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暮歌

千秋卷（正文）  第七章 噩梦

章节字数：2247  更新时间：14-12-0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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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皇山的夜是被墨色渲染的画，宫殿却并不甘心光辉被就此掩盖，金色便流淌出了另一道旖旎的风景。原来是一颗瑰丽无比的夜明珠，它伫立在宫殿的最高处，如轻而易举敛尽了万家灯火，为广阔天地重新笼上一层朦胧轻纱。

    浓云争相涌动，清影曼妙生风，铅华缓缓而下，云影宫的重重花窗跟着恍惚。隐约可见诸多黑影，与夜几乎融为了一体。他们如岿然不动的巨石刻意雕成的人形，比宫中的任何草木都来得坚挺，似乎风霜雪雨过后，冰冷的宫殿也能成为滋养他们的沃土。

    平缓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异常，在一片昏沉的云影宫里，显得紧迫而逼人。接着回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子躬成的完美弧度，将高贵的宫殿装点得更为完美。她步履轻盈匆忙而过，所行之处，皆是清凉的香气，比绵绵细雨中的清风更沁人心脾。

    朦胧的夜色里，她起起伏伏，躬身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放松过。似乎她如此穿行于华丽的宫殿已近千年，这份习惯也深刻地融入了骨髓。脖子上一丝凉意漏下来，她没有抬头去感受，而是伸出干瘪的手卑微地去承接。也是这时，呼吸声更加急切了，手心的触觉还未有任何变化，她又火急火燎而去。

    云影宫深处，别致的秀美景色也被吞没。窸窸窣窣声传来，似乎是花窗之内，束缚了重重魅影。它们试图逃出去，却被繁复交错的花纹晃了眼，只能死死纠缠住睡梦中的人进行泄愤。

    “啊……不要……不要过来……”是细微的呢喃。玉床上的女子辗转反侧，呼吸沉重。

    只见她玉面上眉头深蹙，头不安地扭动着，青丝撒满了玉枕和床铺，脖颈煞白可见细微的血管。凌乱的锦被滑落在地时，女子的曼妙身姿早已粘了一层薄汗，此时在素白的寝服下若隐若现。

    她修长的腿似乎被狠狠压住，以至于整个身体艰难地奇怪摆动。她的手紧紧地包裹着自己，更像是无形中束住了上身。乍看去，她的全身似被无数根藤蔓纠缠着，任她如何扭动，都无法逃开这份束缚。

    “吱嘎！”女子猛睁开眼睛，暗淡的眸光还映射着刚才的梦靥。一滴水从眼角滑落，冰冰凉凉的，如化开的雪融入她的心底，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只干瘪的手窜着丝绢，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薄汗拭干，“主子。”来人细心周到，轻柔的声音让人安心。

    处决绿萝时，明明已经思虑再三，可事后，为何自己还会受这百般折磨？她在梦中似乎又看见了失控的绿萝藤，它膨胀的身体将紫檀树折成两截后，又在庭院中肆意窜动。直到看见自己，发出诡异的绿色光泽。

    它狠狠扑过来，紧紧纠缠住自己，如一条扑食猎物的巨蛇。丝毫不能动弹的她，连心都被压迫着，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她的惶恐不安也无限地扩大。

    鸿辞眸光闪动，抬眼看床沿。是一袭淡绿色的衣裙，凌乱的发丝上沾染了薄薄的水雾。“息香……”她的声音低哑，气息微弱。似有千般语言，无法言说。

    得到了允许，低垂的秀眸才看上主子苍白的面庞，微微波动的光是她心底的怜惜。“息香在。”她暗淡的唇色融入黑夜，一如卑微顺从的她淡薄的影。她深刻地知道，主子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说的，奴婢也不该问。

    息香别样的安抚，把夜的沉闷渐渐淡去，鸿辞的心也从惶恐中安定下来。她在息香的搀扶下坐起身，一股清凉的香气触及她的鼻尖，惺忪双眼一点一点恢复了神采。紧接着心底一阵酸楚袭来，为什么会有罪恶感……她明明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鸿辞忍不住把脸埋进息香的怀里，试图让全身彻底从噩梦中苏醒。一定是白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自己一时间接受不了……木华池底的旖旎画面浮现开来，她更禁不住润湿了眼，真的一切都要变了吗……

    息香身上的薄荷香气和她身上的冰雪莲香气皆清新妙曼，息香的却也更加清凉透澈。每每心神不定，只要息香在她身边，她就会很快安抚下情绪，似置身山间溪水，又如琴音流泻，一丝丝愉悦便蔓延开来。

    “紫檀，在你那边可好？”凉气灌满了鸿辞全身，她总算能沉静下来。

    息香想起主子白日送来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她……”

    还未说完，只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急切地逼近，花窗外的阴影淡薄却依旧可见，直到一声凄厉地叫喊声惊破沉静的夜，“天神，救我！”如鬼哭嚎的声音过后，是地面的闷哼，似一个东西狠狠砸了下去。

    白袖一挥，夜明珠的锦帕被撩开，屋子霎时明亮如白昼。鸿辞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蠕动，直到它伸出类似手的东西遮挡住刺眼的光线，鸿辞的心底猛得一沉。

    “未经过主子的允许，你竟敢私自闯进来！”认出地上的紫檀，息香严厉怒斥。她的声音不细，甚至有些沙哑，跟她干瘪的手相得益彰。

    地上的黑影明显一怔，她还未抬起头，已狠狠磕向地面，“求天神饶命！紫檀不敢了！求天神不要杀了紫檀！紫檀知道错了，求求天神……”黑影的模样，让鸿辞想到了死前的绿萝，也是这般苦苦地哀求，可她终归没有放过它。

    鸿辞苦苦地笑，自己无形中，已经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吗？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又暗淡了几分。“紫檀，你起来说话。”

    黑影抬起眼，由于掉入池塘，全身混了稀泥，它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尤为古怪。些微能见它的眸光，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四周，还时不时向来时的地方张望，似乎真的有鬼魅在后面追它。

    屋外一阵窸窣，它瑟缩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口里不断呢喃：“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把绿萝害死……我竟然还受到天神的奖赏，变成了人……绿萝不服气，它要报复我，它要来取我性命……”

    黑影突然摇摇晃晃立起身，它黢黑的双手插入乱糟糟的发中，显得极为不安。“它要来取我性命！”警觉的息香立马拦在主子身前，深怕它会做出冒犯主子的事。

    也是息香的晃动，这一双血红的眼睛真的盯上了天神。世人只觉得它如一头凶猛嗜血的怪物，试图跳开桎梏的枷锁，将一切撕裂！劲风忽起，门被推搡得嘎吱作响，周围的陈设也被带到地上，纷纷摔成碎片！怪物终于猛地窜过来，混着污泥的脸露出诡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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