为吉祥之兆,实乃天地造化之所钟,真要是肆意杀死,才是招来祸害。
最后,鹧鸪哨言辞恳切:“正因如此才劝尊翁莫要擅动屠刀。”鹧鸪哨先前还同老者做了约定,若他能说出一番道理另老者信服,老者非但不能杀此鸡还要将它送给鹧鸪哨,两人还击掌为誓。此时语毕,鹧鸪哨让老者遵守誓言,让出这只怒晴鸡。不过鹧鸪哨表示他们倒也不会白拿,而会用红姑娘身后背的十分可观的盐来交换。
那老者听到最后已经是十分后悔,他本就知道自家公鸡非凡,又十分尊崇玄鸟,只恁平日里没发现其眼皮生的这般古怪。虽有心悔约却又看陈玉楼他们不似凡人,不敢。最后老者只得叫儿子把雄鸡装了竹篓,白白拱手给这些扎楼墨师。
陈玉楼看的出神,心里觉得自己才智卓绝,家承师传养出一肚子学问,那什么烧鸡、纸包鸡、香葱鸡、小鸡炖蘑菇。。。。。。也没少吃过啊!有时盗墓为了测试空气质量会拎上几只活鸡,情况要求的话还斩过不少鸡头。。。。。。却从未观察过这等细微的事物。这搬山道人的观察力何等仔细,学识何等广阔。。。。。。
越想陈玉楼越觉得。。。。鹧鸪哨,好厉害!若是能把这搬山道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揽到自己这边来,卸岭之盗必定兴旺啊。“陈大掌柜想着甚么这般出神?”
一道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人温热的呼吸拂在陈玉楼的耳朵和脖颈间,似羽毛在轻轻搔弄。陈玉楼的耳朵和脖颈一直都是极为敏感的地带,被这热气一吹,顿时就感觉一道酥麻的电流自背脊而上,顿时他白润的耳垂儿、脖颈上都泛起了一层醉人的桃红。
“没、没甚。。。。。。”陈玉楼面颊微红地捂着后颈逃窜开,就见鹧鸪哨早已背好装着怒晴鸡的竹篓,眉眼间含笑地看着他。
这厮走起路来怎么没声音!
这时,红姑娘、老者和老者的儿子刚换好那大袋子盐,谁也没注意到两位魁首间已经有些非比寻常的举动。
三人向山民父子抱拳告辞,一齐转身出门。
“陈兄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说服那老丈?”走出有一小段距离后,鹧鸪哨看着陈玉楼轻笑。
“我。。。。我又没观察过鸡禽眼皮之事,怎知道又能扯出鸡非鸡,是玄鸟的这般道理?”陈玉楼平时为了彰显他的文化风度,常用‘吾辈’这种文邹邹的方式自称,现在自知鹧鸪哨文学上明摆着胜他一筹,也就不再用这种自称了。
这混蛋就仗着比我多观察写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炫耀。。。。哼。
虽然确实是佩服鹧鸪哨,陈大掌柜的心底还是免不了一阵略带妒意的腹诽。
“拜山拜到北极山①,北极山上紫气足;天下名山七十二,独见此山金光闪!”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却不失底气的声音,原来是那老者被鹧鸪哨巧言诓走了怒晴鸡,心中有所怨念,觉得这伙人不像扎楼墨师,便用《山经》里的暗语问了问他们几个究竟是哪路人。
既然露了身份也就没必要隐藏了,可鹧鸪哨和陈玉楼是什么人,区区一个糟老头子和那什么不入流的北极山又怎么会被搬山卸岭两大魁首放在眼中?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陈玉楼冷哼一声,恍如不闻地只管往前走,鹧鸪哨对那老者没什么好感,也没有回应,一张俊脸上没有分毫情绪。
见这俩人都心高气傲,一个都不回头,走在最后面的红姑娘只好回首替自家傲慢的首领报出山头:“访②山要访昆仑山③,昆仑山高神仙多;常胜更比昆仑高,山上义气冲云霄。”她的语气还算“谦虚”,不比北极,只比昆仑。声音不大,却在那老者心中如同一团炸雷一样轰鸣开来,这年迈的老头一下双腿打软、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我的天。。。。。。感情那伙人是常胜山上下来,杀人不眨眼的响马子!!
老者越想越后怕,觉得真是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倘若他刚才有半分悔意,惹恼了那群魔鬼,怕是现在已经一家老小横尸荒野了。。。。。想到这里,老者连忙偃旗息鼓,躲入家中不敢声张。
回到老熊岭义庄的时候,罗老歪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一见三人回来了,赶忙都围了过去。
陈玉楼刚一回去就被那大山般高的昆仑摩勒一把捞了过去,像个小娃娃一样被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圈儿。这昆仑摩勒是当年陈玉楼去雁荡山盗墓时救下来的,自打那以后这受尽众人鄙视、唾骂,长相丑陋的汉子便把眼前这位俊俏的卸岭魁首当作了再生父母,死心塌地地做了他的贴身仆从。昆仑摩勒对首领自是小心呵护,生怕主人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哪里有半点伤痕。
陈玉楼有些哭笑不得,连连开口:“不过是去了趟民寨,没事没事。。。。。”好不容易才被昆仑摩勒放了下来。看他可怜兮兮,一副十分担忧又小心翼翼的模样,陈玉楼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狗回来。。。。。嗯,就是丑了点。。。。。。。
陈玉楼没看见的是,方才进来目睹了这全程正双手抱臂靠在门边的鹧鸪哨,那对弦月眉微微蹙了一下。
得了防止瓶山毒物的宝贝后,众人围坐在一面桌前从长计议,说道湘西,一个尽人皆知的传说便披着它神秘的面纱,重新出现了。
湘西尸王——那个流传了几百年未曾间断过、湘西人民的梦魇。
陈玉楼以前听过有关这方面的事,不过听过,和亲眼见过自是两码事。他还是不太相信这方面的传闻,不过既然有了,那就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陈玉楼觉得见不到也便罢了,可若是见到,定要将那危险的东西弄死,一来阻止它继续害人,二来可以由此弘扬搬山卸岭的名号,何乐而不为?
众人都很赞许陈玉楼的想法,鹧鸪哨也点头表示同意。
湘西尸王的事儿,不亲眼所见难以妄下定论。
商议完毕后,陈玉楼便叫罗老歪带着部下去部署一番了。
先是各村各寨收购能报鸣拂晓的公鸡再去买挖古墓需要用到的工具、防身用的武器。就这么忙里忙外的几天后,陈玉楼就近择了个结盟的日子,同鹧鸪哨分别代表卸岭力士、搬山道人两个山派结了盟,一是为了表同心,二是为了结义气,以防有人见利忘义,内部反水坏了大事。
一切忙完后已经是三天后的入夜了,各伙人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附近村寨中借宿以养精蓄力。
夜色朦胧,陈玉楼虽是忙活了一整天,全身疲惫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着也睡不着。他眨着眼睛看向墙边一角的圆形小窗户,月光细碎地从中穿过,撒进屋子内。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溜溜吧?”
这么想着,陈玉楼从床上一跃而起,推门就打算去外面溜一圈。
夜风轻轻地吹着,轻抚过陈玉楼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让他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不知不觉绕到了附近一处荷花池前,青蛙、蟋蟀们正乐此不疲地演奏着小夜曲。陈玉楼想坐在池边舒缓一下心情,却见正在那月光洒落成的小光圈中,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着,那背影略显得有些单薄,却一点也不脆弱。
陈玉楼愣了一下,随即不确定地轻呼:“鹧鸪哨?”
那背对着他的青年回过了头,正是鹧鸪哨,也是一脸惊讶:“陈兄?”
“真是你呀。”陈玉楼很是意外,然后几步走到了鹧鸪哨身旁坐了下来。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被夜风一拂动,似乎飘散了很远很远。“哨兄也来看月亮?”
鹧鸪哨含笑点头:“我以为陈兄已经睡了。。。。。怎么突然有这种闲心雅致来这里看月亮?今天忙的不累吗?”
“累啊。”陈玉楼拾起身旁的一块小石子,抛了两下,对着荷花池就丢了过去。那小石头哒哒哒在池面上打了好几个水漂才沉入水中,在平静的池面上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可不知怎么了,睡不着。”
这时,动物们的奏乐声比方才更加响亮了,鹧鸪哨漆黑的眸子中眼波一转,嘴唇微微撅起,一阵清脆梦幻的鸟鸣便在这小林里回响起来。配上昆虫们的叫声,真是一支无与伦比、充满自然气息的夜曲。
“夜莺?”陈玉楼一愣,还睁大眼睛找那顽皮的鸟儿在哪儿,结果循着声音一找,却见这音色是从旁边那青年的口中传来的。
此时的鹧鸪哨,没有了昔日里的杀气,真的如同一位年轻俊朗却有些忧愁的普通青年男子,看得人心里颤动。
“昔日一直听闻哨兄能吹出数百种动物的鸣叫声,鸟儿、昆虫、鸡禽、走兽无所不能,今日一听果不虚传。”陈玉楼这回的夸赞是真心的,难得没有别的意味。“。。。。。别人一直用鹧鸪哨称呼你,那你的真名是什么呢?”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鹧鸪哨之所以叫鹧鸪哨,是因为他吹的一手好口技,学什么像什么,尤其是鹧鸪最为生动,故世人美名“鹧鸪哨”。
鹧鸪哨停止了吹奏,森林中的夜曲少了那动人的夜莺鸣叫,显得有些枯寂了。他侧过头看向陈玉楼,眼中隐隐透出一丝迷茫。
“忘记了,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鹧鸪哨耸肩一笑,随后,他侧头看向陈玉楼,目光专注且认真:“那,陈兄的真名又是什么呢?昔日里只听他人唤你首领、魁首、舵把子、掌柜。。。。。可未曾听见有人叫过你的真名。”
“我吗?”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认真地问他。陈玉楼抿了抿嘴唇,有些别扭地把名字挤了出去:“陈玉楼。。。。。。”
母亲那美丽却憔悴的容颜又回荡在了脑海中。
“玉楼?”鹧鸪哨喃喃了一遍,又似回味般揣摩着这名字。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早年间宋朝诗人宋祁写的那首玉楼春回荡在了鹧鸪哨的心间。他笑道:“真是好名字。”
是吗?
陈玉楼心间涌过了一丝暖流,以前从未有人觉得这名字好听过。他们都骂他是狐狸精变来祸害人的,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亲,还祸害了村子里的乡亲。
两人无言地坐在荷塘边,月亮半悬在夜空中,摇摇晃晃,浅黄色的光芒温和且舒心。
“以后,我可以叫你玉楼么?”鹧鸪哨的声音轻轻的,轻到陈玉楼以为他根本没说过这句话。
“有何不可。”陈玉楼调笑般地问:“那我可不可以叫哨兄‘哨子’?”
“玉楼愿意的话,自然是可以。”鹧鸪哨轻笑。
心中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陈玉楼觉得,他变得不对了。
月亮还高挂在夜空中,在池塘里的月影荡漾着。。。。。。。似乎荡进了这两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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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极山(摘自原书《鬼吹灯7·怒晴湘西》):当时世上结党营私之辈极多,加上那些行走江湖凭手艺吃饭的,以及各地的绿林中人,黑白两道为了互相区分,都各自以“山”为字号,每座“山”,代表着一个个独立的行业或是体系。天下名山是“大山三十六,小山七十二”,比如木匠墨师就都属“黑木山”,要饭的乞丐是“百花山”;使古彩戏法杂耍卖艺为生的是“月亮山”;而在道门之辈,则向来自称“北极山”,实际也是大言不惭,隐然有自
居仙人之意。
②访(摘自原书《鬼吹灯7·怒晴湘西》):“访”即为“拜”,常胜山里的人绝不言“拜”字,故以“访”字代之。
③昆仑山(摘自原书《鬼吹灯7·怒晴湘西》):昆仑是诸山之祖,没有任何行业敢占昆仑为字号,那等于自称是天底下所有人的首领,只有朝廷官府才是“昆仑山”。在这一百单八山中,也仅有昆仑山是座真山,其余的山名都是虚的,比如官面上的人,或是军队警察之流,才被民间在背地里称作是昆仑山里的来头,除了那些存心造反、目无王法的,轻易也没人敢比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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