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76 更新时间：15-10-05 21:59
“是太皇太后！不是太后，连话都说错了，若是再有一次，便让人把你带去掖庭调教几日，让你懂得什么叫做严苛。”
王政君身旁的妇人历声训斥道。
“文盛，行了，此事是我太过于在意了，不怪他，这么些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我错怪了他。”
王政君那沧桑劲凝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好了！以后要学着一些，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且下去吧！”
文盛不耐烦的对婢女罢了罢手，示意她下去。
“奴婢谢太皇太后隆恩，谢林郡主不责之恩，奴婢告退。”
婢女袖袍相对，恭敬的行了个跪礼，旋即后退而去。
文盛看着那婢女退下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转身扶着王政君，让她坐到双龙盘凤纹饰的桌案之上。
半响，王政君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
“文盛啊！哀家这几日又梦见皇儿了，梦见皇儿对哀家跪下，宛如当年的场景一般，你说，当年之事，真的是哀家错了吗？”
“姑母，这天下之事，哪有什么对错，您当年也是为了皇室，为了这大汉江山着想，您没错！也许只是哥哥太过于偏执了。”
文盛坐在王政君身旁，替她缕了屡额上散落的白发。
王政君宠溺的看着文盛，用自己那双干枯的连皮肉都要褶到一起的手抚摸着文盛的手，而后道：
“你这双眼睛啊，总能看到常人看不到之事，哀家知道，你心里还是在怪哀家的，不说出来，只是怕哀家伤心罢了，哀家可没你想那般脆弱，皇儿走的这些时日，哀家好些时候都在反省自己，若是当年，哀家不反对他们，哀家若是支持他们，这大汉江山许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了，是哀家太过着急了，太过着急了。”
王政君嘴唇微泯，苦笑着摇了摇头。
“姑母，您要保重凤体，而今您已然贵为太皇太后，只要您凤体安康，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王政君听到文盛此言，苦笑的摇了摇头，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文盛的肩膀，而后语重心长的道：
“哀家老了，这人啊，只要是老了，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儿，如今如何，哀家倒是不想去在乎了，哀家争了一辈子，可到头来，哀家又得到了什么，你的父亲，叔叔伯伯们一个个的离去，只剩哀家这一把老骨头苟残于世，又能如何呢？哀家有得到了什么呢，丈夫没了，儿子到临终之时都在怨恨哀家，也许，哀家真如皇儿所说，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哀家到不如学学珠儿，不争，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姑母，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往事已矣，我相信，若是哥哥在天上看到您这般，这般难受，想必也是痛心疾首吧！”
王政君摇了摇头，看着桌案之上的一盏琉璃灯，怔怔出神。
文盛看到王政君不说话，以为老太后又想到了什么，刚想说什么，便看到王政君盯着那盏琉璃灯看，便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出言打断王政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王政君。
自己这位姑母，从小看她长大，也和她是最为亲近的，小的时候，她顽皮捣蛋，弄坏东西，为了躲避父亲的责骂，总是跑到自己这位姑母这里来，而姑母每次都是护着她。
现在，自己的这位姑母，是真的老了。
半响，王政君回过神来，缓缓的用她那苍桑有力的声音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好，扶哀家去小憩片刻，待到酉时，便扶哀家起来，为哀家梳洗打扮，霍照今日不是归朝了吗？哀家，也得给他送一份礼不是，否则这后宫中，又得传出什么不谐之声，说哀家苛刻，记恨今日早朝之事，哀家可得做个表率啊！”
“难得姑母有心，您都贵为太皇太后了，还有谁敢说什么……。”
王政君慈笑一声，拍了拍文盛的肩膀，就欲起身，文盛赶忙扶着，却见王政君伸出褶皱遍布的手指，在文盛面前摇了两下边摇边道：
“不敢，不代表不想，几十年了，这后宫之中，也未曾有一刻清宁，哀家累了，扶哀家进内殿吧！”
“姑母，慢一点。”
“恩！”
董贤刚回到府中，便是被董恭给叫到了大堂之中，出奇的，董恭并不是喝斥，反而出奇的安静，董恭端着茶杯，也不看董贤，似乎是茶很烫的缘故，董恭吹了吹，微泯了一口，便罢了罢手，让董贤坐下，董贤走到董恭身旁，拉过一把木椅，坐了下去。
“知道为父为何叫你来此处吗？。”
董恭又泯了一口茶，面色平淡，未曾有动怒之意。
董贤猜不出父亲心中所想，刚想问，董恭便开口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董贤不知董恭所问何意，便回答了。
“是快到了行冠礼之时了吧！”
“是的，父亲。”
“那你告诉为父，想好要怎么走接下来的路吗？为父想知道你心中所想。”
董恭将茶壶中的茶缓缓的倒入盏杯中。
“孩儿，孩儿喜欢陛下，孩儿也知道陛下也会拥护孩儿的，请爹爹放心。”
董恭撇了董贤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泯着茶。
“爹爹，孩儿知道选择这条路非常难，但是爹爹，孩儿也有孩儿需要担负的使命，既然孩儿选择了，就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孩儿只希望爹爹，能够理解孩儿，孩儿可以无视这天下任何人的目光，唯独不能够让您和娘亲难过，可是父亲，你要知道，孩儿别无选择，此路已然是注定了的，那么，就没有退路。”
董恭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董贤，这些话能从董贤的口中说出，他也是有些吃惊，半响，方才说道：
“圣卿啊！你可知，贸然摄入党争，一个不慎，便是会赔上全家性命，你真的想好了吗？”
“爹爹，未来如何，孩儿不敢保证，但孩儿敢保证将来必定倾尽所能，保我董家上下平安。”
董恭放下茶盏，拉着董贤沉声道：
“那么，我们的命，便是都交给你了，你也大了，是该自己拿捏主意的时候了，你爹我是多年未参与朝政，可是你爹我并不傻，若为是你的缘故，你爹我今日何来的官职，何来这朝议的机会，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那般维护你，爹爹又岂会不看在眼里，不过，圣卿，爹爹要告诉你的是，自古多变帝王家，恩宠能有几重时？有些事情你要懂得。”
“爹爹，孩儿明白，但孩儿相信和哥，这自古任何一个帝王都是多变的，但孩儿相信，和哥哥不会，永远不会，他的心，孩儿能够感觉到，不管如何，孩儿谢过爹爹成全，孩儿必不会负了爹爹之心，更不会负了我们董家列祖列宗之意。”
董恭罢了罢手，而后道：“你去看看晓兰回府了没有，一个女儿家家的，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有时候，行的端，不如坐的正，朝堂亦需如此，记住爹爹今日说的话，够你受用的了，多的，爹爹便不说了，道理你都懂，去劝慰劝慰晓兰，此事也是你娘亲鲁莽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爹爹，那孩儿告退了。”
董恭点了点头，而后道：“恩，去吧。”
董恭继续喝茶，片刻后，从偏门出来一位俏丽佳影，正是董贤之母，柳兰婷。
“老爷，这样真的好吗？时隔这么多年，还要再去挣吗？”
“呵，婷儿，那么多条人命都能白死了吗？我是替你不甘，晓兰那孩子说的对，一味的忍耐，只会让对方觉得我们太过于软弱。”
“可是，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该利用贤儿啊！”
“什么利用不利用，都是自家人，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即便是他将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这个契机来了，如果我们不就此翻身，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眷顾，这压了我们十数年的怨气，是该好好的释放了。”
柳兰婷望着董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缓缓的道：
“当初，他说的每一句话，如今都是实现了，你记得吗？他当年也说过我们两个的结局，恭哥，你怕吗？”
董恭放下茶盏，将柳兰婷拉到怀中，而后道：“怕什么，那是咱们的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且不说到底会不会如他所说那般显赫，若是真的如那般，也是值得了，怕又有何用，不过，这天下间，敢如此断言的，也是非他林萧凌莫属了，只是不知，他如今到底在身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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