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78 更新时间:15-02-25 21:56
后来吴邪再在胖子家见到闷油瓶时,更加确定了那两个月不过是他做的一个白日梦,一切打回原点,他看他的表情,完全漠然,浑不在意。
吴邪跟他提过那天他昏迷时,有个貌似比张云奕地位还要高的人存在,他们背后可能还有人,闷油瓶也只是叫他不要再管,这是张家的事情。
吴邪闭门羹吃习惯了,气也没用,还伤心伤身的,所幸就不问了,一拍大腿心一横,他娘的,老子不伺候了!
再往后,巴乃他们发现了湖底村落,闷油瓶在山中救了他,当然,几乎是拿命救的。
再往后,拍卖场点天灯,他玩儿了一回败家子儿公子哥儿,成了一场械斗的主角,认识了小花和秀秀,所有的事情应接不暇,命运嗑掉了一颗瓜子皮儿,正卡在最关键的石块上,没弹起来的密码,失踪的众人中,有他,有胖子。
满心疮痍的回到长沙时,吴邪对自己无能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他什么都不要了,性命,身份,自己的脸,吴家的产业,他的心,都没用,都不要了!
他只要那两个人,给他活着回来。
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解连环的一句话突兀的被他想起,“有些面具戴的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他把胖子拽出来,胖子瘦了一圈,神志不清的打滚,谁也不认的胡喊着“循图救人!循图救人!”他用三叔的脸三叔的气度三叔的身份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他说,“我是天真,我听到了。”
那一刻,许是很久没用自己的声音,他的喉咙有些哽咽,有些变声。
但是胖子还是听出来了,他渐渐不动了。
胖子醒来之后,他三叔的戏码还得演下去,直到胖子把他拉到草丛里,揭穿他,还一板一眼的跟他说,“这些人里面,我一个都不信。”他跟胖子胡扯了一阵,看皮包已经朝这边看了,就想走回去时,胖子忽然叫住了他。
他罕见的有些难以启齿,要不是顾虑着胖子的伤,吴邪早一脚踹过去了,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胖子想了想,从裤裆里摸出一张草纸,吴邪下意识的不想看,什么皱巴巴的玩意儿啊还是从他裤裆里摸出来的,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一把夺过仔细展平了去看。其实根本不用展平了看,反正看来看去都只有一个字。
上面是血字,写字的人显得相当匆忙,字很潦草。
吴邪还是认出来了,闷油瓶的笔记,歪歪扭扭的一个字,“好。”
这是一个答案,吴邪知道,而这个答案回答的问题,是在他以为已经永远消失在闷油瓶记忆中的那个夜晚,那天,他闷在衣服里,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话,却被千万人的欢呼淹没。
他以为他没有听到的那句话。
“哪儿都别去,这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吧。”
“好。”
一个悬置了太久的问题,他终于得到了答案,果然,吴邪把那团纸狠狠的,狠狠的揉碎在手心里,果然,他的预感,准的让他恨之入骨。
妈的!
他用力把那张纸扔在地上,抬起脚死死的去踩去碾,似乎巴不得脚下的不是那张草纸,而是闷油瓶。
滚蛋!以为他小三爷是谁啊!他娘的一张纸就打发了!你当老子是吃素的吗!!谁要看你写这遗书一样操蛋的东西啊!他妈的有话你就说出来啊!不说就跟我滚蛋!滚蛋!
老子要你亲口说!
胖子并不阻止,他看着带着别人面具的天真面无表情的疯狂举动,知道那张面具下面真正的脸是什么样子,他知道,但是他不敢安慰。
所有涨到极致的痛和悲伤都是撑到极限的气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炸掉,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现在天真不能崩溃,更不能嚎啕大哭,他是三爷,是所有人都仰仗的头领,任何人都可以倒下,只有他不能。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以这样的举动,把所有的痛,转换成彻骨的恨。
恨自己,恨小哥,恨命。
这条路还长,他总得有个抵着脊梁骨的东西,撑得他站得笔直笔直。
还远没到他可以哭的时候。
张家古楼里,他看到闷油瓶苍白的脸,埋在一堆衣服里面,包住他的头的是那条墨蓝色的围巾,埋在最里面,他一愣,收拾闷油瓶衣服的时候没看到这件,他以为他早就扔掉了。
闷油瓶又失忆了?他以为这条围巾跟他的过去有关?!不然闲着没事干什么带件冬天的围巾进来,毫无用处还占空间。
那个时候吴邪已经学会了不去妄想,所以他没有想到,闷油瓶带着这条围巾,只是因为习惯,自他从吴邪家拿走这条围巾的那一刻起,它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从来没有。
而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吴邪背起闷油瓶的时候,顺手想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扯掉,只有这一条,他想把它从闷油瓶的手中抢过来扔掉,却怎么也掰不开他握得紧紧的手。
吴邪面无表情的侧头看了看背上的男人,骂了一句,却又苦苦的笑了。
连这个人你都不要了,他给你买的围巾,你还死拽着干什么?
闷油瓶很沉,不过做了一个很好的导航,可惜就跟胖子说的一样,老在关键的地方当机断电。直到最后,他把闷油瓶横抱起来送过网,送到胖子的手上,胖子却不动,吴邪笑骂,“等goodbyekiss吗?!”
那个时候,他忍着没看闷油瓶。
可是胖子却咧咧嘴,用眼神指了指吴邪的手,他往下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那条闷油瓶死抓着不放的围巾,现在正紧紧的系在他的手上,另一头,穿过了细网,攥在闷油瓶手里。
吴邪气急败坏的伸手去解,却不知道这个结怎么打的,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解不开,妈的闷油瓶!有力气系这个破玩意儿不如多醒一醒指指路!玩儿什么捆绑游戏啊混蛋!
他骂咧咧的指指闷油瓶的手,示意胖子掰开,胖子一副怕死的样子无比坚决的摇了摇头。
吴邪气急,他一把抽出腰里的藏刀,抬手就想割,可是狠了好几次心,都没能下去手。
那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闷油瓶既然系在他的手上,就笃定他舍不得割断。
吴邪咧嘴笑笑,闷油瓶啊闷油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算什么东西,你看重这条围巾,大爷我可不在乎你!或许过去的天真吴邪会犹豫很久下不了决心,但是从他戴上三叔的面具那一刻起,犹豫,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且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无论他犹豫多少时间,到最后,他还是会割断。
只要能救他的命,他连自己都不要了,还在乎这个吗?
寒光一闪,刺啦一声,吴邪冷着脸对胖子挥挥手,说,“滚吧。”
闷油瓶的手几不可见的一拽,围巾那边却轻飘飘的什么也没有。
他在胖子的背上挣扎好久,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盘马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们两个在一起,一个早晚会被另一个害死。”
胖子感受到了闷油瓶的挣扎,他一按闷油瓶的手臂,低声说,“小哥,你如果不想让天真出来之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就老实待着别动。”
再后来,吴邪已经不愿意去回想了。
小花受了重伤。
秀秀崩溃了。
潘子死了。
闷油瓶连告别都没有,走了。
胖子留在巴乃,那里却再也没有了云彩。
吴邪摘下面具的那个夜晚,他大开了所有的房门,撤了屏障,寒凉的夜风从大敞的前门呼呼的刮进来,又从后门呼呼的刮走。
穿堂风带过满室落叶。
吴邪坐在偌大的厅堂里,摆了整整一桌酒席,三叔陈年的老酒全让他起了出来,灌满一大杯,猛的喝干净。
孤魂野鬼都来凑一桌吧,看看他重新坐回了自己,一起喝喝酒,高兴高兴。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当三叔没什么好,累,看那帮人的嘴脸,恶心。
那当自己就好吗,他现在是吴邪了,闷声叫这个名字的人,却走了。他现在是天真了,喊着“我们家天真”的那个人,不在了。他现在是小三爷了,真正打心眼里称呼“小三爷”的人,死了。
让自己给害死了。
好啊,滚吧,都滚吧,他谁也不需要。
一个人也挺好的,他再也不会害死别人了。
等到他们消无声息的都死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可以拍拍脑瓜子,翻个身儿,照旧在老年椅
上晒太阳。
关他鸟事,都是他们的命!
想完了他又笑,酒真好,他醉得一点儿痛感也没有,就想笑。
所有的事情不过发生在几年间,这几年,他像过了一辈子。
他也看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他有他的,胖子潘子小花秀秀,还有,那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走。
没有一条路,是宽的可以容下两个人的。
关系再怎么好,羁绊再怎么深,自己的命,自己的路,永远都只是自己的。
浮生若梦。
现在梦醒了,他却要醉了。
再灌上一杯,他一口闷了,哈哈大笑着说,“辣!真辣!”
接着他醉倒在桌子上,满席楼外楼的好菜,他一口没碰。
他想,他是该哭一哭的,可是没用,眼泪都蒸干了。
古人说,长歌当哭。
于是他唱起了歌。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
他唱的很难听,鬼哭一样。
回声回荡在气派的大房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空无一人。
搜索关注 连城读书 公众号,微信也能看小说!或下载 连城读书 APP,每天签到领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本站内容。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反动、影射政治、黄色、暴力、破坏社会和谐的内容,读者如果发现相关内容,请举报,连城将立刻删除!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因此产生任何法律纠纷或者问题,连城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