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feeling love 之古代言情篇完结篇

章节字数:8036  更新时间:15-05-17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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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渐渐传来了脚步声,随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宇凰,你果然出卖我们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转头,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灵剑山庄和另外几个门派的人都到齐了。

    楼七指叹了口气,摇摇头。

    楼中玉朝我走了一步。

    “上次看到你和水蓝讲话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没想到你还真的偷偷溜出来了,要不是我发现苗头,怕是大家都给你害死了!你说,重火宫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了。

    素问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

    那他会去哪了……

    他一定在心莲阁,他一定在那里!

    我朝门口冲去,却被楼中玉拽了回来:“想跑?没那麽容易!”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骂道:“你他妈放开我!!”

    “林宇凰!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声音不是楼中玉说的,而是楼七指,“现在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在盯著我。

    我慢慢摇了摇头。

    越来越用力。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楼中玉使劲推了我一把——

    “你想骗谁啊你?!”

    我没有防备,脚下一个不稳,退了一步。

    正准备开口解释,又有一个人开口讲话了:“不要再找了,你们找不到宫主的。”声音苍老已极。回头一看,竟是重火宫四大长老之一的温孤东泰。

    温孤东泰步履蹉跎地走过来,十分惊愕地看著我。

    “杨公子,你……没有死。”

    “不要说这个了,他……他……”

    话已说不下去。

    温孤东泰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道:“哎,你就算活著,也救不了他。你应该知道宫主练了《莲神九式》,是不可以动情的。”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啊!还没到一年,不可能!!”

    “的确没有到一年,但是他以为你死了。”温孤东泰叹息一声,“凝青依出生的那一个晚上,宫主就在心莲阁自尽了。”

    楼七指雍容一笑,道:“堂堂重火宫宫主会自杀?温孤长老,莫要把在下当傻瓜。”

    温孤东泰不动声色地看著他。

    “倘若宫主还在,诸位此刻已经变成一堆尸体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清,但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唯独楼中玉讥讽道:“就凭他一个人?杀我们全部?长老,你看看来的都是些什麽人。”

    温孤东泰捋了捋胡须。

    “坐井观天。”

    楼中玉先是一愣,随後脸就气得通红。

    “是你目中无人!小心我砍了你!”

    温孤东泰大笑:“哈哈哈哈哈……反正没了宫主,重火宫也毁了。现在老朽就烂命一条,你们这群真正的败类若想要,就拿去罢。”

    “那我就成全你!”

    楼中玉抽出宝剑,朝温孤东泰刺去——

    当!

    剑被弹了回来。

    楼七指握住剑柄,将楼中玉的剑拨回去,摇了摇头,对温孤东泰道:“温孤长老,你们宫主怎麽自杀的?”

    温孤长老叹了一口气。

    “鹤顶红。一杯下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鹤顶红。

    我用力抱住凝青依。

    怀中的婴孩疼得哼唧起来。

    楼七指沈默了。

    “素问为何要自杀?”楼中玉看了我一眼,“难道就因为这小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是什麽人全天下都知道。”

    温孤东泰一脸漠然。

    “恕老朽不能交代。你们爱杀便杀。”

    楼七指的脸色变得阴沈。

    眼中有兴奋的光芒在闪动。

    “既然素问已死,我们这就把重火宫给夷为平地!”说完,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身後的人纷纷响应号召,跟著取出了武器。

    刀声剑声在密闭的大殿内响起。

    刀光剑光闪烁著冰寒凛冽的光。

    温孤东泰紧紧闭上模糊的老眼,眉头深蹙。

    楼七指将长剑指向了温孤东泰。

    “温孤长老,真是对不住了,要拿你开刀。”

    温孤东泰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温孤东泰年纪大了,用疾速的招式几乎是百发百中。果然楼七指的眼睛一眯,手腕用力,剑在空中飞速旋转了一圈——

    灵空剑法!

    全天下最快的剑法就是这一式。

    温孤东泰也没想闪躲,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

    金银交错的光芒擦破了空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直撞击在了即将刺入温孤东泰咽喉的长剑上!

    当——吭!

    长剑倏然落地。

    人们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抱著凝青依,轻轻一跃,踩著楼中玉的肩膀,足下踏过几个人的头,身形一转,伸手接住了自己扔出的凰羽刀,插入刀鞘。

    刀柄上还残留著方才紧握的温度。

    白羽在静谧的空气中飘扬。

    楼七指猛然回头,诧异地看著我。

    凝青依害怕地往我身上靠了靠,小小的脸抬了起来,美人痣如缀红玉。

    我抱住她的手用力了些,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楼庄主,请你离开!”

    声音很大,可是底气不足。

    素问,素问,素问……

    楼七指捡起长剑,剑锋慢慢指向我:“林宇凰,出卖大家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楼某人现在就在这里除掉你这个叛徒——!”

    他的手指抚过剑锋。

    徒然间,身子一屈,长剑从右上方斜划下来!

    我仰头一闪,躲过了他的攻击。

    谁知他收剑後,左手手肘又回旋击向我,我腾出抱住凝青依的手——

    邦!

    两个关节砰然相撞!

    两个人都倒退了一步。

    我的手肘被撞得隐隐生疼,但未忘抬脚,急速踢向他持剑的手。

    连续两次被击落武器,楼七指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怎麽可能……林宇凰,你说,你是不是练了什麽邪功?!”

    我双手抱住余惊未定的凝青依,没有说话。

    嘉莲殿内突然变得十分空旷。

    宁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楼中玉连忙转过头,对众人吼道:“杀了这个叛徒!杀了他!杀了他!!”

    许久。

    人群中依旧没人说话。

    我暗运内力,踏过众人的肩膀,飞出大殿。

    叶残败,风萧索。

    我站在大殿正对的巨大石狮上,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卷,高高举了起来:“不管素问在哪里,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本《莲神九式》。”

    人们一起换过头来看著我,目光停留在了我的手上。

    凉风鼓起了我的衣襟,身上一阵冰凉。

    我足下一点,腾於高空。

    鸿鹄!翔在灰暗的苍穹。

    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旷。

    说什麽思念颖芝。

    如今就算有人告诉我颖芝已死,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没有了素问。

    还剩下什麽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手卷朝山下扔去——

    “要攻打重火宫,你们死伤一定惨重,但是如果现在下山,你们将得到全天下最强的武功秘籍,变成‘莲翼’的主人,真真正正的——武霸天下!”

    所有人都怔住了。

    楼中玉激动地冲出人群,却被楼七指拉住了。

    “儿子,不要中计了!如果是真的《莲神九式》,他会舍得扔吗?!”

    楼中玉甩开了他的手。

    “不要,爹,让我去看看,或许是真的啊!”

    楼七指想再抓住他,却没有拦住。

    楼七指的脸色一沈,抽出长剑,往楼中玉身上狠狠刺去!

    我用手遮住了凝青依的眼睛。

    楼中玉闷哼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从後背捅穿到前胸的剑锋。

    染满鲜血的剑锋。

    楼七指吓得手上一抖,连退两步,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怪我,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啊……他不是我杀的……”

    没有人理他。

    所有人都朝我扔了手卷的地方跑去。

    楼七指看了看仍挂在剑锋上的楼中玉,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边说,一边用力抽出了长剑——

    “啊——!!”

    楼中玉的惨叫声刺伤了人的耳膜,轰然倒地。

    他费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爹……你竟然……杀……”

    话没说完,已然断气。

    楼七指用袖子擦了擦沾满血珠的长剑,一边不断往前跑:“不是我杀的,是你要和我抢的,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

    他一边重复著同样的话,一边拔剑滥杀著在前面奔跑的人,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大片血花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我恶心地别开头,捂著凝青依的眼睛,走回了嘉莲殿。

    温孤东泰孑然独立於空旷的大殿,眼里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我朝他走了两步。

    “温孤长老,莲没有喝鹤顶红,对不对。”

    “凝青依还没出生前,他就已经听说有人会杀到重火宫,当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将所有人都遣散,并且把两个孩子的性命托付给了水蓝和蕊儿。”

    鼻子开始发酸。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眶依然在发烫。

    “他还像凝青依这麽大点的时候我就看著他,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改变一切,终究是大错特错。”

    温孤东泰的眼中亦是一片潮湿。

    “宫主的致命弱点在颈间的菊花图腾上。只要你对著那里狠狠击一拳,必定丢掉性命。”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用一把半尺长的钢针扎入了颈项。”

    西风兴,秋夜长,月冷霜华凝。

    两壶辛辣的烧刀子。

    两只空坛子。

    我和温孤长老坐在嘉莲殿的台阶上,聊了一个晚上。突然发现重火宫的长老都爱和人说故事,而且都是很多年前的破事。听了一宿,没听出点味,只觉得心里发酸。

    得从二十多年开始说起。

    重火宫老老宫主重某某死了,儿子重甄上台当老大。

    重甄接管重火宫後,很快就得了个称号,红玉宫主。

    红玉,象征尊严,热情,豪迈,爱情。

    重甄一个人拥有前三种特征,这名字自然是当之无愧。

    只要听过重火宫的人,就一定知道重甄。只要听过重甄名字的人,就一定知道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武痴。

    重甄的一生都在盲目追求至高无上武学秘籍。

    为武生,为武死。

    重甄的相貌和武功已不用多说,他对人热情大方的态度才是人们赞不绝口的地方。可惜如此一个优秀的男子,已近而立之年都看不上任何女人。

    薛红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一个风情万种又拥有绝世容貌的女人。

    不似别的女子那样故作娇羞,绝对服从,薛红行事洒脱自如,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或者说,是有些自以为是。

    江湖上的人都说,薛红是美女,更是当妇。

    与无数男人有染,却从不交出真心。

    可是重甄就这麽摔进去了。

    没有心思习武看书,整天就只想看著她。

    凭著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把薛红弄进了重火宫,不顾别人的反对,硬把她提成了重火宫的护法之一。

    薛红说,重甄宫主,你待我不薄,我愿意生孩子,可我还是会走。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没过多久,重火宫的少宫主出世了,却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薛红消失了。

    重甄借酒消愁,痛饮了几天几夜。

    从此不准任何人提及薛红二字,违者杀无赦。

    重甄对武学消失的热情一夜间又重新回来了,自此发誓一定要练成重火宫的传世秘籍——《莲神九式》。

    他看到秘籍的内容後,又看了看还是婴孩的素问。

    几乎与薛红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

    他放弃了。

    决定让儿子来练这门武功。

    红玉宫主重甄是一个性情中人,做事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可他的儿子从小就是一副温柔的样子,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而且随著年纪的增长,素问越是喜怒不形於色。

    什麽苦都能吃,什麽亏都能忍。

    最後,已经到达了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没有表情的程度。

    所以,直到重甄死,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事,让一个儿子面无表情地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後来素问才知道了始作俑者的名字叫薛红。

    薛红害他的父亲性情大变。

    薛红害他经历了这麽多原本不该发生在孩子身上的磨难。

    薛红害他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雌雄同体的怪物!

    杀了薛红?

    不,太便宜她了。

    於是他开始计划,要让薛红生不如死。

    薛红离开重火宫以後,便自立门派,住在了采莲峰。

    据说薛红和副帮主林立堂有一腿。

    跟踪林立堂的某一日,发现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外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虽无繁华建筑,却美得让人心生神往。

    那个村的名字叫做乱葬村。

    林立堂似乎是去那里找人,却败兴而归。

    林立堂走了,素问却留下了。

    因为他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画面。

    水湄处,一叶小小的扁舟。

    舟旁蹲著一个白衣少年,眉心缀了粒绛红色的美人痣。

    少年正费力地在水中洗衣服,不时会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液。

    舟上一支小草,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素问正纳闷是怎麽一回事,小草就飞了出来。一只小手伸出,接住了小草。

    随著舟上坐起一个少年。

    少年只穿了裤子,上身**。

    他跳下船,悄悄跑到了白衣少年的後面。

    白衣少年浑然不觉有人在其身後。

    他把小草插在了白衣少年的脑袋上,然後对著耳朵大吼一声:“亦凡哥——少爷我给你扎揪揪!”

    白衣少年手一抖,一下扑倒在了水中,浑身湿透。

    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著半裸少年。

    “我帮你洗衣服,你还捉弄我!”

    那半裸的少年嗷的叫了一声,跟著跳下去。

    “洗澡啊,洗澡~洗澡。”

    跳下去以後还不断泼水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几乎把他逼哭。

    年少的日子,幸福且简单。

    素问从来没见过这麽自然的笑容。

    他站在一块巨石後,一动不动地看著他们俩。

    但是一想到天黑之前得赶回去练武,他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可是回去以後,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少年欢笑嬉闹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缺少了什麽。

    後来,他会经常抽空去乱葬村,即使重火宫离那里很远很远。时间长了,竟然连要找薛红报仇这码事都忘了。

    他只是想去看看别的孩子是怎麽度过童年的。

    他很喜欢看那个顽皮少年笑。

    看著他们笑,他也会跟著笑。

    他与那两个少年一起长大,可是他们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他被重甄叫到了密室,几天几夜都没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了重甄的尸体。

    从那以後,他再也没有去过乱葬村。

    自己是不需要幸福和童年的。

    他终於明白。

    可是他依然会天天想起那两个少年,那个似乎永远处於夏季的乱葬村。

    不见天日却白如雪的重火宫,又似乎永远不会度过严冬。

    到了男孩发育的年纪,宫里的人说要替他送上几个美女侍寝。

    他拒绝了。

    他选择了自己的大师兄,宇文玉磬。

    天天叫进房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

    宇文玉磬看他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他却没有丝毫动容。

    再过了几年,宇文玉磬背叛了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突然听说林立堂找到儿子的消息。

    他又一次来到了乱葬村。

    没有看到林立堂,却发现了一片凤凰竹林,还有竹林里面的小屋。隔得很远,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阳光透过竹林,直照入了小屋。

    屋里两个**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那个长了美人痣的少年正压在昔日顽皮的少年身上,慢慢摇晃著自己的身躯。下面的少年用力张开双腿,抱著进入自己身体的人,发出了痛苦而欢愉的叫声。

    素问惊愕得说不出话。

    然後他离开了。

    回去以後他才知道,半老徐娘薛红竟然动情了。

    一个可以当她儿子的少年,名叫杨亦凡。

    而那个他一直挂念著的少年,就是林立堂的儿子。

    林立堂与薛红的儿子,林宇凰。

    复仇开始了。

    挑拨离间的事做尽了,找到了一些争取把林宇凰骗得团团转,悲痛欲绝的情况下,修炼了他给的秘籍,青菊花目。

    杨亦凡觉得杀了林立堂对不住自己喜欢的人,被薛红骗上了采莲峰。

    林宇凰忘了杨亦凡。

    杀掉了林立堂。

    杨亦凡回来,顺理成章地被林宇凰拒绝。

    原本准备钓的大鱼自己上钩了。

    薛红死了,包括她肚子里的,杨亦凡的孩子。

    一件接一件,一环扣一环,全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可是直到最後,他才知道,从头到尾都错了。

    薛红不是林宇凰的母亲。

    原本杀父的经历让他已经不再介意自己杀了母亲。

    他照样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可以不替林宇凰找回两件宝物,直接将他锁在重火宫里,让他成为自己的禁脔。

    可是他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想要林宇凰知道这一切。

    他一直很清醒。

    很清醒地看著自己错下去。

    上天眷顾他,杨亦凡患肺痨死了。

    可是他依然不知收手,还是让林宇凰想起了所有的事。

    终於,素问明白了自己为什麽要做出这麽多傻事。

    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练成了莲翼。

    这个时候,害他寿命急剧缩短的人还捅了他一刀。

    那个蠢货说要他死。

    那个蠢货恨他。

    我往口中灌下一口烧刀子,看著天上的繁星,痴痴地笑了一下:“温孤长老,那个在我昏迷前告诉我要去寻找宝贝的人,是你吧?”

    温孤东泰点点头。

    我又灌了一口酒。

    “长老,他埋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温孤东泰道:“埋?我只说他自杀,可没说他死。”

    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

    “他的武功废了,所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哎,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我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见他,求您了。”

    温孤东泰闭上眼,摇了摇头。

    秋日的常雪池。

    红莲已谢,满院落叶。

    有一个人坐在莲池旁的石头上,长发及腰,乌亮如黑玉。

    他就这麽静静地坐著,背对著我。

    那一瞬,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反复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是他。

    忽然,他转过头,对著常雪池的方向半侧过头:“亦凡。”

    我扶著岩石的手一紧。

    正准备出去,却看他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亦凡,亦凡。”

    他手中拿著几片薄薄的竹叶,对著那棵小树挥来挥去,“亦凡,你看,这是凤凰竹的竹叶,你最喜欢的凤凰竹。”

    竹叶微微泛黄。

    而他依然拿著它,在空中轻轻摇晃。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落叶乍开合。

    庭院里一片寂寥空旷。

    “亦凡,我把这个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下次不要装死吓我了,好不好?”

    “你原谅我……好不好……”

    …………

    暮色凄凉。

    小树在秋风中脆弱地飘摇。

    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的眉头锁得很紧,一直盯著小树,似乎正在等待审判。

    落叶卷细沙。

    常雪池的水清且静。

    澄澄人影浮。

    渐渐的,细长的眸子弯了起来。

    “亦凡,你原谅我了?你终於不生气了?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站起身,扬头眺望著苍穹。

    浩茫茫的苍穹。

    无边无际的苍穹。

    他伸开双臂,在庭院中转了好几个圈。单薄贴身的轻衣在空中震颤,长发沓飒起舞,乌黑夹杂著雪白,缥缈虚幻,非烟非雾。

    “亦凡原谅我了,亦凡,亦凡,亦凡……”

    落英缤纷,残叶翻卷。

    四周的景色都因为他而光鲜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庭院中阵阵回荡。

    这是我见过他最美的样子。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麽幸福地笑过。

    他朝小树跑过去。

    紫靴在地面摩擦出沙沙声响。

    靴子上的羽绒舞动。

    长发如云游。

    他抱住了那棵小树,轻轻抚摸著树梢残败的枯叶:“亦凡,我会一辈子保护著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欺负。因为,我是全天下武功最高的人。”

    叶子飘落在地。

    他歪著头,笑得一脸痴迷,耳朵上的银莲闪闪发亮。

    韵音和蕊儿牵著颖芝走了进来。

    素问立刻转过头,看了一眼颖芝,对那棵小树说:“亦凡,我们的宝贝丫头来了。芝儿,快叫二爹爹。”

    颖芝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爹爹,芝儿想二爹爹了。”

    素问轻轻抱起颖芝。

    “二爹爹就在这里。你别老欺负他。他跟你一样,都是傻小孩。”

    颖芝扁了扁嘴,哭了出来。

    “爹爹,跟芝儿回家,求你了。”

    素问转过头,温柔地凝视著小树:“亦凡,我们回家,好不好?”

    秋风吹过。

    小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

    “二爹爹还想玩,芝儿先回去吧。”

    素问吻了吻颖芝的头,把她放在地上。

    脱下外套,裹住了小树。

    “亦凡,天气冷,你又只穿这麽点。”

    颖芝抬起小小的脑袋,小手抓住了素问的裤脚,哭丧著脸道:“爹爹,我求你了,那不是二爹爹,二爹爹早死了……”

    素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著颖芝,扬起手——

    啪!

    颖芝白白嫩嫩的脸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幼小的身躯重重跌在地上。

    颖芝捂著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著素问。最後眼眶一红,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蕊儿垂头走到颖芝面前,指著小树。

    “芝儿,它就是二爹爹。”

    韵音捂著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没有死!没有——亦凡没有死!!”

    素问跌跌撞撞地後退了一步,靴子跟撞上了小树,树叶被撞落了几片。他猛然转过头去,抱住小树心疼地说:“亦凡还在的,亦凡还在……亦凡,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小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颖芝已经哭到失声。

    “亦凡,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告诉他们,你还在……”

    他用力摇晃著小树纤细的身躯。

    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靠著小树,身子慢慢滑在了地上。

    抱著自己的双肩,身体蜷缩起来。

    颈项处的红莲黯然无光。

    蕊儿抱起颖芝,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宫主,我们退下了。”

    素问只是呆滞地看著前方。

    韵音揉著哭红的眼,随著蕊儿一起走了回去。

    秋风萧索。

    落叶在小树与素问周围盘旋飞舞。

    素问贴在了细细的树干上,口中似乎在念著什麽东西,仔细认了半晌,才看出是两个字,亦凡。

    没过多久,他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

    身体一震,一口血吐了出来。

    血顺著他的嘴角流到了领口。

    又连咳了几声。

    他翻过身,仰头靠在树干上,眼神散涣地喘气。

    一抹月色落下。

    照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我抓住岩石的手早已血流如注。

    没过多久,他又伸手将树干抱住,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顺著白玉般的脸,一直滚落到下巴。

    我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朝他走过去。

    每走一步,心都在疯狂地跳动。

    我停在了他的面前。

    伸手刮掉了他眼角的泪水,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

    素问蓦然睁开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

    常雪池仿佛这一瞬间有了生命,水声潺潺。

    飞舞的落叶中。

    我与他静静地凝视著对方,许久许久。

    “莲,我想颖芝了。”我朝他伸出了手,“一起回去……好不好?”

    秋月圆如镜。

    月色如水。

    素问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嘴唇微微颤抖。

    “好。”

    我拉著他站了起来。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的一刻。

    人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

    他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错事,是男人或是女人,抑或是二者皆非……对我来说,早已再不重要。

    事到如今,无论是仇恨还是孽报,我都愿意去背负。

    愿意与他一起背负。

    素问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麽一回事。

    我在素问的脸上捏了一把:“大美人,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常雪池的出口,蕊儿和韵音一人抱著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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