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章节字数:3153  更新时间:15-11-15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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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将整个西北大地笼罩在一顶闷罐子里,天热的连狗都不愿叫,晌午的王府大院里,静悄悄的。

    荫凉的寝居内,阳光穿过廊檐再透过竹帘,只余淡淡的疏影温柔如水泄,铺展在黄杨木地板上,光线随着竹帘微微晃动如一池被风吹皱的湖水。

    竹榻上,段阡陌侧卧,以手支颐,眼睛半阖,听着五福在轻声禀告皇城的事宜。

    “……刑部立案调查云阳候被刺一事一直没有进展,被刺那晚是初一,月色暗淡,目击的百姓看不清刺客面相,仵作验尸查明伤口时一剑穿心,立时毙命,加上天气渐渐炎热尸体不宜久放,在七天法事做完后就下葬了,五军都督府那边查无实证,萧将军官复原职,这事就这样压了下来。”

    段阡陌淡淡一笑,问:“唐欢那边,是什么态度?”

    五福道:“唐欢在云阳候下葬后生了一场大病,卧床整整一月,皇上数次出宫探病,唐欢表示理解皇上难处,在病愈后入京畿护卫各衙门协调,算是将京畿军恢复到了原先正常的岗位。”

    说到这,五福顿了下,迟疑道:“唐欢明摆着是抓住皇上软肋持宠而娇,就算是将云阳候原先掌管的京畿护卫安抚了,他手上还有江南二十万军权,江宁府是七王的地盘,现在义军蓄势待发,倘若真闹起来了,唐欢岂不是更加骄纵,王爷,要不要将义军的事先禀告圣上?”

    段阡陌瞥了五福一眼,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冷笑道:“唐欢是他的床伴,我算什么?本王才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去管他那些破事,随他怎么闹,只要不闹到西藩来就好。”

    五福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段阡陌沉吟了片刻,道:“就算是现在给信,也已经晚了。”

    五福不解,问道:“为何?”

    “义军起势总会有和名目,天灾人祸的就是最好的噱头,现下大暑,借干旱蝗灾这些名目起势,是最直接的,你我就不要操那些心了。”

    段阡陌说罢,抬头看着五福,问道:“月氏那边有什么消息?”

    五福心想还能有什么消息,半年了,被司马晴任命为月氏大司马的阿夕在敦煌除了练兵还是练兵,每每禀告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自己舌头都长茧了,王爷也不嫌耳朵听的累。

    段阡陌横了他一眼,五福忙回禀:“四更起身五更到校场,练到晌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接着练,其中铁骑一万,练二石弓骑射,步兵一万,练长矛长刀,时不时还会演练阵法。”

    段阡陌点点头,挥手让五福退下了。

    半年前那一日从鬼城出来昏倒,等养好伤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五福说那日阿夕将他掳走后,中年男子也随后消失,五福救到他之前,根本就没看到过阿夕和狼群的影子。

    后在月氏探知,阿夕已经平安回到王庭,且接手了努-尔的五万军权。

    狭道内的狼群足有三十只之多,且都是大漠的凶猛野狼,凭阿夕的脚力,怎么可能甩脱狼群,除非是……

    段阡陌心中的猜测,需要将所有的线索贯通来证明,所以他会让五福不停的去打探月氏的消息。

    会不会是司马晴教过阿夕驭狼?可阿夕为何隐藏面容?他说他从来没想过要害自己,能信吗?可那个从江宁过来的江湖人又怎么解释?而在客栈那一次,若不是司马晴救了他,自己岂不是已经丧生,那一夜的时间差,阿夕究竟去哪里了?

    这半年的每一日,司马晴都像是回到了六年前一样,虽然碍于身份不能时时刻刻和夜在一起,但只要他在敦煌,在月氏,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他经常会撇下随从,一个人到校场远远的看司马夜操练,瘦削的少年紧抿着唇,一脸肃然,一个手势就能让校场上的士兵如初生的牛犊,铁骑肃穆,长矛铿锵,悍然之气掀起校场滚滚黄沙。

    司马晴的目光遥望校场中那个挺拔的身姿,那是他的夜,他眼中睥睨风云的王。

    每当沙洲上烈日西沉,结束一日操练的司马夜就会去背靠校场的山岗,那里有几棵长势极好的胡杨树,张狂的伸着粗壮的树枝,他会选一颗最高的,利落的攀到顶端,有时会吹上一曲低徊婉转的埙曲,时而旷远时而呜鸣,而他的目光永远都朝着一个地方,直至夜幕沉沉压下来,明月当空照亮他的侧脸,都不曾移开视线。

    司马晴能看到他眼中的眷念,那是他很熟悉的眼神,正如他每每思念司马夜扮成的阿夕时,也是这样,寻个高岗,对着那个方向,一站一整晚。

    司马晴今日招了司马夜进王庭,准备了丰盛的晚膳,特意点了淡香氤氲缓解疲劳的西域紫烛,最近是大暑,他成日顶着烈日操练,身上的皮肤脱了几层,一块块嫩红的新皮还没长好又接着被晒裂,惨不忍睹。

    司马夜按照入王庭的规矩,等候传唤后才踏入司马晴的寝宫,行了大礼后起身,司马晴屏退了侍女,携司马夜入座。

    在井里澎了一整晚的蜜瓜,被切成了小块,司马晴用银钎穿了一块,递给司马夜,“先吃一块消暑开胃,我再给你盛一碗清炖羊肺汤。”

    司马夜看了司马晴一眼,用餐碟接过蜜瓜,道:“请王上不要在宣属下进王庭,以免落人口舌。”

    司马晴修眉一横,冷然道:“谁敢多话,我拔了他的舌头!”

    见司马夜埋头吃蜜瓜,晒得黝黑的手背上一块嫩红的新皮,他心中一堵,放缓了语气道:“你为月氏操练王军,我请你进王庭用膳作为褒奖,这是情理之内的,又有谁会多言?”

    司马夜搅着清亮的百合羊肺汤,道:“月氏中枢并不是铁板一块,俄松他们几个长老也不是善茬,我只是怕,总有一天被他们觉察你我的关系,就不妙了。”

    司马晴眯眼一笑,“我就知道夜你不是不想见我,是怕被发现,给我惹麻烦。”

    “被发现了,就不会是惹麻烦这点小事。”司马夜沉声道:“而是杀身之锅,月氏族人的劫数。”

    司马晴心中一揪,他和司马夜的关系,只怕是永远也不能让人知道,一想到他将带着这个易容一辈子,便为他憋屈,可让他远离西北这片土地,又是一万个不舍不愿,他不想为往后才面临的事现下找困扰,于是扯开了话题。

    “半年前你带病回来,你师叔不是说去江南找他的朋友求驱寒治肺疾的方子吗,怎么一去三个月还没回来,眼看都入秋了,天一冷,你的宿疾便要犯了。”

    司马夜道:“江南一带现在不太平,七王暗中集结义军,其中也有些江湖人参与,师叔的那位朋友是武林泰斗的徒弟,又是武林盟推选的盟主,想必是为此事脱不开身,师叔若去了,也必然会全力相助。”

    司马晴听他说过江南义军的事,戈壁那次的刺杀也从他口中知悉了事情原委,司马夜扮作他的样子救了段阡陌一命,反倒被他误会,被逼进鬼城三日,最后被冻得一身伤痛回来,躺了三个月才恢复一些,而肺部隐患基本是无药可医。

    那日听他师叔古寒诊脉后曾说:“旧伤加新寒,肺部疾患若不好生调养,便是沉疴痼疾,再难痊愈了。”

    旧伤,新寒,哪一样不是段阡陌给的?

    司马晴别无他求,只希望夜能毫发无伤,纵然是让他代为承受那些苦楚都可,却决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伤害。

    所以,他必会将段阡陌加注在夜身上的伤害,一笔笔的还给那个人!

    “传说那个中原皇帝段紫陌,是个手段果决的帝君,看来也只是人云亦云传得神乎其神了些。”司马晴不屑的笑道:“江南这边闹成这样,连千里之外的西藩王都探得了消息,那个皇帝却还蒙在鼓里,只怕是江宁府被占了,整个南边均被攻陷了,中原皇帝才知道。”

    看着司马晴意味不明的笑容,司马夜心念一动,却扑捉不到其中玄机,他目带审视的看着司马晴,道:“段紫陌登基五年便统一中原,稳坐皇位,必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也是。”司马晴执杯抵唇,眼中寒芒一瞬而逝。

    司马夜心下一惊,脱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今晚就在这里歇吧。”司马晴避开质问,笑道:“我让人备了药浴,对你的晒伤有好处。”

    司马夜心知现在问不出来什么,只得答应留在王庭暂歇一晚。

    用完晚膳便有侍女带司马夜去客院沐浴,浴池的水槽被软塞堵住了,池水中浸着药包和金银花,药香弥漫。

    司马夜屏退了侍女,脱衣入浴池,温水药浴比不得他每日泡的天然幽泉,才下水就觉得全身皮肤被浸的火辣辣的疼。

    倚在池边靠了会,适宜了水温后,方觉得全身骨头渐渐松快,皮肤表层也不那么疼痛了,司马晴嘱咐要泡够半个时辰,本想随意洗浴一下就起来,现下竟有些舍不得这一池温水了。

    鼻端暗香阵阵,放松的身体恍若化身浮萍一片飘荡于幽游湖心,倦意就这么悄然袭来,眼皮重逾千斤掀不开,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淋漓舒畅,一个梦都不曾有,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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