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153 更新时间:14-11-24 16:34
夕阳西下,落曰旳余晖将人影拉得很长。
看不到他旳身体,只一个歪歪斜斜的影子在风中摇曳,颤抖。风是刺骨的,不知道他的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或许既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恐惧。他尽力地将记忆往后退,那些师兄弟们一起生活的情景,如同一幅幅不可触摸的画面,飘过他眼前。
烈日,树荫下,一群茂腾腾的青年。這是火焰堂的门徒,在這千里戈壁之上,這群充满活力的青年,无疑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他是這群青年中的一个,个不算高,相貌并不显眼。他叫武靖,与林枫一样,他也是个孤儿,但他没有浪迹江湖,而是自幼便在火焰堂长大。日子是单调的,但他很快乐,还从未有过一件事曾令这位十七八九岁的少年为之而烦恼。
在他的印象中唯一有点不顺心的事便是师傅总是板着一张脸,无论弟子们做得有多出色。练功是件枯燥无味的事,然而大师兄总会在这无味的生活中给大家伙找些乐子。
大师兄猛地一蹬脚,一个完美的后空翻便展现眼前,但同时还有一段优美的配乐——裤子的撕裂声。他急忙用手遮着,表现出一副如同刚出闺女子害羞的样子,委屈说道:“师父,你看……”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回房歇息的,但师父却仍然板着脸说:“天这么热,裤子破了正好纳凉。”此话一出,就连不会笑的,也必定会哈哈大笑起来。在一片笑声中,大师兄不得不摸了摸头,退却下去。
然而人的一生并非只有笑声,只有笑声的生活其实只能算作是活着。
令這个少年无法言笑的最终事还是来了。一个时辰前,在这片黑的使人毛骨悚然的千里戈壁滩上,唯有驼铃的响声,依旧如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一样清脆。
驼铃是与世无争的,尽管一个时辰后空气中弥漫着一切的焦糊味——飞禽,走兽,还有人的发肤身体。
武靖是幸运的,因为他没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所烧死,在他已经绝望的那一刻,严厉的师傅用自己的命换了武靖的命。
但他却又是不幸的,因为他的鼻孔里全是火焰堂的焦糊味,他的耳朵里全是师兄弟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他的眼睛里全是上千人挣扎的身影。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在亮如白昼的火光中发现,师傅其实也有笑脸。
全都没有了,几辈人苦苦经营的火焰堂,曾经雄霸一方甚至是威慑中原武林的火焰堂,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
一本老的掉渣了的书。這是武靖在清理废墟时发现的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东西,上面全是密密麻麻不知名的文字。
若在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把它扔掉,但现在,它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武靖想报仇,然而可悲的是他却不知道仇人是谁,即使知道,他也无能为力。在他的记忆中,东边有一个地方叫中原,那里向来是能人异士辈出的地方,兴许有人能够帮他。
于是他一路向东,逢人便说自己是火焰堂的人,看能不能帮他复仇。
這一说不要紧,使得他這几个月来都在别人的追杀之中度过。追杀他的人不为别的,只为那本可以令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都可以称霸江湖的《烈焰刀》,也就是武靖怀中那本老得掉渣了的书。
不过遗憾的是,武靖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人成天追着他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烈焰刀》是个什么东西。
這里没有竹林,要说它与竹的关系的话,可能只有老者手中用的拐杖是竹做的。几间小小的商铺,布置简单而不失优雅。还有青楼一座,坐落在东南角,那是个不起眼的地方,然而客人却是比其他起眼的地方的都还要多。一丈二尺宽的路是用青石板铺的。当那个颤抖的身影将第一步挪入这石板上时,本来就寒冷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更为寒冷。一股杀气正悄悄袭来。
尽管店小二依旧在干活,老板还是在算个帐,风尘女子们仍然在挥舞着带着浓浓香水味的巾纱。但林枫已经感受到了这股杀气。
他就坐在酒店二楼靠窗的位置,这是个绝妙的位置,他可以将整个野猪林尽收眼底,但却很难被人看到。野猪林周围的风景其实并不错,只可惜他今天已无有闲情欣赏。
他的酒桌上,除了酒与一些甜点之外,还有一只可爱大肥猫,他正在挑最好的甜点给这只猫吃。
這只猫自然不是林枫的,因为他连照理自己都困难,怎么可能还去养猫。不过他对这些小动物,却有着一份非常独特的感情,這种感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武靖终于将他的身体拖到了野猪林,他还是个孩子,他实在是太累了,但凡是个人,都可以看出他一脸的疲倦与无助。
他无力地望了望,店小二在招呼,女人在拉客,并没有曾注意过他。他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已再无半点气力去创造表情
他的头还没完全垂下,房顶上突然冲出六七个大汉,均手持三环钢刀,大喝着冲向武靖,喊道:“小杂毛,交出《烈焰刀》爷爷饶你一命。”
這些人也是西北的,西北的大帮派垮了,现在便是这些杂牌军的天下。
一个大汉扬着大刀冲向武靖,不知是学艺不精,还是抢书心急,以至于拌着一片瓦砾,从房檐上如同个死猪般摔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早已跑得远远地看着,客栈店铺,也都紧闭大门。或许是這里经常发生打斗的缘故,這里的商铺关起门来显得十分麻利干脆。
一个人的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林枫也不列外,他也与其他人一齐睁大眼睛往外看。
武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一个人倘如走到他这种地步,或许死对他来说已是一种解脱。
当刀架在武靖脖子上的时候,当那个从房檐上滚下来的大汉如同揪起一只小鸡一样揪起武靖的时候,他已经准备享受这解脱所带来的快乐。
人就是這么奇怪,想死的时候怎么样也死不了,不想死的时候摔一跤都能将自己给摔死。
武靖没有享受到这死亡带来的快乐,他仍然要承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剑与风摩擦出“呼”“呼”的响声,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這是神箭山庄的箭,箭如狂风暴雨,没有人躲过,顷刻间那六七个大汉已躺在了血泊之中。自己的血。
神箭山庄里所有人流淌的都是冷血,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达到目的,他们达到目的得唯一手段,就是不择手段。所有他们所用的箭头不仅锋利,而且还侵泡过毒药水。
《烈焰刀》已经被神箭山庄庄主柳杨飞拿到,但他没有笑,只冷冷的说了句:“哼,這就是名满天下的武林绝学!”
武靖這次真的就要死了,现在估计只有林枫能够救他,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救他,更何况,现在武靖还没有死。
他并不着急,然而有人急了。林枫感到凳子被人猛地被人踢了一脚,桌上的大肥猫吓得逃奔离去。回头看时,却是一位俊秀的少年,一双大眼睛中充满怒气,道:“这人就要死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出手相救?”
这是质问得到语气,但林枫并不在意。他缓缓说道:“他不是还没有死吗?”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诶,我说你這么关心他,你难道喜欢上了他?”
“放屁,我会喜欢上他”這俊俏的少年转而笑道:“噢,你不会是嫉妒吧?”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到我嫉妒的?”他这话当然是开玩笑,但所谓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那少年听了這话,半响不出一言。
不一会儿,林枫才问道:“你不是说我来野猪林的话你就告诉我你是谁,现在我来了。”
“以你浪子林枫的才智,我想我是谁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林枫笑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名声雀起的女神探秋月吧?”
“要是我再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在查火焰堂一夜之间被焚为平地的事,而且,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少年,想必就是大火过后火焰堂幸存下来的门徒。”
林枫斟了一杯酒递给秋月,被秋月推开,他干了一杯继续说道:“你知道這少年今天会从这里过,而且,会有许多武林高手在這里等他,因为他们都想要夺取火焰堂的绝世武学————《烈焰刀》。你之所以叫我到这儿来,是因为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保护这少年,而這少年,却是你侦破火焰堂一案的唯一线索。”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浪子林枫。”秋月边说边坐下,也斟了一杯酒,笑道:“只可惜你這话里面有些漏洞。”
“哦?”
“你说我知道這少年今天必从這历经过,那我问你,我是怎么知道的?這是其一。其次,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秋月只为钱查案,但现如今火焰堂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要为他查案呢?”
“这原因太简单了,你之所以知道這少年会从這里经过,是因为你是女神探,你之所以会为火焰堂查案,是因为火焰堂是西北第一大门派,而且足以威慑中原,谁若是查出毁灭火焰堂的元凶,那么他不就自然会名满天下吗?”
林枫笑道:“那时候你还用担心没有钱赚吗?哈哈。”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又有两拨人马来夺《烈焰刀》,但均被神箭山庄的人杀退了。东南角那间青楼上探出个人头来,“呀”的一声,哪女子显然已被眼前這血腥的场面所骇住。
秋月已显得有些着急,但林枫却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坚信眼前這少年不会死,要死的话,早就被大火给烧死了。
果然,在那女子缩回头的同时,传来几声大笑,然后悠悠然说道:“几位都是四五十岁的爷了,竟然还一起欺负一个小孩子,啧啧,真不知道你们这几张老脸是人皮还是树皮。”
神箭山庄的人听到这话自然怒气横生,其中一个脸上长着颗大黑痣,瘦得如同几根干柴搭成一样的八字胡大骂道:“他妈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八字胡话音未落,青楼窗户旁闪出个人影来,不!是三个人!众人看时,只见当中一个少年,年纪二十五六,玉面无须,穿得玲珑剔透,艳丽照人,但腰间插着的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而且还是把断剑。他两边却是两名女子,一个提壶,一个举杯,娇艳妩媚地往少年嘴里送酒。少年只浅浅地一品,然后各亲一口,两名女子“嗯,嗯”得意地哼起来。
林枫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他已开始欣赏起这放荡不拘的少年。
那少年双手推开两名女子,一只脚搭在窗弦上怒道:“是那个老乌龟王八蛋在说我?”
“是你爷爷我骂的,你能怎地?”八字胡看了看兄弟伙,得意地继续说道:“小子诶,替人撑腰得先看看自己的毛长齐了没有,你看你這细皮嫩肉的,爷爷我还舍不得下刀子呢。”他边说边用大拇指在刀刃上刮了几下。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少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嘿嘿笑道:“我怎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替别人撑腰呢?你老人家毛那么长,特别是那两小撮八字胡,那当真可是天上难寻,地上难觅呀!”可笑的是八字胡竟得意地摸了摸自己這举世无双的胡子。
少年越说越来劲,就像见着自己仰慕已久的绝代豪侠一样,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老人家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几十年来行走江湖,市井小民,问您老人家之名无不变色,三岁小孩,听你老人家之事无不唾弃,脸皮之厚,行为之贱,您老若称第二,天下还有谁敢称第一?”
本来得意洋洋地八字胡,此刻却怎样也得意不起来,气得直发毛。他愤怒的时候,双眼睁得比红枣都还要大,那颗大黑字也显得比平时大了一倍。
八字胡气得像是毁容了一般,怒道:“小子诶,你现在就是跪在地上叫我爷爷我也不会饶恕你了。”
他说这话时,少年整个人已如神箭山庄的箭一样飞了出去,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没有人在那一刻知道這叫声是谁发出的,但每个人都看清楚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上,落下一滴殷红的鲜血。
一阵如同狂风暴雨的箭齐射少年,少年挥剑一挡,剑气将所有的箭都逼了回去,反射在那几十号人脚下。
那几十号人岂是少年对手,拔腿便跑,少年一个燕子三抄水,夺回《烈焰刀》,笑道:“你们可以走,但這书,好像不是你们的。”他转身看看武靖,将这书扔给他。虽说這里时有打斗发生,但這里的人,却还是十分善良,武靖已被伙计扶进店里。
那几十号人已是怒不可遏,但又能奈何?功夫不如人,只有被欺的份。退了百余步,方才转身骂道:“小子,敢惹神箭山庄的人,都不会活太久,我劝你赶快回去安排后事吧。”
少年手叉后背,悠然笑道:“小子我姓藏名剑,随时欢迎欢迎各位爷来杀我。”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七十四战,七十四败,以败而闻名的藏剑。只可惜你再无战败的机会了。”
声如洪钟,笑声却如魔鬼嘶叫一般,屋顶上的瓦片仿佛被這声音掀起般吱吱作响。
藏剑急转身看时,一只赤色手掌以比神箭山庄的箭快上一倍的速度向他击来。纵有一千只手,一千柄剑,藏剑已无法挡住这神来一掌。他已感觉到自己的脸庞被这掌逼得发烫,他的身体放佛正在膨胀。
闭上双眼,藏剑正准备承受这掌所带来的痛苦。然而这這痛苦在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藏剑的意想之中,因为已经有人替他接住了这一掌。而這人除了林枫,还能有谁?
没有人能够解释林枫是怎样接住这掌的,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即使是神仙,想要成功接住这掌,恐怕也只有十分之三的可能。
但事实是林枫真的接住了这掌,他却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只是长得有点帅而已的平凡人。此刻,他正与眼前这位只露出两只黑眼珠的无名氏比拼内力。
林枫从未遇到过内力如此之大的人,尽管他的武功已被世人公认为可以横扫整个江湖。
秋月的心瞬间提高八度,她从未为任何人而担心过,包括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但现在,她在担心林枫,这位总共只和她见过两面的男人。
她美丽的面容已然被焦急所占据,但她没有办法,藏剑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都知道,這是高手的过招。
林枫略感力竭,黑衣人何尝不是?他已显露出痛苦的表情,尽管他在极力掩饰。他不能退,他不笨,他还不想和林枫同归而尽。
高手过招,靠的是三分气力,七分智力。他们总会抓住一丝稍纵即逝的机会保全自己。黑衣人抓住了這个机会,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怒道:“林枫,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枫矗立街头,一股鲜血涌上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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