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631 更新时间:17-10-11 16:30
天启,静静挂在檐角,谁都能看到,谁又都不注意的地方。
香逸雪告诉泉锡,那盏灯晚上升空,届时他的朋友会来救他们。
他打不过那些黑衣人,但他的朋友能制服他们,唯一需要泉锡做的,就是不动声色耐心等待。
第一次听到那人提到朋友,泉锡还想多知道一些,但香逸雪已经闭口了。
下午,瘸子代表独眼龙、臭虫,跟香逸雪正式谈判,要泉锡按照道上规矩,给独眼龙他们赔罪,这件事才算作罢。
香逸雪眼皮子未抬,轻描淡写地道:“动手的是我,为何要他赔罪?”
独眼龙正要发作,香逸雪将长凳一掌劈断,冷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现在起,谁再无端生事,下场就如此凳!”
板凳厚实的断截面,把五人看得目瞪口呆,著实不敢胡来。
这事只有泉锡知道,香逸雪趁他们熟睡之际,在板凳上做了手脚,居然把人给唬住了。
今天晚饭有些提早,比前几顿都丰富,鸡鸭鱼肉全部上桌。
每人一碗浓浓的骨头汤,一向不管他们用餐的厨师,竟以收走汤碗为由,催促他们快点把汤喝掉。
那汤味道鲜浓,闻起来有麝香味,喝到嘴里有鹿血甜,这对熟悉香料的香逸雪并不陌生。
天下制春药的东西,不外乎就那麽几种,尝了一口就知道,用料十足的春药汤,入口黏滑味道鲜美,这汤算是药中上品。
香逸雪偷偷把汤吐掉,假装打翻泉锡的汤碗,那厨师又端来一碗,看著泉锡把汤喝掉,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厨师一走,香逸雪把泉锡拽到茅房,让他把刚吃的东西吐出来,又要他多喝水解去残余药性,叮嘱他今夜必须小心提防。
不仅提防被下药的独眼龙一伙,更要提防给这伙人下药的人。对方把他们从牢里弄出来,绝不会是白养著喂春药!
这一顿饭吃得独眼龙他们好不爽快,等吃得差不多了,难得露面的老头子也来了,身边还跟著两个黑衣人。
老头子笑眯眯道:“吃得满意?”
独眼龙打个饱嗝满面红光,也不知是饱暖思淫欲,还是药性逐渐上来了,半真半假道:“这里什麽都好,就是没有女人,再弄些女人过来,老子就把这条命卖给你。”
老头子颔首道:“山庄的确没有女人,但关在牢房里,不也没女人吗?!”
独眼龙喷著热气,吐沫星子四溅,粗声粗气道:“牢里没女人还有男人,把屁股送上门的家伙多的是。现在到了这里,大家都是兄弟,总不能干自己人吧?!”
老头子笑道:“你倒是很讲义气,你的要求我会考虑!”
老头子说完就走了,山庄里人影晃动,似比平常更加频繁。
泉锡坐到角落提心吊胆,铺上几人跟往常也不一样。独眼龙喘息声变粗,不耐烦地翻滚著;臭虫和瘸子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目光,有意无意飘著泉锡;屠夫抱著枕头,若有所思;狗癫痛骂那些姑娘,骂著骂著,竟把手伸到胯下……
半个时辰后,黑衣人推门而入,冷冷道:“跟我走!”
香逸雪道:“去哪?”
黑衣人冷冷扫他一眼,并没回答他的问题。汉子们倒不甚关心,三三两两地出了门。
廊下,香逸雪取下花灯,对那黑衣人道:“我做的平安灯,走夜路驱魔辟邪,送你?”
黑衣人冷脸懒得搭理他,香逸雪冲着泉锡无声一笑,人有时候更容易忽视暴露在眼前的致命陷阱!
穿过一个花苑长廊,黑衣人来到中心小楼,冷冷道:“对你们的特别赏赐,记住只有一个时辰!”
这伙人眼睛顿时闪亮,老头子给他们安排女人?!
独眼龙猛地推开房门,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楼内又是另番天地,到处鲜花香气四溢,地上铺著精致地毯,豪华家俬陈列两边,里面一间卧室,门口挂著水晶帘子,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汉子们瞪大眼睛,如此的精致华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屠夫都屏住呼吸,他已经敏锐察觉,帘后会有他所爱的美人。
黑衣人冷声道:“进去吧,还等什麽?”
独眼龙嘿嘿笑道:“我还以为到了公主宫殿!”
黑衣人言简意赅道:“一个时辰后,我会来叫你们!”
这伙人忍不住冲进去,香逸雪最后一个进入,还没往里走两步,就听到背後锁门声音,黑衣人已把大门反锁。
香逸雪越发警觉起来,从进庄以来没人看管,只要不出山庄大门,庄内可以随意走动,厨房茅房都没人盯着,从不怕他们逃跑的黑衣人,为何此刻要把大门锁上?难道担心一伙被春药烧得慌的家伙,放弃享受美人的时间逃跑吗?!
那几个家伙迫不及待往里钻,看老头子赏赐给他们的美人儿。
事情古怪,香逸雪来不及考虑这些,与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精准的时间是天启的关键。
届时,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位识灯者站在高处,同一时刻看著启天升空,根据当时风向风速测算,最後判断启天的初始方位。
经验丰富的识灯者,能将范围缩小到方圆五十里。紫鸢和桃夭的识灯者,能将范围缩小到方圆三十里。
从辨认方位到搜索救援,香逸雪对昔日部下很有信心,一个时辰就能找到这里。
天启是救援行动的关键,得在约定的时间升空,但四周窗户也被锁死,幸好屋顶还有一面天窗,但距地面高约二丈,怎样才能打开它呢?!
香逸雪仔细查看外屋,任何可利用的物品,都不会逃过他那只敏锐的眼睛。
泉锡起初不明白他想干嘛,后来看他望著天窗出神,猜他是想打开天窗放灯,但就算把桌椅叠垒起来,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泉锡站到香逸雪跟前,也跟他一样盯着天窗,绞尽脑汁想开窗的办法。独眼龙一伙看到美人无暇顾及,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坏事!
此刻,帘后传来五人声音,独眼龙的饱嗝声,还有抑制不住的喘息。
臭虫惊叹道:“天,真好看!”
屠夫结巴道:“美,美,美人……”
狗癫吃惊道:“男的?”
独眼龙骂道:“娘的,老头子还真舍得,掉脑袋的事我都干了!”
瘸子吞口水道:“这种货色,睡一晚,起码一个金币!”
帘後传来冷漠声音,冷冽清冷宛如寒泉道:“乌合之众,想干什么?!”
香逸雪蓦然一震,这个声音……银兰?!
清晨,管家敲门时,银兰已经醒了。
按照兰之都的风俗,银兰必须从亲人手中接过象征幸福美满的绒树条,他没有亲人,唯一的义父星辰外出云游,管家就扮演这个角色。
接过绒树枝,仆人们都进来了,端水的端水,梳头的梳头,喜娘拿来白色礼服,让男仆伺候梳洗更衣。
一番忙碌之後,便来到将军府,绯翼迎出门来,见到他目光一亮,趁宾客们没注意,耳边低语道:“真好看!”
银兰脸上一烧,低垂下头,不自在道:“现在该做什麽?去见你的双亲吗?”
他对兰之都的礼节并不熟悉,特别是关於婚典一类,虽然行程单子早就呈上,可他当时心不在焉,有些细节记不太清楚。
绯翼握著他的手,幸福道:“他们在花苑等你,我知道你不善言谈,但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跟他们随意聊聊就好。”
见过绯翼的双亲,领受他们的祝福,接下来就是帝都前来祝贺的官员,一波又一波,祝贺的人接连不断,银兰吃惊自己怎麽一下子认识这麽多人。
客人当中十分之九都是绯翼的旧识,也有一些是银兰自己的下属。
不管认识不认识,银兰一反常态耐心接待,彬彬有礼跟每个人致谢,态度好得让大管家苏薄惊奇不已。
今非昔比,以前他一个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性子行事,完全不用顾忌别人眼光,但现在他跟绯翼结为一体,绯翼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让绯翼丢了面子。
前来恭贺的宾客中,他看到玉繁烟和乐天,便跟他们寒暄几句,转而招待其他客人。
玉繁烟例行公事的祝福,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而乐天更是黑着一张脸,这俩人一看就是迫于王威前来祝贺。王和后亲临婚典表示祝贺,身为龙城首领的玉繁烟怎敢缺席?!
银兰心中无端怅然,族人对他的冷漠态度,竟还没外族友好热情,想来也真是可悲了!
主宴还没有正式开始,银兰便在男仆的带领下,去看了他和绯翼共同的卧室,他的东西昨日就送到将军府,摆在绯翼单独为他准备的房间。
随后,绯翼又带他见几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部将,他们都是从远方特地赶回,绯翼是个很受部将爱戴的将军。
因为将军的缘故,他们对银兰十分尊重,偶尔开些他与将军的玩笑,但也都是适可而止。
或是中途多饮两杯,银兰忽觉头重困倦,趁着王和后尚未驾临,便去卧室合衣躺着。
少顷,绯翼也跟过来,见他脸色微醺,长长睫毛合起,银发垂落身侧,靠在床头休憩的模样别提有多诱人了!
绯翼上前轻轻吻他的唇,银兰睫毛微微眨了一下,似欲在困倦中醒来。
绯翼正想近一步动作,却见心腹蓝琪大大咧咧地推门,说薇爵带来王宫的消息,王和后稍晚一点才到,请将军做好接驾准备。
到达时间有所变更,绯翼闻言不敢怠慢,匆忙下楼通知众人。
等脚步声消失了,银兰才睁开眼睛,想起晚上要做的事,脸色渐渐开始泛白,终究还是太勉强了,心里决定跟将军联姻,可身体还是本能反抗。
上次跟绯翼的亲密接触,被香逸雪的到来打断,事后他为此重病几月,此事自然无疾而终。
照顾他的时候,绯翼想跟他亲近,但怕加重他的病情,除了蜻蜓点水般的吻,也就没进一步的举动了。
如今已跟绯翼联姻,断无拒绝他的理由。
银兰脸上浮起苦笑,宽慰自己没啥大不了,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晚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绯翼事后曾询问那人的身份,银兰便说那是他之前的男人,其余便没再多说过什么,但绯翼一听心疼不已,说必定那人辜负了他!
绯翼说不管他有何过往,自己都一如既往地爱他,希望呵护他一生一世,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一辈子曾是奢望,遥不可及的心愿,如今有人愿意给他,真心实意地给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银兰提醒自己要知感恩,将军待他的这份情义,足够他用后半生来报答。
银兰也一直努力尝试,试着走进将军的生活,这倒是给他带来完全不同的感觉。
与香逸雪的风花雪月不同,绯翼是统领士兵的将军,上过战场打过血仗,性子内敛严肃果决,谈论的都是些军国大事。
身边总围着富商名士姑娘戏子的香逸雪,谈的都是吃喝玩乐生意买卖!
与豪爽磊落、刚毅果敢的将军比起来,香逸雪莺歌燕舞风光旖旎,多情得个不像个男子汉了。
银兰不由黯然叹息,明明就是一个风流子,有什么值得他痴恋,把自己弄得疯癫失常,还落下一生都治不好的魔障。
虽然这样劝自己,但心口犹在隐隐作痛,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发誓,这颗心绝不再为那人而痛!
从答应将军的亲事之后,银兰总是在劝解自己,不值得为他气出病来,该留下心力好好对待身边人,对待那个真正疼惜自己的人!
银兰最近总是长时打坐,一来调养内息正本清源,二来想借打坐忘记烦恼,但收效甚微几乎徒劳。
那人怎能就这样走掉?来兰之都明明是来找他,但见面一句话都不说,没有解释没有乞求,就如在落梅院一样,冷漠淡然说走就走!
难道又要他低声下气抱上去,哭着喊着求他不要离开?凭什么?当真他毫无尊严任凭作践?!
如此一想,便又落入愤恨,直到最后无法打坐,不是气得心血翻涌,便是伤得黯然流泪。
银兰也知道为了绯翼,应该好好保重身体,绯翼不该为他的荒唐负责,不能把悲痛带进他们日后的生活。他总提醒自己微笑,至少不是冷着一张脸,让绯翼觉得无法亲近。
楼下传来竖琴声音,银兰跟着也想起身,躺着也是胡思乱想,不如跟绯翼一起招待宾客。绯翼心疼他不善应酬,但他也不能仗着宠爱,就心安理得躲在这里,毕竟是将军和剑师的亲事,都交给绯翼一人周旋算什么?!
身体软绵绵没力气,银兰骤然吃了一惊,张口发现嗓子无声,连喊人的力气都没了!
跟着眼前模糊起来,头重神昏宛如醉酒,只余模模糊糊的感知力,依稀感觉有人走近床边,似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一句都没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恢复,发现自己双睛被蒙,身体仍然无力动弹。
银兰尝试运功,丹田空空内力消失,该是被人下了软筋散之类,药性猛烈得连手指都抬不了。
车轮子声和晃动感觉,他猜到自己置身马车,身边还有两人的呼吸,应该就是对他下手之人!
好大的胆子,敢在婚典之日掳劫,对方究竟什么目的?是针对他还是将军?
银兰想质问他们,可惜开不了口,直到马车停了,有人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又往他脸上泼些凉水,然后退到一旁静静等候。
片刻後,珠帘晃动,稳健脚步,伴随著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帝都的银兰剑师吗?”
那声音并不冷厉,而是上了年岁的沙哑,就似那些普通的老头子,只不过跟他说话慢了一拍子。
银兰眼睛被蒙着,身子无法动弹,但嗓子倒能发声了,冷冷道:“为何劫持我?你们是谁?”
老头子道:“有人可是出了高价,要我们在您的成亲之日,为您送上一份特殊贺礼!”
银兰震惊无比。
老头子道:“他要我转告您一句话,想让高贵的剑师永远铭记,也唯有送上这份让您终生难忘的贺礼!”
银兰吃惊道:“是谁?”
老者笑道:“他说他是您的故交!”
银兰警觉道:“他要你们做什么?”
老头子笑道:“您等一会就知道了,我们按照对方要求安排了,就请剑师大人慢慢享用吧!”
说吧,老头子起身,珠帘晃动之后,屋内寂静无声,连先前跟来的人都一并撤离了,银兰内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将军府发现他无故失踪,此刻怕已经乱成一团,不知绯翼要如何应付?!王和后知悉定会震怒,凶徒竟敢在婚典之上掳人,胆大包天目无王法,没准已经全城搜捕……但究竟是谁这般害他?谁又能称之为故交?
银兰脑中浮现香逸雪的身影,过后又自嘲一笑,他绝不会这样做,有这份纠缠的精力和金钱,都够他去找几个美人回来,何苦要在他身上白白浪费?!
但除了香逸雪之外,还有谁能称之故交?他与龙城那些人,井水不犯河水,既无多少交情,也无多少恩怨,何必找人对付他?
房间的门再次打开,窸窸窣窣帘子声响,一股腥风恶臭传来,伴随男人粗重喘息。
沉重脚步来到床边,有人解开蒙眼黑布,银兰睁眼就见一群粗胚汉子,围在床边痴痴看着他,眼中充满男人的欲望。
银兰心底知道不妙,终究等不到救援了,跟将军也是缘悭今生,冷冷道:“乌合之众,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冷漠鄙夷,落到眼下这个地步,嘶声力竭也没有用。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人想干什么。
独眼龙被春药烧得双眼通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迫不及待去扯对方腰带,喉结混动道:“娘的,老头子还真舍得,掉脑袋的事我都干了……”
银兰冷汀汀扫去一眼,鄙夷眼神似看几只臭虫。这一回算是在劫难逃,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恨死得肮脏不堪,损了自己的清誉不说,还连带让将军的名誉受损,王和后的面子也被扫地。
但说到底他心头最震惊的,还是那名所谓的‘故交’,究竟是谁这麽憎恨他?连干净的死亡都不愿给他,要他用最难堪的方式死去?!
香逸雪掀开珠帘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的银兰,高贵礼服一头银发,鄙夷眼神带着冷笑,似嘲讽眼前暴徒蝼蚁般卑贱的人生。
香逸雪惊愕之后,嘴角也勾起冷笑,天理昭彰循环报应,让他成为死囚的剑师,现在正被死囚包围,变成任人宰割的案肉,这世道果真公平!
与此同时,银兰也看到了他,看到他嘴角冷笑,看到他眼中嘲弄,看到他冷冷站在一旁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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