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143 更新时间:15-07-16 20:59
已是日上三竿之时,承州县令陈纳川还搂着他的爱妾蒙头大睡,鼾声如雷,似是做了美梦,痴痴大笑起来,小妾实在忍受不住,烦躁地从床上坐起,用脚使劲踢了踢他,他不满地嘟囔几句,翻身复睡。门外传来震天击鼓鸣冤之声,将他吓得滚落在地,惊慌坐起,毛头毛脑地问道:
“怎么了?”
只听得小妾慵懒答道:“来生意了。”
他大笑道:“我就说我刚才做的是个好梦嘛!来啊,为本府更衣!”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慢慢地来至公堂之上,见堂下所跪之人衣着褴褛,他不免心凉大半,思及方才所梦,不免有些气愤,心里不由咒骂道:
“什么破梦?一大清早就接了这么个晦气的生意。”
他问道:“堂下之人抬起头来。”
那名女子弱弱地将头抬起,他淡扫一眼,这一看不打紧,他竟然也看痴了,果然此地多美人儿!虽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但是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即使被世间浊垢遮面,依然掩盖不住通身灵秀之气!他从椅上站起,双目放光,殷勤说道:
“美人儿快些请起!”
在旁师爷轻咳一声,他这才意识到此处是公堂之上,不可因此在手下面前失了威严,他整整衣冠,复坐下,一本正经地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
那名女子磕头答道:“民女云榕月。”
“今日击鼓所谓何事?”
但闻得榕月轻轻抽泣答道:“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但见她梨花一枝春带雨,都快将他的心哭碎,他心疼问道:“切莫伤心,有何冤情,一一向本府说来,本府定会为你做主!”
“谢青天大老爷——”
重重磕个头,擦擦眼泪,答道:“民女要告杜本之子杜玉寒。”
“为何要状告与他?”
“那日民女与家父在街市卖饼,杜玉寒领着家中奴仆来至摊前,不由分说,便命人欲将我掳走,扬言要娶我回去做他小妾,民女自是不肯,他便要强抢民女,可怜爹爹年迈体弱,与他们撕扯一时,被他家一仆人踢倒在地,当即口吐鲜血,他死死抱住杜玉寒双腿,民女这才脱身逃回家中,可爹爹却惨死在他们乱棍之下,我娘常年抱病卧床,听到这噩耗,一气之下含恨离世,他们担心此事败露,便将民女软禁家中,可怜民女双亲至今停尸院中,未曾发丧,昨晚看守民女的恶人喝醉,民女趁他们沉睡之际,这才逃了出来,青天大老爷,请您为民女做主,将凶手绳之于法,还民女一个公道。”
说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顿时额上血肉模糊,县令气急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岂有此理,敢在本府眼皮子底下犯案,是活腻了不成?”
话音未落,闻得几声掌声,但见一衣着华贵的公子,身旁跟着一名讼师一起来至堂前,击鼓鸣冤道:“请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县令心下狐疑,今儿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这案子竟然这么多?但见来人身着华贵,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遂转怨为喜道:“何人击鼓?速速进来!”
但见这位公子走进堂下,并未跪下,他不免有些不悦,但想到那白花花的银两,又将不悦暂且忍下。问道:
“堂下何人?”
讼师上前答道:“回禀大人,在下是承州讼师宋良,立于我身旁这位便是今年的举人——杜玉寒。”
听到杜玉寒这三个字,榕月惊恐地抬起头,杜玉寒也正在含笑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心中的怨恨一涌而上,她忿然起身,向杜玉寒扑去,幸得他对她早有防备,轻易躲过她的攻击,她被两名衙役拉住,声嘶力竭地骂道:“杀人凶手,还我双亲命来——”
杜玉寒不慌不忙拍拍衣袖,立于一旁不予理睬。闻得县令一声呵斥,堂下这才安静下来,他看向杜玉寒,问道:“你就是杜玉寒?”
“回禀大人,我正是杜玉寒。”
“见到本府,为何不跪?”
师爷一听,赶紧上前附耳说道:“老爷,他既是举人,便是天子门生,天子门生自然不必下跪。”
县令不解问道:“这是哪门子规矩?在我这里行不通。”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窃笑。师爷为难道:“不是哪门子规矩,这是朝廷设置的律法。”
一听师爷这样一说,他又不解问道:“皇上何时设了这么一条律法?我怎么不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隐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杜玉寒看看宋良,无奈摇摇头,常闻得旁人说起,这位县令昏愚至极,今日一见,昏愚二字对他而言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似乎百姓还曾为他写过一首诗:
衙门朝四方而开,
金银从八方涌来。
识得出奇珍玉宝,
认不得亲生爹娘。
此等腐败昏庸之官,若不是看在犯了命案有求与他,非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在此做官,也不好好打听打听他杜玉寒是何许人也?他的背后可是有强硬富可敌国的家族为他撑腰!他的姐姐可是沐威远的嬖妾!若是得罪他,就是与这整个家族为敌,区区一个小小承州县令,都用不上父亲一封书信,他就可以轻易将他碾死脚下!师爷见杜玉寒满脸怒气,赶紧劝说道:
“老爷,杜玉寒您可万万不能得罪啊,得罪他不仅您的乌纱帽保不住,就连您我和您家眷的命都难保住啊。”
他小声问道:“师爷,他区区一个举人,怎么会有这么大权利?”
“此事我日后会一一告诉您,眼下之急,老爷,您必须好好将杜公子伺候好,让他乐呵呵地走出衙门,没准他一高兴,还会为您美言几句,升您做个知府也说不定?”
一听还能升官,眼前仿佛看见金屋玉床,立刻眉开眼笑地柔声问道:“不知杜公子来此所谓何事啊!”
杜玉寒看向宋良,宋良展开手中状纸,大声说道:“我们要告云榕月!她勾引杜举人未遂,心生怨恨诬陷杜举人杀人!此等心肠歹毒之女,罪不容赦!”
师爷赶紧将状纸呈给县令,他哪里能识得上面所写的内容?师爷大致与他一说,他有些犯难,一边是珠泪涟涟,及将美人入怀的美娇娘!一边是财大势大,掌握他命运前程的杜公子,这可叫他如何是好?榕月见状,扑通一下跪在石板上,哭喊道:
“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说罢,连连磕着头,顿时鲜红的血从额上留了下来,县令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并非是他未曾见过如此情形,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他不能表个态,怕是会激起民愤啊,他再怎么色胆包天,昏庸腐败,他也知道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使贪财好色,也不可这么的明目张胆啊。
师爷早就看出他的心思,见他急出满头大汗,赶忙小跑到他身侧,附耳低语一番,他依言佯作晕厥,将云氏收监,一则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夜会佳人!这二则是保护她,怕被杜公子等人暗害。众人一见他们大人晕厥过去,顿时乱了阵脚,不知所措?杜玉寒明知他在装病,欲向前阻止他回府,却被宋良拦下,走出县衙,他生气问道:
“宋兄,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是他和他的师爷使得计谋么?”
宋良安慰道:“杜公子莫要生气,此时我们还不能与这昏官正面冲突,他佯作晕厥,无非就是看上云氏的美色,还有就是想从中捞的一笔。但我料定,他绝不敢为难公子,我们暂且静观其变,若是他敢耍什么花样,到时我们在收拾他也不迟啊。”
他不屑说道:“想赚我的银子,他不要命了么?”
宋良笑道:“他虽然愚蠢,可他身边却有个精明的师爷,可谁又能抗拒那白花花的白银呢?命,他当然会要,没了命还怎么享受?眼下我们不妨满足他的愿望,如若收了我们的银两还不为我们做事,到时我们再……”
宋良做了个了断的手势,杜玉寒微微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为人奸滑,我们不得不防,我即刻回府修书一封,命人不分昼夜送至姐姐那里,让姐姐在上面帮我活动活动,给这狗官施加点压力,就不信他还敢再敷衍我们?”
宋良拍手赞道:“此计妙绝!”
“哼——!与我作对,他们是活腻了。”
骗过夫人,他深夜来至狱中,以提审之名将狱中衙役支退,独自来至关押云榕月的牢房中。榕月一见大人深夜来此,惊慌地立刻跪在地上,他赶紧上前扶起她,一双眼睛色迷迷地打量着她,她将手抽退出来,小声问道:
“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案情又有了进展么?”
他笑着摇头道:“不是!也是!”
她有些不惑地问道:“民女愚笨,还请大人明示。”
“美人儿啊!你可不知道?我可是冒着丢官甚至是赔上我全家性命的危险前来见你的!”
云榕月被他步步后退,直至后背贴上冰冷的墙面,眼见无路可退,她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大人,青天大老爷,民女的双亲死的冤枉,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情。”
“唉!如此柔弱的女子,我怎么忍心让你受那份罪呢?只要你答应好好伺候我,我保证为你申冤!”
榕月听言心内一惊,暗哭道:“苍天啊——您为何要这般对我啊?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榕月泪水涟涟地跪道:“求您放了我吧。”
见眼前人儿如此可人!就连哭都这么迷人,好色的他怎会轻易放过她?他如饿狼一般扑向她,将她的上衣撕碎,她用尽全力推开他,他恼羞成怒狠狠掴了她一掌,她应声倒地,她含泪手倔强地咬着下唇,她心里一遍一遍地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哭,绝不能哭,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因你流泪而因此感到心疼,哭,有什么用?只能将柔弱的一面,无能的一面展现在仇人面前,看到你这么无用,他们岂不是会更加得意,脸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嘴角也慢慢流出了鲜血,本来就已是破烂不堪的衣裙,被他这般撕扯早已是衣不遮体,而她对这些早已麻木。隐约显露出的娇体嫩肤,拥有着少女独一无二的诱人魅惑,他淫/笑着说道:
“敢反抗我?你也不打听打听,老爷我为官之前是做什么的?我可是山匪!想当初一声令下谁敢不从?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矜持!但我警告你,你别矜持过头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现在哭哭啼啼的,日后还不是像我那些妻妾似的向我谄媚讨好!乖乖听我话,把我伺候乐呵了,你死后我一定会将你的父母和你风光大葬的!美人儿……”
正欲来强的,只听得门外传来打骂声,求饶声,他整整衣冠走出牢房,骂道:
“谁这么大胆,敢扰了本老爷的兴致——?”
话音未落,守门衙役被人一脚踹了进来,这下可真的惹火了他,他拔出佩剑,气势汹汹地冲出去,只见他的夫人带领着他七个小妾叉腰站在门口,他旋即转怒为喜,谄媚问道:
“夜已深,夫人怎么还不休息?该不会是在等我吧?啊!”
他夫人揪着他的耳朵河东狮吼道:“陈纳川你这个老色鬼啊——守着我们这些美妻娇妾你还不知足?竟然来牢房里偷腥,她可是杜公子的女人,是你能碰得的吗——?”
他一边佯作求饶,一边偷偷恶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师爷,师爷心虚地低下头。
“你往哪里瞪?心里不服气是吧?这儿事你也不能怪师爷,他可是一片忠心全都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性命——你知不知道杜公子是什么人?你得罪了他,你还想安安稳稳地做你的七品县令吗?”
“夫人轻点,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他也要杀云姑娘,反正横竖是死,总不能就让她这么轻松死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杜公子出口气不是?”
她冷笑一声,说道:“说的好听,你是什么人,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少废话——来人——把老爷给我压回去关起来,杜公子不来找他不许放他出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谁敢私自放出老爷,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命——”
“是——”
众衙役赶紧将县令大老爷五花大绑起来,押送回房。他们跟在老爷身边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知道他们这个草莽出身的大老爷,是全天下最怕夫人的男人?!夫人隔山一跺脚,他能在山这边吓得尿裤裆,所以他们是宁可得罪老爷,也不能得罪夫人。众小妾赶紧悻悻地跟在老爷身后一同回房去了,夫人给她们下达的任务就是死死地看住老爷,寸步不离地守在老爷身边。
夫人独自一人走进牢房,见她蜷缩在墙角,不知何故,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果然是位我见犹怜的俊美人儿!可惜啊!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立于牢房外冷冷地对云榕月说道:
“今晚之事你也不要怨恨我家老爷,谁叫你自己长得一副狐媚相,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杜家公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方才衙役来报,杜公子修书一封命人连夜送至沐宅,杜玉冰可是杜公子嫡亲姐姐,她可是沐威远的嬖妾,想必你贫贱百姓也不会知道沐威远是谁?不过你一定听说过那富可敌国的瓅城沐宅?没错,沐威远便是瓅城首富,沐家财大势大,像我家老爷这样区区承州小县令,怎敢与他做对?接下你这单‘买卖‘,我们不赚不说,还得赔上一大笔,你说你这叫什么命?自己遭殃不说,还克死自己双亲,临死了还连累无辜的我们跟你受罪,唉——我说姑娘啊,我呢,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我答应你,你死后我会给你买张草席,绝不会让你暴尸荒野,你呢也不必感激我,只要死后别来向我们寻仇便是,要怨要恨就把这笔帐算到杜沐两家,懂吗?”
云榕月慢慢抬起头,含恨地双眼死死地瞪向她,被榕月这般含恨瞪视,她感觉周遭阴风阵阵,打了个冷战,裹裹外衣,匆匆离去。云榕月拔下头上的木簪刺破自己手心,紧紧握拳鲜血顺着指缝滴答的流下来,她跪在地上仰头发誓道:
“我不信神,不信天,周遭的冤魂恶鬼给我听着,我云榕月死后愿将魂魄卖与你们,永世为鬼奴,只求你们让我死后变作恶鬼,我一定要回到这里,将害我之人剥皮抽筋喝干他们每滴血活活折磨死他们,让他们子子孙孙都不得善终。”
惨白月色映衬出她鬼魅般的惨笑面容,她将自己鲜血舔尽,血红的唇齿间发出凄厉地笑声,这笑声足以叫闻者丧胆,让这暖煦和风为之冻结,苍天无眼,昏君无道,这混乱的世间,竟容不下她这卑微的生命,既然容不下,不如离去,或许那个世间并没有人们说的那般恐怖,鬼与人相比,要善良多了!天边一道霹雳,将这昏暗的牢房照的透亮,鲜血慢慢从胸口渗出,映衬着她惨白的脸,云榕月缓缓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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