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01 更新时间:16-06-15 11:35
第二块玉佩。
现在就算有人拿着鞭子来抽他,他也不会走了。
死人总是一件大事。虽然活着的时候这个人不见得做过些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即使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但死的不明不白的,总会引人悬心的。
坏消息传出去的速度比被猎狗追着跑的兔子还快。有人一溜烟去报官,等官府来了人的时候,已经大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
“你觉得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丢,挨了这么多刀,自然是砍死的。”
“不晓得他是死在这呢,还是死了被搬到这。昨儿晚上可半点声音都没有。”
“哈,昨儿晚上,大家都去看明月奴了,谁来看这被踩扁的丑八怪……”
围观的人聊得越来越起劲,说话间都好像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了。这个世界够无聊,总得找点乐子。
“明月奴!”
秦拓回到偎翠楼,已经没有明月奴,也没有高丫头。没有人拿鞭子抽她们,她们却都不见了。
老鸨拿着手帕擦泪:“秦公子,明月奴走了……”
“你,哭什么?”
如果你觉得老鸨是因为明月奴只给她赚了三千两银子就走了而哭的话,那么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当女人有钱的时候,从来不会因为没有更多的钱而哭。
那老鸨却立刻喜上眉梢起来,“刚才迷了眼,谁哭呢!”她要是去学变脸,一定能很快出师。
秦拓拿出第二块玉佩,“院子里,是谁……”
老鸨的脸色又立刻变了,成了满面惊恐。“我不知道,什么都别问我!”
但是当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些什么了。一个人说不知道,又说别问我的时候,通常不会一无所知。
“他,他是雁破空,是,是我相好……”一个再不相信男人的女人,偶尔也会有需要男人的时候,或者不偶尔。
“你认识,玉佩?”
“不就是块玉吗,他一直带在身上,让他送我也不肯。哼,成色也一般,做工也一般,老娘我还不稀罕呢。”说到这个,她的伤心好像就减轻了几分。
“他找你?”
“他,他是个混江湖的,上个月来这,床,床上跟我说他奉命要杀一个人……我吓着了,骂他不许再来。今天早上他就死在马厩里了。”
“明月奴?”
“我不知道他要杀谁!!!”老鸨几乎尖叫起来。像瓦片刮锅底的声音。
“是你,为什么,一早去,马厩?”
“明月奴,她,她叫我亲自去牵马……”
老鸨当然不用干牵马的活,但如果可以多换给她几个三千两银子的话,叫她拿一条绳子系住一条鱼,然后去水里遛它,她也愿意去的。
“她们,往哪边?”
“往,往西……”
往西,是白鹿城。中间要经过几个小镇。
大街上,人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一匹白马飞驰而过。
马是昨天的白马,人却不是昨天的红衣女子,而是换了一个蓝衣少年。
并不是所有时候,马都越快越好。
就像现在,秦拓到了第一个镇上,太阳都还不够刺眼。连正午时分都没到。
而明月奴和“高丫头”就像被太阳照着蒸发了的露珠一样。
秦拓当然不会指望明月奴穿着那一身红衣,“高丫头”现出那张美丽的脸,两人在这小镇上大摇大摆地走,让他一眼看见。这个小镇怎么能有这样的女人的?
这个镇上何止没有这样的女人,简直连女人都少有。到处见到的,都是男人。
秦拓决定下马找一间饭馆吃饭,或许能看到或者听到些什么消息。
这个小镇不繁荣,也不破败,除了女人少见之外,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也许还有一点称得上奇怪的是,这个小镇名字叫做“董贤镇”。
小镇上没有太多饭馆,但有一家看起来格外热闹。在格外热闹的地方,如果不格外危险的话,就会格外安全。
当他发现不少男人都在看他的时候,总是有点不自在的。尤其是他们的眼睛,都亮得惊人,带火一般。他今日已经换掉了那身华贵的衣裳,只穿着普普通通的蓝衣。
然后他发现人们并不是在看他的衣裳,而是在看——他的脸。
他还没开始叫酒菜,小二已经送了东西过来。
“小爷,这是上好的竹叶青;这是本地风味熏肉,等会儿还有新鲜的鲤鱼……”那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不住地用眼睛觎他,仿佛他脸上涂了蜜,而小二很想舔一口。
“谁送的?”
“小爷,您管谁送的呢,只要您赏脸愿意收,吃的喝的,还多着呢!”
秦拓倒了一杯竹叶青,喝了,又举筷尝了一片熏肉,道:“不错。”
说话间,又上了一盘红烧鲤鱼和几叠小菜。
免费的食物是最好吃的,秦拓已经醉了七八分了,衣衫略松快几分,引得更多的目光。
小二问:“小爷,要不您在楼上客房小休一下?”
“好。”
小二便扶着秦拓上楼去了。楼下吃饭的男人们用又羡慕又遗憾的目光一路送了他们上去。靠窗坐着的两个少年,却对他没有半点兴趣似的,自顾自地喝酒。
秦拓略有知觉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摸他的脸。
“是谁?”酒却仍未醒。
“小亲亲,是我啊。”有个人亲上来,脸却是扎人的,有胡子。
新月初上,正是晚饭时分。这家店内灯火通明,几乎满座。楼上的房间也热闹非凡,双双对对。不过——双双对对的都是男人。
这里白天的时候不过一家饭馆,晚上竟然变成了一个妓院!不过妓院里的不是妓女,而是相公!
秦拓的房内,一个蓝衣的男人背朝天卧在床上,一动不动。难道他还醉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究竟知不知道?
小二在外面敲门:“掌柜,楼下找您呐……”
毫无动静。是他没有听见,还是他不在房里?
小二敲得很小声,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值得大张旗鼓。但连敲了十多下都没人应的时候,直接推门进去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小二见床上卧着的是蓝衣的秦拓,自言自语:“是个漂亮孩子,这下受苦了。”
然而房内并没有什么掌柜,掌门、掌桌、掌椅子都没有。
小二准备退出去,见窗户开着。他是一个殷勤的人,何况秦拓又是个“漂亮孩子”,小二自然是担心他酒后被风吹的,于是去关拢。殷勤总是成套的,小二又向秦拓道:“小爷,你醒醒,要不要给您备点晚饭?”
秦拓理都不理,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般。
房内没有其他人,小二忽然充满爱怜地伸手去摸秦拓的身子,多摸了两下,发现那身子完全没有温度。
他死了。
等小二把这个死人翻转过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那个蓝衣少年,恰恰是他们的掌柜。他的脸,已经一片蓝色,双眼暴突,流出血来。
是那个蓝衣少年,杀了掌柜,跳窗逃了!
小二“哇”得一声呕吐起来。
小路上走着一个人。
天已经快黑了,他穿着一个掌柜的衣服,包袱里,除了那套华贵的衣服,只剩三块玉佩。
三块。第三块玉佩是从掌柜“算盘子”手里得到的。
明月奴不见了,白马被人偷了,一天之中遇两起命案,得到三块玉佩。这样的一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太开心。
秦拓如果很狼狈,也是情有可原的。
偏偏他不狼狈。
他穿着一个中年掌柜的衣服,和他穿着普通蓝衫,或者那身漂亮得过分的衣服,都没什么两样。他只是默默地在路上走着,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他在走路的时候,也在想着事情。
上一个小镇,已经远远抛在后面了。董贤镇,秦拓回想起来,脸上略有点烧起来。
自己,居然,差一点,被一个男人强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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