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253 更新时间:15-12-22 01:04
东西方的四支军队在邯郸城下会师,一时间锣鼓大作,萧瑟杂弹,弄的这个有落花的五月平添了几丝感动的滋味。
以赛割下库伦萨卡的辫子,举起高呼道:“我们的胜利成为定局,我们要昭告天下,邪恶的萨满已经从整个世界上消失了!”
士兵们在于城外的草原上解下盔甲,和久别的亲朋拥抱,妓女们在老鸨的催促下排成一队,明亮的绸子五颜六色的招展在大道上,她们捧着酒罐,很快,午后软绵绵的醉意在柔软的晴朗草原上弥漫开来,激动的泪水满溢着喜悦的香甜,顺理成章的融掉了一切尘封的不幸。
“以赛,打的漂亮!真为你高兴!”胡彻端起酒杯,敬他,士兵们齐声高呼:“恭听吩咐!”
以赛在一群人的怀里,笑着端杯,朝西南的方向看去,由波斯的四匹红马拉着的一台装饰着埃及金鹰标志的气派马车驱散了硝烟,马车后面跟着几十名身穿白色戎装的埃及军人,都高举着一面黑白红三色金鹰旗,是为埃及国旗。
以赛看到扎卡正坐在敞篷马车的轿子上,快活的向他招了招手,扎卡看到了,很快就直起身子来,吩咐马夫停下后一跃跳下马车,朝以赛走来。
他一身黑色的亚麻战衣在斑斑阳炎下显得英气勃发,一头太阳色的卷发披在两肩,棕色的腮络胡使他散发出豪迈的雄性气概。
“邯郸威胁已解,感谢真主,让我们在这个时刻再度相聚。”以赛和他握手,扎卡一把搂住以赛,拍说道:“是啊,感谢真主,日安,好兄弟。”
“扎卡叔叔!”随着一声稚嫩的呼喊,扎卡转头朝声源处看去,珀希亚跑跃上他的肩膀。
“喔,好孩子,日安。”扎卡抱住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珀希亚激动过后,看到他头上的金蛇王冠,好奇的问道:“你已经即位了吗?爷爷他,还好吗?”
“爷爷……”扎卡的手抽搐一下,脸色稍稍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法老他,他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真的。”扎卡笑着说道,从腰包里掏出一把风干了的鸢尾兰花粉,倒在了珀希亚的手中。
“鸢尾兰的香气?”珀希亚惊异道,她想注视着一件艺术品一样端详着手中紫色的花粉。
“是尼罗河畔开的最旺盛的鸢尾。”扎卡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眯眼笑着,指缝流过她墨色的长发,就如子夜滚落的露珠闪光一样透明。
“呼,闻到它的时候,思念就会被带到尼罗河的岸边,成片雪白的纸沙草像轻柔的羽毛铺满无垠的金色原野,在浅沼与湖潭星罗棋布的绿洲上,生活着放牧的人们……”透过珀希亚明亮的眸子,似乎能感受到那份金色的希望,扎卡沉默的望着她,呼吸时只觉鼻子突然一酸。
扎卡摸着她的脑袋,低声笑着说道:“埃及,埃及很美,战事结束之后,我们等着你。”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珀希亚嗅说道,浅浅金色的细眉坚强掩住了她所有的期待,化为一抹飘絮似的香甜微笑沉默于当前的现实。
这种时候,应该笑的很开心才是的吧,可是在场无论是谁,要么笑的像水泥搅出来的似的,要么皮笑肉不笑……大家都明白,扎卡在说谎。
前不久在土耳其西部刚刚爆发了震惊亚细亚的鲁姆斯丹战役,埃及的士兵大多战死,亲征的埃及十九世法老陪罗斯在阿勒坡被俘,于伊兹密尔斩首示众。
对于这样一场失败,埃及丞相府及长老会对外封锁了消息,不满十八岁的扎卡在亲信的陪同下仓促登基,之所以远征东方,是他希望结合东方人的实力来扭转败局,当然更重要的是,保全丝绸之路上商业的正常运作,要知道,如果丝绸之路断了,那么对于一个大量出口香料同时大量进口丝绸的沙漠国家而言是多么大的一场灾难。
扎卡毕竟已是君主,原本那个年轻气盛的王子转眼间在战争中历练成一位英明的君王,以亲征保全了丝路的威严,只是,在那风光大气的身躯后,想必还藏有一个孩子的小小愿望……只是这些商海残酷,政治刻寡,使他的笑里平添了多少苍白的无奈。
众人看着,也都笑着,谁都明白这笑里涵盖的是什么味道,但都不想说。
“我们进城再说吧,掌灯,升乐,壮哉我黑龙大帜,友邦莅临!”胡彻拍手,打破了这难解的尴尬后,就看到那黑暗的城洞里瞬间点起了沾羊油的榉木火炬,仪仗队分列两阵,齐奏吹鸣。
“迎接埃及朋友进城!”城上的传令兵扯开嗓门嚷道,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威严的战鼓声……
“我的士兵需要食物和水,我们会为你们作战,以真主之名发誓,我们都是一条心!”扎卡拔出那把刻着鹰的图案的波斯小弯刀在于体前轻拍一下,表示感谢,那把刀的精美程度可媲美浮雕艺术品,当然它的锋利也绝不容小视,清真的军队在作战时往往把小弯刀绑在手臂上作为暗器。
以赛回过头,手攥拳,也在体前轻轻砸了一下,扎卡脸上陌生的表情一时消失了,像得到了尊重一样,左拥右抱的挥洒着胜利的喜悦。
埃及人虽然是沙漠民族,但特别喜欢待在靠近水的地方宴饮,这地方在漳河边上随处可见,想想江上沧清月明,有清爽的长风如萧鸣沙,一波蓝蓝的月影如明镜辉映岸边紫罗兰色的灯光,若是能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一个安谧的夜晚,该是一种多么愉快的事情。
月华普照,闪银于河面如乌鸫鸟的羽毛一样掠水急进,石灰岩砖搭建起的汉式园亭与杉木回廊间,垂着优雅的紫藤萝,像轻飘飘的紫葡萄一样,随缭乱的星光落下满地淡紫色的浪漫与冰一样凉丝丝的香气。
灵巧飘逸的紫藤萝下,一盏盏收集了萤火虫的油纸灯笼闪烁着明如繁星的光芒,照亮一个夏夜最甜蜜的幻梦,而在庭廊的柱角与穹丝间,皆浮雕着烫金的人物塑像,于斑斓的光火里澎湃挥舞着裙摆和刀剑,栩栩如生。
那是一个民族永不落幕的传奇,一种可以触摸的到的信仰,在图腾被光照的最亮的地方,也是镀金最厚的地方,有几条黑龙在竞相追逐着金色的太阳,太阳是古人心中的光与热,而光与热也是希望,这样去看,真好似是龙一样的民族在追逐着希望前进。
踏上楼梯,在紫藤萝花丛的尽头,就是宴会的小楼,窗户外挂着埃及的黑鹰旗与邯郸的黑龙旗,两面旗帜竞相飞舞,张牙舞爪。
说是小楼,其实就是一座落地水晶玻璃的十二面体的亭台,分隔那些边边角角的是纯银的柱子,宴饮时,银蓝的月华会被高贵的过滤成荣幸的银色。
地板上铺着柔软的让人失去重心的波斯地毯,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组成一面面友好的小旗悬于壁上羊蜡银杯下的银色吊钩上,精致巨大的穹顶壁画画的笔走龙飞,云山雾罩,就如那席地而坐的诸多心怀鬼胎的贵族,为了不同的商业目的,在这里虚伪的客套着。
酒席上没有酒,宴席上没有猪肉,只有亭子中间铁炉里不断翻滚的烤全羊在滋滋作响,不过那些埃及人会在羊肉上刷上果酱和羊奶,这是他们军中的零食,他们毫不吝啬与人相分享。
“来到这边,这边的羊好像更傻一点。”扎卡的部下伊思泰边转烤炉边说道。
“贵国没有猎羊的传统吧,真是冒犯了。”扎卡按住伊思泰的手腕,端起果汁笑道。
眼前的这位就是现今的埃及法老,从他身上你看不到一点架子,在接下来的宴会上,他和士兵们一起欢乐,一起抢肉,看似混乱无章没大没小的军队,却能在作战时保持着对信仰绝对忠诚的精神。
此外,这些埃及人说话,凡是跟在真主二字之后的,都会说的特别感人,什么愿真主佑我永远,我永远属于您,什么我等你千年我等你万年,没听过的肯定会觉得这人太热情,其实那只是顺口说说,不过如此。
在这样一晚上,首相都迟迟没有露面,时间过的很快,铁铎这时来找珀希亚了,他说首相让她去首相的府邸,不知是何事。
身在首相新建的府邸前,仿佛置身于湖水的怀抱中,潮湿雨季遗存下来的大片鸢尾兰花的花瓣,在流转明灭不定的晴空月光下,如几万颗蓝宝石汇聚成一色的闪光照的她雪白的裙披生辉熠熠。
府邸在月下显得梦幻而庄严,雪白而光荣,在铁铎耐心的引导下,珀希亚满心不解的叩响了门扉,突然间,一道银色的光团聚在她的腰间,化为白色的法阵。
“拉蒙森的谱系?”珀希亚疑惑的低头看着,只感觉到身上阵阵冰凉,幻阵化烟时,她身上竟已换了一身特别的衣裳,这时,房门也自动的开了,房间内的灯光很明亮,照的她轻微的有阵晕眩,恍惚间,是那个男子……
时光错折,迷离跌宕,流水一样的星光尽数披靡在他的发上脸上,如冰雪的光辉,于肌肤于发丝一色呈现,双瞳中弥漫着葡萄酒一样醉人的郁酚,高瘦如雪峰带棱的颧骨与山脊一样长尖的鼻梁由内而外散发出雅典式的浪漫风情,一身雪白的丝裙只系在胸肌以下的半身,通过一根吊带与孔雀石搭在肩上,皮肤如奶一样的滑,散发出莹莹妖冶的非人类诱惑。
“珀希亚,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首相将珀希亚拉入门中,帅气的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珀希亚有几分受宠若惊。
“约定是战争结束,我们要让彼此感到幸福。”首相顿了顿,突然一把握住珀希亚的手,倾身逼问道:“那么,和我结婚怎么样?”
“这,我叔叔刚刚登基,已经够乱的了,你这边还……”珀希亚松开他的手,一时有点诧异。
“雪茗那边跟我说了一切,如何求婚,如何完成结婚仪式,如何让自己的爱人幸福。”他每说一个如何的时候,眼神就朝她逼近一分,最后一个词说圆了后,那笑容强烈的就像蓝色的鸡尾酒一样冰冷醉人。
“我已经考虑过了,如果你回不去埃及,也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一起浇灌我们的鸢尾兰,浇灌出蓝色的奇迹。”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那抹与生俱来的血红色如同胸膛被击碎时血涌的色彩,两种颜色是那样极端,却被他玩的流畅自如。
“鸢尾兰,只有盛开在真正的泥土里才会有芬芳,所以,埃及,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即使那里有战争,有饥饿和无尽的痛苦,但在我澎湃的胸膛里,依然有尼罗河畔金色的涛声存在!”珀希亚用一双弥漫着清澈见底的单纯的苏绿色眼睛摇头呢喃道。
“落叶归根,多么美的愿望,即使你在归国的路上,会遇到强盗的儿子,会遭受乞丐的戏讽?”首相用一双血腥浓重的眼睛由下上挑目光来望着她,“可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美。”首相挑起她的下巴,将一面小镜子递给她,那是魔法的妆容,是他审美里几乎完整的塑造,珀希亚自己望着……
那是一抹怎样美的绿色,仿佛新春时节那绽上枝头的新绿,又仿佛碧色湖中融化入雪山的雪水,那样清澈的绿意莹然间透露出忧伤的生机色浪漫,在于夜光紫的梦幻光点下,泛着茫然的冰色陶醉于他红色的热情。
“知道鸢尾兰的花语么,是信仰的幸福,所以,如果你执意要去埃及,我也要守护我们的幸福,跟着你,去埃及,去尼罗河畔,去鸢尾兰的故乡。”首相伸出手臂,挽过她娇小的身段,她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她才十四岁而已,那些事……爷爷的战死,父亲为逃避责任而作的逃亡,数倍于承受范围内的悲伤,摧残着这个本来脆弱的生命,自小看惯了商斗政杀,看惯了寡义深仇,无比渴望爱的关怀渴望幸福的支柱的她,已经坚强了太久……
“珀希亚,实在太想哭的话,就把积压了十四年的泪水与孤单,全部哭出来,好吗?”首相安慰说道,就这样,二人在月下的床前厮守了安宁的一夜。
蓝色的鸢尾兰香随风轻舞,宛如一场极光阑雨,谶铎最闪耀的幸福之泪,甜蜜满溢心间。
愿灵魂也一定会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得到永远的安宁和解脱,来日黎明会如露水的点点滴滴,得到一点又一点微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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