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69 更新时间:15-12-14 00:31
漳河流域,河滩上,炙热的空气到了这里就被吹开了,一波波推进的金色河水为岸边送上有梧桐香气的恬淡凉风。
嘉启因蔷薇花刺而破了衣服,遮遮掩掩的,一直等进了城,才告诉以赛,以赛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拿上钱袋,自己去挑吧,我在河滩上等你。”以赛捏着自己帽子的帽舌,侧颜在金色的辉明里给她一个最暖的笑容。
“嗯,好。”嘉启点点头,作为首位胜利者,他现在可谓富可敌国,钱多的没地方花,至少跟他在一块衣食住行这点是不用担心……嘉启攥住自己被花刺划破的衣服,正想离开……
“对了。”以赛单臂掐腰,回过身来。
“什么?”嘉启捧着钱袋,惊讶的转过头。
“没什么,你的身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看得出,以赛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很孩子气似的撇开了她惊慌失措乱捂一气的样子。
……几十分钟的时间,就在流水声里平淌而逝……
“以赛!”一声招呼打断了他的片面思考,嘉启换了身衣服从店里走出来。
耳畔响过如沙的潮声,她看到,在万顷江水的岸头,以赛静静的听着,一袭黑的没有污色的呢子袍子猎猎作响,那垂及腰间的金色长发如一面不朽的金色战旗一样,伫立于沧海之上。
他好像,在想些什么,以至于露出了那样淡泊的表情,眸子像水,有光折射在眼底,是冰一样的凉薄。
“以赛?”她的语气也软下来,以赛就在疑惑中平静的转过头来,表情,是刚刚了却哀伤的茫然诧异。
“忒珞斯……”她注意到时,他一直在默念着这三个字,有段出声,有段又纯是口型。
“忒珞斯是什么?”嘉启问。
“没什么,你这身衣服很漂亮。”他又笑了,脸上挂不住的尴尬与清澈的没有杂质的哀伤又再度被笑容的热度所融化。只是,好像看到了,那平静下飘逝的无尽悲凉……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自然界小白能表达出的表情,那表情里,就好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孤身一人来到所有战士的墓园,又像因丧子而悲痛欲绝的中年男子默默看着自己的居所被战火所焚。
“以赛,告诉我,忒珞斯是什么?”嘉启踮起脚尖,好奇的盯着他的嘴唇。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以赛从天鹅绒腰包里掏出一面镜子来递给她。
梳理干净的微绿黑发如子夜中的河流一样安谧端庄滑下两肩,清晰的睫毛因月光而光辉似闪闪的晶体,一双金绿色的眼珠盈盈若水。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白纱,双肩漏,在锁骨的部位接合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孔雀石,裙有百褶,在微凉的晚风间如花瓣旋舞。
“你就像……”以赛忘神的说出这句话的前段,却下意识的敛口紧闭。
“像忒珞斯对不对?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嘉启好奇的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某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字。”以赛拉过她的手,侧过脸淡笑说:“没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她低头,望着他拉长的影子,只是,总感觉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笑意背后,其实掩盖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河岸,植着蜿蜒的丝柏,丝柏的花朵细小而香甜,在柔和的月下露珠是晶莹的紫。
从河岸的街道往栏杆那端望去,整片河域都被点上了无味无烟的莲花油灯。
灯芯就浮在那片片粉色的莲花上,照成金色的柔波一层层卷起,纷絮洒下如松脂凝结的华丽,原本黑漆漆的桥洞在今夜看来竟像是用黄金制成的宫殿。
泛舟湖上,真好像游在金色的梦里。
以赛划着双桨,看着船底一浮一降时,就看到好像蜂蜜似的泡沫在船的两翼平波散开,抬头望见纷絮飘来的梧桐落瓣如莹紫凝白的脂膏洋洋,在衣襟落,在周遭金色的河水里起伏,柔弱无骨,吹乱出甜腻满溢的紫色香滑。
以赛停下船桨,拧开那杆礼杖,内里是一支银紫色的玉笛,笛身镂有白色的蔷薇,在月下如星辰般惊变璀璨。
箫声飘起,随风悠扬,灵通似这千秋一场的天下梧桐,绵延旋宵,青碧之间,带转一缕梧桐的香甜又重归于因缘的笛孔,他停手,清凉的舒心就从空中,带着恬淡如水的香韵甜入她的肺腑,澄澈透明的涌泉一样,正如他浑身所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谁的曲子?”嘉启问,月光将他们彼此白皙清俊的花容月貌衬得如梦似幻,在这金色的烛光下饱含深情。
“记得那也是一个热情的五月,人们在海边庆祝花神的降临以及金牛座神首日,那里漂浮的莲花灯,比这里还要美,还要多,那就是,我的家乡,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以赛笑着讲到。
“真好诶,等战争结束了,我一定要去看看的!”嘉启握拳憧憬道。
以赛的笑容,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法探求的遗憾。
“嘉启,对不起,我自从从那个世界里出来,就从来没有指望过会回去,因为,我杀了斯巴达的国王,那里的街道,大概如今还在通缉着我的样子。”
以赛知道隐瞒不了什么了,便将压抑了太久的故事全部讲了出来,嘉启知道,自己是以赛唯一的倾诉对象。
“斯巴达政府,一个由军人殖民土著后建立的政权,它位于巴尔干半岛的南部,三面环海,一面以辛格威尔山与雅典分庭抗礼,其他三面,西有加迪斯,南有凯迈特,东有波斯、腓尼基、希伯来以及一些不太友好的小国家。
作为军事至上的政府,身体素质与忠诚勇敢是他们的信标,以鲜血洒向敌人的旗帜为荣是他们的格言,从建国之初,就主张不间断的对外侵略,因此,男孩到了十二岁,就被迫参加各种高强度的训练,在地狱般的生活中练就一身绝技,在武力至上的那片三角形区域,数百年来诞生了数以万计的战斗英雄,他们享有丰厚的生活必需品与社会地位,常常会被国王邀请赴宴,只要一次战役,只要幸存,尊严就会变得风光而体面。而体格较弱及胆小者则被视为下等公民,受到全国各大势力及牲畜的蔑视,社会相当不平等,这也为,数十年前那场起义,埋下了深仇大恨的影子。
忒珞斯国家很小,却四通八达,忒珞斯人是天生的语言与贸易学家,他们带着波斯人与凯迈特人的货物渡船来到斯巴达,却被国王勒令全部征用,连同男人,也被打上斯巴达狮子的纹身被送往阿尔卑斯前线,为了对抗维京人。
遥远的前线用冰雪埋葬了几乎全部的忒珞斯人,千古不变所积蓄的严寒之气,会轻而易举的粉碎关节和骨髓……要知道,在冰雪中死去是一种安乐,和睡着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不会留下遗体。
死去的人中,即使是我全部的家人,对于拯救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度,也是微乎其微。我看到那些统治者为了掩盖失败就将这些忒珞斯人从丰碑上全部除名,做的是那样干净利索。因此,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故事,也没有人会为他们哀悼,他们会认为忒珞斯的人们还活着,因为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还和千年前一样纯白,如果哭着向斯巴达人诉说我们的失败,他们就会滑稽地将阿尔卑斯山指给我们看……
很快,一场由奴隶和受上层剥削的受苦者在市井间发动了罢工和游行,被国王无情的镇压,而这些下层阶级的贱民,则大多数来自于一个被叫做忒珞斯的岛屿。
为了回家,他们与港口的官兵发生了激烈冲突,从此和平不再,国王撕毁与忒珞斯的和平贸易,对这个人口不足上万人的小国家发动了无情的侵略。
他们无情的打入我们的家乡,肆意掠夺妇女和儿童的生命,如同一场腐烂的瘟疫般肆虐整个巴尔干半岛,唯有士兵的凶残才能昭彰他们国王的傲慢,他们占领忒珞斯的日子,是最黑暗的时候……
原先闭着眼都能走过的街道突然堆满了瓦砾,苍蝇的恶臭紧随他们之后……记得之前的忒珞斯,是波斯地毯和凯迈特羊毛通往巴尔干的海中驿站,每天有五颜六色的商人在酒馆里或亲切或快乐的交谈着,这里的人们在商业税的役使下逐步走向都市生活,印象中,这里被碧海蓝天所环绕,遍地是玛瑙与漂亮的妓女,直至他们到来之后,一切都不再了……
在仇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愤怒的拟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我拼命从父亲的遗物中翻出了战争时期斯巴达政府的官方通行证,利用战士的荣誉,我渡海后混入士兵中,在深夜潜入了斯巴达的王宫,然后,亲手结束了这位国王罪恶的一生。
刺杀成功后,地下组织将我交给了一些波斯的商旅,我随他们穿过滚滚黄沙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贸易自由城——赤陵,然后,就遇到了你们母女。”
以赛一本正经的说道,嘉启不知不觉间就已有几分疲乏了。
以赛望着她可爱的睡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抓她的头发,含情脉脉间,温情的惰性如同五月的雨点般让人酥软,他轻声感慨道:
“嘉启,我恨这命运,但也爱这命运,因为正是它让我遇见了你。”
一个拥抱,一个吻,弄得她在他的怀里突然惊醒。
“以赛?”她手按在他的背上,“我明白,可忒珞斯是?”
“忒珞斯是姑娘裙上的百合花,象征着命中注定的恋爱,因你,我爱上了这命运。”以赛强搂着她,冰凉纤长的手指敲在她光滑的裸肩,这时,风推动水,水又推动了船,船驶出了阴暗的桥洞,明亮的月光斜斜照下,她发觉,自己的裙上,也正刻着一朵朵雪白的百合。
感谢命运!我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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