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47 更新时间:15-04-01 21:25
“咳……咳……”病床上的老人气若游丝地咳嗽着,但每一声轻微的咳嗽,却更重地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爹,您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就直说吧,我们会帮您料理妥当的。”老人的儿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握紧了他爹的手,装着一副悲痛的样子说道。“你们都出去……”老人费劲地从喉咙里挤压出这几个字。
老人的儿子使劲地点了点头,像是想把自己的力气一股脑儿地运送给他爹。
“叫……子夏……留下……”老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众人有了些许警惕。被他称作“子夏”的女孩是他唯一的孙女,也是他最疼爱的人。不仅仅如此,好像还有某个爷叔听见了老人嘟哝过“把东西留给子夏”之类的话。这样下去,他们可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是的,在场的人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为了老人的遗产—甚至包括他的儿子,才来送老人离开的。
除了那个女孩,被老人称作“子夏”的女孩。
印象里爷爷总是对她很好,虽然祖孙两个总会吵吵闹闹拌几句嘴,但是就从总体来说,这并没有影响到爷孙俩的关系。爷爷下班之后总喜欢拉着她问她手机的使用方法或是如何缓存视频等等等等的问题,然后塞给她路上买回来的,她最喜欢的肉夹馍。和爷爷在一起的记忆一直都是那么美好:一起救助一只卡在墙缝里的小狗,一起评论某个演员真的二缺,一起晚睡只为了看完喜欢的那场电视重播电影……可很快的,这些应该就都不在了。
女孩强忍着眼泪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走上前握住了爷爷的手,和爷爷说子夏在这里,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爷爷瞪着眼睛,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一个又一个指点着房间里的人:“你们……都出去!”此刻的爷爷,像是个为了守护孙女而发怒的老骑士,而众人也是迫于压力,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但是,没有谁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门。他们打定主意:只要老头儿的孙女一出来,就立马胁迫她交出继承权。
房间里。
“子夏……爷爷留了两件东西给你……出去后……别说爷爷给了你什么。”爷爷的视线从未离开女孩,只是手里已经多了两样东西。
看起来也只是一块雕工古朴的深色璞玉和一张画着奇形怪状花纹的淡黄色古旧布料。女孩看着爷爷,问:“爷爷,这是什么?”
爷爷没说话,只是把那两样东西塞进了女孩手里,然后把她的手团起来,把那两样东西握得紧紧的,似乎是在告诉她,这两样东西对于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女孩把手里的东西攥紧了,然后告诉爷爷,她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些东西的,请爷爷放心。
爷爷的脸上似乎多了几丝慰籍,但随之却又凝了无尽的担忧。把这些东西给女孩,是有着疼爱她的私心,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族的风云历史。
女孩是唯一一个,根本不在这盘棋里的人—女孩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家族,简单的表象下面隐藏着的,其实是一个局,一个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局。女孩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么把家族里的最后一个秘密交给女孩,让对家族史没有一点概念的女孩一个人承担,爷爷很愧疚。但是交给女孩或许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或许,女孩能够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到逝世,然后这秘密便不复存在了。
或者,女孩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个秘密,一辈子都不会。
爷爷张口想说什么,可是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秘密不该留着,说不定女孩能够让它永远尘封。
这时的女孩,还根本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爷爷会选择将这些东西留给她,她连这些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都不知道。以前从没见过爷爷拿这些东西出来给她看,女孩可是他最宝贝的小丫头了,心爱的东西,一般爷爷都会拿出来和她分享,这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爷爷会把这些东西留给她呢?
女孩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看着爷爷的眼神,却又决定不问了。她以为爷爷眼神里的是对死亡的恐惧、无助和悲伤,但实际上,那是爷爷对女孩的深深愧疚和自责。
还是告诉女孩吧,不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守下去……爷爷拼命的张着嘴,想让早已干涸的声带给他的孙女最后的忠告。可是不能,因为死神已然告诉他,他已经没时间了。
爷爷努力的想说什么,女孩知道。女孩在床边跪下,执起爷爷的手:“爷爷,你一定要放心,我会好好保管你留给我的东西的。”她以为爷爷是想要让她好好保管这些东西。
但是女孩错了,错的不着边际,错的如此离谱。
爷爷像金鱼需要水那般急促的呼吸着,但他还是徒劳的想说些什么。女孩以为爷爷还不放心,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诺言。
不,子夏,你什么都不懂!爷爷想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但是死神还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爷爷走了,带着无奈和遗憾走的。不知为何,他的左手一直指着女孩手里的东西,而右手,攥着的是一张小字条。
“子夏,看到字条后立刻走吧,去你喜欢的地方住下,别再回来。”
然后,下面是这样的一席话:
“我的遗产,全部留给我的孙女,其他人不得染指半分半毫。”最后签上了爷爷的名字。
女孩不知道,爷爷给她的这两样东西彻底扭曲了她的生命线,使它从美好的米色变成了炫目的亮蓝色;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今往后会面对怎样的一条路,怎样的人生;她更不会知道,就是在这一天,爷爷想要保护孙女的心愿。
女孩把爷爷留给她的两样东西塞进了最贴近心脏的口袋,似乎感觉到了爷爷就在她身边,对她说,别害怕。
她打开了门,门外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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