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821 更新时间:15-03-25 21:32
皇甫骁见魄方败下阵来,立马一跟头翻至小王爷身旁,上下左右乱拍一通:“少爷,没伤着吧。”
“走开,谁要得你管。”小王爷将骁推去,就地而坐,仿佛从不曾出手。
“少爷,又为何发气……”皇甫骁憨笑,陪着坐下。
小王爷别头一言不发,却不住以余光打量身旁少年是否受伤。
皇甫骁不断用肩膀摇晃小王爷,一面碎碎念道:“少爷,莫不是怪我未好生修习心法吧,日后我定当加倍练习,绝不白喝了那药水。”
魄方抬手轻触左肩,隐隐作痛,再瞧心爱之物,竟少去一角,黑色边沿清晰可见。他起身拂去衣摆尘土,抬眼望向那正闹别捏的两位少年,心中自念道:今日冥古罗剑莫名发威,西域王爷又确非好惹之人,如此僵持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不必此时便露了真本事。也罢,由他而去,我魔族计划方才起始,又何须急此一时?
“二位兄弟情深呐。”想至此处,魄方不禁微笑,“王爷元气当真深厚,骁兄弟功力倒也不差,看来今日这二女子两位是救定了。”
听闻“骁兄弟”三字,小王爷又狠狠踹上皇甫骁,骁只得闷声忍着,却不知为何。
小王爷自见这魄方将军以来,总有莫名不满,却仍须保持风度,不可输了礼仪:“这二人既已为我阶下之囚,又岂有随意放逐之理,我等还需将其带回中州,交予圣上定夺。不知将军可否行此方便。”
魄方不由笑出声来:“哼哈哈,王爷还真是能言善道。罢了,此二人于我魔族而言已无半点价值,王爷既愿出手清理门户,我等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魄方收了笑音,一本正经,“今日并非我不敌王爷,只是来日方长,可慢慢享受。”
皇甫骁耳闻此言,不明所以只觉愤怒,何为“慢慢享受”?他挺直腰板,上前一步道:“喂,你这魔族妖孽,输便输了,何来诸多理由。来日方长?哼,小爷见你一次便败你一次!还有何招式统统耍出来吧。”
见着少年高视阔步、神气活现,一副傲人风骨,一股正义之气,魄方暗自笑着,这世间竟有如此呆子,虽倔了些,倒也颇有性格。
小王爷察觉那面具之下正有一双火热目光黏上骁的面庞,他浑身汗毛竖立,一面运功,一面扪心自问:为何发怒,有何好怒?对,定是怕这木头信心动摇,妨碍抗击魔族大计!阻止他!决不任那魔族将军肆意盯望。
只见众人四周砂石飞卷,山摇地晃,河水若沸腾般气泡涌冒,更有落叶已似钢针划过,将魄方袖摆刺穿。魔族将军赶忙造出屏障,朝似被遗忘的千勤挥动左臂,那人即刻如之前托住皇甫骁之巨石般,移至魄方身旁:“骁兄弟,好气魄。既如此,我便待下次再会,看你如何将我击败。我瞧这剑与你颇有缘份,你且好生珍惜,此物名曰‘冥古罗剑’,可记好了。”一语未尽,又朝皇甫骁所在之处微动手指,便见少年腰间一件物品挂着红绳,飞入自己手中。
“冥古罗剑?”皇甫骁正瞧着手中魔剑出奇,忽觉腰间一物遗失,急忙一跃而上,“喂,还我!你这孽障!”
可哪里还见得人影,魄方早托着千勤消失无踪,只余一音久绕不散:“王爷,诸位,后会有期。”
皇甫骁双拳砸地,气喘吁吁,小王爷则冷目以对:“怎么,是何信物叫人夺了去。”
骁起身,可怜兮兮道:“没什么。”
“不说?”小王爷早已习惯少年有问必答,百依百顺,此回竟吞吐隐晦,一时难以接受,“日后莫要与我讲话。”
“诶诶,少爷,不是,这……”皇甫骁忙解释,“少爷,并非是何要物,不过上回你给的筋力药水,我将瓶子穿了起来……”
小王爷一听,先是愣住,不曾想这呆木头竟将那空瓶当宝收起,而后又是一怒:“如此说来,我的东西便不是何要物了。”吐字淡冷,凛若冰霜。
“啊,不是,少爷这……我……”皇甫骁怎知小王爷竟如此曲解,一时支吾难言,字不成句。
不待他解释,少年便拍拍袖子转身朝万江丹走去。
“公子,千勤也被带了去。”老五将万江丹缓缓扶起。
“不妨,那千勤乃魔族死忠,留于我处亦是祸害,既未能除掉便随他去罢。”小王爷一面答道,一面自腰间取出神日水喂万江丹服下。
不时,万江丹渐醒过来。
“公子……我……”女子方才苏醒,便红了眼眶,想至族人与亲人已故,心中波涛汹涌难平,如若早些反了魔族或可救下族人,或许顽强抵抗,便不至见不到家人最后一面。她自怨自艾,懊悔不已,千言万语不知自何讲起。
小王爷颔首暖笑道:“你一介女流,却技压群雄、心存正义,万伯父定会以你为荣。失亲之痛,遗族之伤固然难承,可如今魔族进犯,人类存亡再此一举。你心内若有不甘,若有愤恨,可以扫除魔族而泄之,一味自责并无他用,应尽己之力,另更多人类免受此痛,相信令尊亦是如此想法。”
万江丹双眸半下不眨,死死盯住小王爷。
这少年可是刚过束发之龄,怎的如此见多识广、胸怀大局,视点之高令人侧目,一席话毕,自己竟茅塞顿开,若见夜色明珠般,将未来之路了然于胸,当下心内便有抉择:日后定要誓死追随此人,不将魔族清离人间,决不罢休!
老五、皇甫骁与达摩正讨论方才魄方所使之招,滔滔不绝,手足并用,而小王爷则再次走向洒脱如昔,那固执又技艺超群的女人。
“纪姑娘。”小王爷依旧淡笑,真诚、坦然,“方才未伤及于你吧。”
洒脱如昔仍未回神,片刻之后,才恍惚道:“为何救我。”
“但为纪家后继有人。”
“既要杀我,又何需多此一举。”
“我们何时要杀你?你不过受人蒙蔽,被人利用,此时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悬崖勒马?我错于何处?”洒脱如昔每每谈及此事便荡气回肠、言之凿凿,“我爹一心为国,铸造奇兵无数,可曾有错?我哥只为雪恨,命丧你手,可曾有错?我纪家数十口人为国效忠,竟被赶尽杀绝,他们都可有错?”
小王爷见着眼前女子泪流满面,几近哽咽,实不忍与其辩驳,可若此时不辨,她这一生必将断送,于是便毫不留情,一一答道:“纪长欢铸艺,当今天下无人匹敌,为国效忠亦不为假。可他贪赃枉法,偷换铸料,导致边疆战事频败,数千将士阵亡,这不是死罪又当何判?你丧父之痛尚多年不愈,却不知这天下正有几千子女因你爹而失去父亲,百对老人因你爹而没了子嗣!他们又当找谁理论,他们又当寻谁复仇?找你可好?杀你一千次又有何用?”
“不!是吏部侍郎陷害我爹,是他们陷害的!”洒脱如昔完全乱了阵脚,失声痛哭,以头部猛烈撞地。
激烈争吵引得皇甫骁等人迅速围来,可几人却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静静候着。
小王爷并未阻拦纪世梅,或许如此方式方可缓解其内心之痛,他继续道:“陷害?那宁云海与曹越诚有心诱惑你爹进而致其就范,可你爹竟也事前知晓,他明知此举乃违纪乱法,明知那富贵荣华需要多少血肉换得,却仍旧孤注一掷,知法犯法,监守自盗,欺君罔上,这若非死罪又当何论!”洒脱如昔逐渐平复,小王爷亦语气稍缓,“你兄纪世勇,胸无大志,头脑简单,虽铸艺不凡,却不及于你。被那千勤稍稍挑拨便恶从胆边生,这些年于中州肆意横行,欺人霸市,早已恶名远扬。那海角村铁匠之女,是如何跳江?中州豪阅客栈老板是如何闭店逃离,甚至你家乡方琉岛中黄氏一族又是如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想你应当不会不晓吧?”
听至此处,纪世梅狠咬下唇,半言不发。
的确不假,此些冤孽均出自兄长之手。她劝过,亦哭过,却不知那千勤给兄长灌了些什么迷魂汤,令他如此入迷,无法自拔。我们定要复仇,可实不应再生其他冤孽,冤冤相报何时才了啊。
小王爷见其听得入神,便趁热打铁道:“世间万物,因果相随,你爹竟是何故而被正法,因你爹而更改一生的人们又如何评判,你自去打听便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尚不愿承受此痛,他人又何尝愿意呢?纪姑娘,醒醒吧,再如何也不可为魔族卖命,倘若他日人类沦陷,你纪世梅,你纪家列祖列宗便都是那千古罪人!”
话毕,小王爷朝老五使个眼色,示意他解了绳索,还她自由。
“话已悉数讲完,纪姑娘可自行选择,若仍执迷不悟,他日再见,我等定不留情。倘若愿一同为人类而战,我们夹道欢迎。”
洒脱如昔犹豫不决,内心激荡不已。
皇甫骁见状补上关键一笔:“姑娘,你爹之事,人皆尽知。千勤于中州潜伏已久,你能肯定,工部尚书与吏部侍郎不是受他蛊惑挑拨?”
此言一出,洒脱如昔瞳孔骤缩,猛然抬头望向众人。数载已过,她竟从不曾想至此处!难道真是千勤从中作梗?他是如何找上自己与哥哥,又是如何一步步将他们引向魔族为其铸枪造剑、打制神兵的?
甚是可怕!
若真如皇甫骁所言,那千勤便是导致他们纪氏落寞的罪魁祸首!自己竟还对他死心塌地,尊敬有加!这不得不查,不得不查!
洒脱如昔,黯然垂头,低声道:“我且与你等一道回去,查清再谈。”
达摩心中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立于一旁淡淡观看。
“如此甚好,纪姑娘,我等定会帮你查明一切,还你公道,请。”小王爷左臂一挥,众人让出一路。
纪世梅缓缓起身,抬头道:“无论如何,方才搭救之恩,日后世梅再言谢。”
小王爷口中之辞,千勤种种怪迹,多年心中愧疚,天生豪爽洒脱,使得纪世梅此刻终于卸下面具。无论日后结果如何,真相如何,至少心中不再彷徨、不再自责,不会再有无辜之人因纪家恩怨而丧命,亦不会令纪家先辈无端蒙冤。今日西域王爷一言,给予她弃恶从善之由,也给予她一个崭新人生之始。
小王爷一人踱于前方,皇甫骁随后左右服侍却不见领情;万江丹与纪世梅并肩而行,一路相互致歉,细数魔族过往种种恶行;老五、达摩随后跟上,回顾西霞之行,论谈各路武功、道法,憧憬人间无限辉煌,好不惬意。
四男、两女、一剑,沿着来时之路朝中州行去。
西霞岛之战帷幕已落,魔族动向亦已明了,此途之道并非终点,长路漫漫起始之端。前方候着的将是何种艰难险阻,而他们又将如何披荆斩棘,化险为夷?皇甫骁究竟是何体魄乃可化解筋力药水之痛?老五幻形步法怎的只于救小王爷时方显威武?吆吆身往何处竟是被何人所掳?冥古罗剑由何而来,有何奥秘?纪、万两门女子如何巧用自家绝学惩恶扬善?达摩最终能否寻得佳人归来?
诸如所讲,各位看官,我们下卷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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