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兰之谷  第廿九章

章节字数:4702  更新时间:15-05-31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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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用你的脸做个人皮面具,没准能卖一个好价钱!”

    黑鹫越想越高兴,冷不防银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剑划过颈项。

    颈边红线裂开,黑鹫的头颅咕咚滚到地上,眨巴眼睛看著身子,脸上笑容渐变迷惑。他当然不会知道,用雪莲汁沐浴过的人,才是真的百毒不侵!

    剑染一抹初红,没有片刻停留,冲著月无涯背心刺去。

    月无涯察觉异况,想躲开是来不及了,甩开银兰沈肩三寸。

    偏过要害部位,月无涯左肩被利剑贯穿,至少损伤三层功力。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道力,将银兰拉到安全距离。

    月无涯扭过头来,就见持剑而立的香逸雪,身形飘逸地落定眼前,愕然道:“你的腿……”

    出乎意料的人,不仅是月无涯和翠羽,还有惊魂未定地银兰,後者正站在香逸雪身後,瞪著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人的腿!

    香逸雪悠悠道:“我有说过我是瘫子吗?”

    蒙着眼罩拄著竹竿的人未必就是瞎子,打著手势不曾开口的人未必就是哑巴,坐着轮椅让人背著的人未必就是瘫子。月无涯的一再失察,注定他今日的败亡!

    此刻,月无涯倒是冷静下来,而翠羽也无动於衷,只有银兰反应激烈!

    银兰气得快吐血,那人居然又在骗他,一直背著他、奴才似的自己,简直傻得无可救药!

    老天爷,让他现在就死了吧,再也不想看那人一眼,再也不想听那人一句话!

    与此同时,草丛中传出一声惨呼,是白鹰的声音。

    草丛中飞出一人,竟是先前的马车夫,他非但没有丧命,手上还提著白鹰的人头。

    车夫撕掉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面孔。月无涯立刻认出这张脸,银兰也立刻认出这张脸,中原镖局林当家的独生子──林枫。

    林枫是为了追查黄镖师家灭门惨案而来,从尸体被奸杀的痕迹和毒液,很容易就确定杀死笑依晴的凶手,和黄镖师灭门惨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香逸雪一路给林枫留下标记,让他晚一步到达,也是留下一颗暗棋。月无涯忙著对付五岳人马,根本就没留意中原镖局的林枫!

    凤凰岭上,安排好退路的香逸雪,怎可能不安排接应人手呢?

    低估了对手,月无涯心往下沈,当前情势很严峻!

    本来一个林枫,也不在月无涯眼内,但在遭遇一连串重创,已经濒临最后关头,突然冒出的林枫,就极具威胁力,甚至决定最后的生死存亡!

    或者说,并非他低估对手,而是直到此刻,才知晓对手是谁,他察觉得太晚了!

    钱塘,是香逸雪给他设下的圈套,等著他带人往里面钻!

    眼前的年轻人,比上官素果断机敏,善於把握机会,而且还不在乎手段!

    战局悄然扭转,林枫对上月无涯,香逸雪对上翠羽。

    说公平也公平,一对一的决斗。说不公平也不公平,月无涯和翠羽皆有轻伤,林枫和香逸雪倒是神清气爽毫发无伤。

    银兰和邪萝一旁观战,表情各不相同,一个焦虑担忧,另一个冷眼旁观。

    银兰又担心战局,又提防邪萝偷袭,一心二用疲惫不已。

    他的担心完全多疑,邪萝只是静静旁观,手指头勾著头发,一双勾人的眼睛,收敛往日媚态,变得冷漠无情起来。

    香逸雪用的剑很薄,那是一杆腰剑,平日藏在腰带中,要用时瞬间抽出,让人措手不及。

    判官笔对林家鞭,腰剑对弯刀,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银兰猛然发现,香逸雪的剑术不比自己差,尤其是技巧上面,似乎更胜一筹。只是剑招过於华丽,矫饰得未免夸张,让人有一种浮而不实之感。

    翠羽也在暗自吃惊,明明跟傅千寻同样的华山剑法,香逸雪使来扑朔迷离虚实难辨,招式变幻捉摸不定,看似毫不心惊,实则杀机连环。

    香逸雪的招式华美,亦如他本人,剑下江湖水墨画卷,美得让人心生向往,三尺秋水华美瑰丽,仿佛不是为杀而杀,而是了却俗世污秽、涤荡尘间罪孽。

    翠羽此番遇到劲敌,对方的沛然之剑,融合了邪魅之招,亦真亦幻蛊惑人心,能够在不经意间取人性命。

    绝不是正统华山剑法,华山也不会传此邪术,这套剑法从何而来?

    对手将正邪之剑完美融合,天地灵气周身流动,剑袂带风流畅自如,惊心动魄无懈可击!

    碰到这样的对手,翠羽处境堪危,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他的弯刀虽快,还没有融合它长,纳为己用的化神之境,更无法将水火不容的正邪武功,完美地融合一处。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道眼前的对手是如何做到。

    翠羽明白有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显然眼前的年轻人,就拥有这种从来都不属於他的东西。

    年轻人的天赋,对剑有超越常人的领悟,让人望尘莫及。

    从看到年轻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和他不是一类人,属於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与生俱来拥有一切的宠儿。

    翠羽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是靠自己努力挣得,从卑贱的奴隶到高贵的金饰骑士,他总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运气从来不在他这一边,别人付出一倍的劳动,而他则需要付出三倍力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武功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高手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实力差别,翠羽明白这一战机会渺茫,可惜他无法後退。

    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明白这点,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他不怕死,只是舍不得那女人。如果他死了,不会挣钱又好花钱的她,该怎麽办呢?

    想著想著,他向邪萝投去一瞥,本是不经意的一眼,却眷恋得好似生离死别。

    决斗之中,他本不该分神,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仿佛不看她这一眼,他一定会後悔。

    邪萝似有感应,目光与之对视,渐渐变得哀伤起来。

    那对向来冷漠的眼眸,此刻流露浓浓爱意,看得他浑然忘我痴迷其中。

    与此同时,银弧在翠羽颈边划过,倾泻漫天血雨,又似血瓣纷飞。

    似真似幻的眼前景致,邪萝伤心欲绝地看著他,眼中滚下一颗泪珠,旭日之下闪烁光芒。

    那哀恸至极的眼神,那一滴为他而落的眼泪!

    曾经所有的苦楚酸涩,都在这一刻里得到满足。

    翠羽笑了,了然阖目,安之若素。

    ‘噗通’一声,银兰看见师弟赢了,松了口气,失去意识,栽倒地上。

    一旁的邪萝冷眼旁观,白皙透明的脸,看到翠羽死时,波澜不惊毫不在意,甚至还带著一些嘲讽和解脱。

    翠羽一死大势已去,月无涯负伤顽抗一阵子,被香逸雪和林枫联手制服。

    月无涯落入敌手,却也不见惊慌,只是冷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赢了吗?”

    江湖厮杀,从来就没有赢家,有的只是两败俱伤!

    香逸雪也不多废话,只点他几处穴道,淡淡道:“林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麻烦你替我把人交给碧少君。”

    林枫翻著白眼,道:“喂,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是华山弟子!”

    香逸雪走到银兰身边,伸手探他的鼻息,又点他周身保命穴位,扬眉道:“我有要事先行一步,林兄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此地交你最是放心!”

    林枫皱眉道:“你少灌我迷魂汤,你的腿……算了,以後再找你算账!”

    香逸雪嘱咐道:“此人狡猾,林兄小心!”

    林枫道:“是呀,活的就是比死的麻烦!”

    月无涯诡异一笑,别有深意地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你们就嫌麻烦了吗?”

    林枫歪著脑袋,瞅著他道:“废话这么多,你是想被点哑穴?”

    月无涯冷笑一声,昂起脖子道:“何必麻烦?”

    说完,他银牙一咬毒液入喉,眨眼之间,面色发黑,身体抽搐。

    林枫叫声‘不好’,伸手捏他下巴,却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他毒发身亡。

    临死之前,月无涯透露,这只是开始。

    香逸雪和林枫默然对视,半晌没有说话,但对方的那句话,却是盘旋耳边阴魂不散。

    林枫割下黑鹫人头,连同白鹰的人头,裹了包袱提在手上,自嘲道:“幸好还有一个活口,虽然是个娘们,多少也能问出些吧?!”

    他指的是邪萝,估计她知道的事情不多,否则以月无涯的极端个性,事先肯定不会放过她!

    那女人古怪地看著他们,既没有逃走的打算,也不见丝毫惊慌,好似一个看热闹的过路人。

    香逸雪瞟眼邪萝,抱起银兰,不待废话道:“你先将她带走,有罪无罪,让碧师叔去细查吧!”

    邪萝充耳不闻,兀自走到翠羽身边,淡淡道:“我是被他抢来的女人。我们是云蝶国的人,我们的家乡,远在大海另一边。”

    林枫的目光紧跟着她,暗里提防她自尽,饶有兴趣地道:“哦?”

    邪萝蹲下身子,看著脚边尸体,缓缓道:“他本是我夫家之奴,蝶国奴隶蔚然成风,出生为奴一世为奴。我十八岁那年,他借比武之名,杀了我的未婚夫,然後将我强行掳走。”

    林枫扬起眉毛,将信将疑地道:“如此说来,他在中原的恶行,都与你无关了?”

    邪萝莞尔一笑,弯弯的柳叶眉,透着莫名冷意,淡淡道:“恰恰相反,他所做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也只与我有关!”

    香逸雪眉头微微皱起,他并没有看这个女人,但对方语气里的哀伤,却是穿透耳鼓直袭而来,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眼前的女人。

    与此同时,林枫也来了兴致,望着妩媚的女人,道:“哦?说下去……”

    邪萝心境平和,好似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缓缓地道:“我当时很恨他,恨不得杀死他,可是他武功很高。虽然只是偷师学来,可就连被他偷师的武士都败在他手上,後来更因救了云蝶国大公而受到王室嘉奖,从此抹去他奴隶身份,赐给他金饰骑士的头衔,就连他杀主之过都一并抹杀。我明白待在云蝶国,没有人可以要他的命,他只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所以我骗他离开故土,从此流落异乡,这样才有让他死的可能。”

    往事重述,没有悲伤没有气愤,全然无所谓的语气,却听得人分外凄凉,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

    林枫见她停下,似在追忆什么,便追问道:“然後呢?”

    邪萝笑了,淡淡道:“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从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後来的彼此融洽。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无论走到那里,我都改不了挥霍习性。他为满足我的花钱之欲,便开始了杀手生涯。当杀手挣钱多,而且来钱快,花起来也不会心疼。走到那里,只要杀个把人,金币就会滚滚而来。”

    林枫道:“杀人者必被人杀,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了他的命?”

    邪萝侧过脸去,漠然看著尸体,一场长久谋划最终落幕,之後竟是说不出的寂寞。翠羽面容安详,嘴角微微上扬,虽然闭著眼睛,仍能见其之笑意。

    不知不觉之中,那人已成为一无所有的一点所有,而今这点所有也化为灰烬,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香逸雪道:“为自己之欲,造他人之杀,你结业太深!”

    邪萝咯咯咯笑起来,立起身子双手合什,戏谑道:“那请问大师,我该如何解?”

    香逸雪看她一眼,平静道:“无解,只怕来世,还要在轮回中受苦。”

    邪萝掩面一笑,漠然神态又回脸上,看著翠羽的尸体,冷冷道:“他活著的时候,我从不曾见他笑脸,你用什麽邪法,竟让死人发笑?”

    林枫淡淡地道:“你想知道,亲身试剑,不就知了!”

    邪萝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说完,她袖中射出三寸长的竹箭,箭头不是对准香逸雪,而是对准他怀中的银兰。

    袖袍划过弧形,香逸雪翩然转身,一招华丽的‘天水之香’。发丝飞舞之中,银光划过邪萝咽喉,梦幻之境展现眼前……

    水雾氤氲的岸边,一页扁舟停泊,舟上一人等待多时。

    雾气浓烈,看不清那人的脸,依稀看见那人伸来的手。

    那手,还如记忆那般的温润坚定,邀请她去一个没有血腥的干净之地。

    在那里,一切将从新开始。

    没有彼此错误的相遇,没有阴魂不散的过去,没有毒瘤一般的心结,没有痛心疾首的误会。

    没有太多的没有,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重重阻隔幸福的一切!

    原来,一切,还能重来……

    邪萝直愣愣倒下了,在颈项之血,染红她的双眼之前。

    濒死之际,她瞪圆的眼,一滴泪涌出,悄然无声滑落髻角。

    林枫惊道:“为何要杀她?你看不出来,她有意求死吗?”

    一对祸乱武林的异域杀手,一个痴恋得让人动容,一个冷漠中藏著心碎,却不知是情误人,还是人被情误了。香逸雪望著邪萝,眼中似有怜悯,淡淡道:“所以我成全了她!”

    免得她落进别人手里,要遭遇的不幸,就远远不止她已经承受的这些。

    林枫皱眉道:“如此一来,线索断了!”

    香逸雪道:“你指望一个求死之人,能吐露出什麽秘密!”

    林枫不悦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她遭人逼供……也许她的故事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呢?!”

    香逸雪淡淡一笑,饶是如此,他也认了!若有人要怪罪,他来承担便是!

    “你呀,感情用事!”林枫止不住摇头,人都已经死透了,也只能作罢了,叮嘱道:“这事牵连甚大,不仅是你华山派,还有别家门派。你莫要多言,今天的事情,由我来解释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终究要来!

    “林兄,有劳了!”香逸雪身形一动,飘落三丈之外,朗声道:“师尊他老人家,正往此地赶来,请替我转告师尊,待我办完事情,便回师门向他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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