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孤帆远影

封阳城篇  惺惺相惜

章节字数：1742  更新时间：15-04-11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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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离在床上躺了五日，每日能做的事就只有对着床顶发呆，有时趁着鬼见愁不在的间隙，便想掀开被子下床。每次脚还没沾地，就能看到鬼见愁倚在门上，一脸闲适地看着他。这样的次数多了，莫离就没了再下床的冲动。莫离并不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偏偏鬼见愁总是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对莫离说道：“你还小，要好好调养身体。”莫离总是无力地叹一口气，随他折腾。

    到了第十日的时候，莫离终于忍耐不得，只能以绝食抗议，一碗稀饭从早上搁置到晌午又到了黄昏，莫离硬是一口没喝。鬼见愁并不是不知道莫离绝食这件事，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晌午时分，他回房时那碗粥仍旧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皱眉端起来放在鼻尖前闻了片刻，走到莫离床边，正经道：“你不知道，这粥里有一味药材，非要温热时服用，否则则会释放毒素，到时候吃苦的是你自己。”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幸亏我回来了，我去给你换一碗。”

    待他走后，莫离气愤地床上坐起来，一把抓起枕头，在床上狂砸一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下。

    鬼见愁是四恶人之一，无论是于情或是于理，他都应该设计取了他性命。虽然鬼见愁也算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更是识得大体，但毕竟是为非作歹之辈，他的手下背负着太多人的性命，莫离更应该毫不犹豫地割下他的人头，然后兴高采烈地奔向封阳城去找叶孤澜团聚。但莫离偏偏做不到。

    从鬼见愁那日说起闻丧胆时不经意便流露出温柔开始，莫离便已经觉得二者是同病相怜。也许有一天，澜儿会回到皇宫，会成为叶随尘之后的下一任皇帝，到那时，莫离能做的，就只有守他江山无虞。

    同样是爱而不得之人，再去相残，怕是连除去的是这天下的另一个自己罢。

    鬼见愁很快又端了一碗热粥回来，他将食盘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我下午要去彩点药，你把粥喝了罢，记着啊凉了可就不能喝了。”

    莫离转过身，背对着他。鬼见愁叹一口气，起身离去。对于这个跟孩童一般的男人，鬼见愁实在无法痛下杀手。

    封阳城中，烟柳阁后院救下他，他的脸色苍白如同白纸，身上却都成了青紫色，小腿上的伤口裂开，正往外冒血。新鲜的血液和着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色，狰狞到触目惊心。鬼见愁一时心软，就救下了他，虽然这么些年跟在闻丧胆身后救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总觉得，莫离会是一个很不同的人。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四下里一片寂静，麻色的灯光笼罩着周遭的一切。莫离早已经睡了过去，再睁眼时，便看到烛火跃动，暖黄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以前在山中，莫其凡每次打猎回来晚了，莫离和叶孤澜便会点亮一盏油灯，趴在桌上等着莫其凡回来。每次灯火快要燃尽之时，莫其凡就会推开院门，缓缓地走进屋子，为油灯添上新油，然后揉揉叶孤澜的小脸。那个时候，莫离总是睡着了的。

    等人和被等，都是亲手签下的一笔人情债，穷极一声也难以还清，非要一方以性命做终结，这笔债才算是结束。

    莫离迷迷糊糊看到鬼见愁端起那晚粥出了房间，过了很久后，又端了一碗粥回来，放在桌上后，就出去了。莫离醒来时，那晚粥已经凉了。他撇撇嘴，端起那晚粥大口大口地喝完。不过是绝了一日的食，肚子早就饿得直叫唤了，不让下床，大不了就不下，吃饱喝好才最重要。一碗粥喝完，莫离拍拍屁股又上了床，继续呼呼大睡。

    到了半夜，屋外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鸣叫，天地间安静的只余下如诗天籁。莫离的胃里一阵抽搐，他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双手捂住肚子，疼的痉挛。额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头发紧贴在两鬓，汗水顺着那缕头发滑轮到脖颈间，让莫离颤抖的更吓人。肚子里好似被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噬，疼的无法自抑。他紧紧攥着被角从床头挪到床尾，又从床尾挪回到床头。

    莫离一个翻身，“扑通”一声，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身上的骨头硌得背上生疼，却让肚子里一阵舒适。舒适感还未维持片刻，疼痛再次袭来，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口里已经溢出了细碎的呻吟。

    鬼见愁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看到疼痛难言的莫离，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忙将莫离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鬼见愁坐在莫离身后，运起内功，双手贴在莫离的后背。莫离感觉到了有一股暖意在体内流窜，身体平静下来。额上的汗珠愈发细密，身体却烫的怕人。他长舒一口气，头一歪已经昏睡过去。

    鬼见愁见他已经无事，收起内力，将他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用毛巾拭去他脸上的汗珠，才放心离去。

    都是同一种人，实在没有刀剑相向的必要，倒不如好好心疼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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