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章节字数:4888  更新时间:15-12-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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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王府已经是三更时分,毛尖捧着大氅在府门外候着,段阡陌还没下马她便跑了过来。

    “要不是我叫人去藩王署打听了您去城外了,还不得从酉时站到现在生生站成望夫崖!”

    真是倒霉催的,偏偏今天该她当值就等到三更才接到人,这大寒天的,也不坐马车,要是冻病了,还不得她们这些下人遭罪。

    段阡陌跃下马,由毛尖拢上大氅,戏谑的笑道:“望夫崖?你还真不害臊!”

    毛尖才会到说错了话,不过她脸皮厚,反正也是她占了王爷的便宜,一点都不亏。

    她吐吐舌头,道:“您救回来的那个人,今日大夫又来看过了,说是没大碍了,将养几日就能下床了。”

    那人胸口中了致命的一剑,所幸是心长歪了,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一个大男人美得跟万花楼的头牌似的,要死了还真可惜了那张似颦似笑的脸。

    段阡陌点点头,示意毛尖退下,自己往客院走去。

    榻上的人靠在床架上,正闭眼假寐,一头青丝迤逦委地,称着一张俏白的脸,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位病弱西子。

    听到脚步声,榻上男子睁开眼睛,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宛若噙着一泓幽泉,泉中碎光粼粼,颤颤巍巍的睇过来。

    段阡陌抢前几步扶住他的肩,免了礼,关切的说道:“你有伤在身,往后就别见礼了,今日感觉怎么样?”

    男子垂下眼睛,睫毛微微发颤,看似还未好全,身上发虚,轻声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日后英喆必当回报。”

    “行了,能在荒原上救了你,也是缘分,无需言谢,你只要好好休养,待些时日本王可将完好健康的西羌辅政王还给塞漠,也算是功德一件。”

    段阡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细看英喆的脸色,两人沉默了一会,英喆苦笑不已,叹道:“只怕我的命在赞普眼中,就如同那日倒在雪原中垂死的野狼一般。”

    段阡陌顿了下,问道:“前日你曾说,那些狼攻击你们的队伍,你为了护住塞漠和他的男宠,所以才受伤,可你的心口说中的是剑伤,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可对本王说?”

    英喆眼底涌上黯然,紧紧的闭上了眼,复又睁开,低声道:“不敢瞒骗王爷,那一剑是男宠所刺。”

    段阡陌讶异,忙追问道:“这是何故?”

    英喆摇摇头,道:“王爷不知,赞普所掳的男宠,是月氏王司马晴。”

    段阡陌突的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英喆继续道:“未免两部落起争端,我不赞同赞普强掳司马晴回青海,为这事我们起了争执,那司马晴又不知为何从中挑拨,最后……”

    “啪!”

    桌面一声脆响,段阡陌拧眉道:“塞漠胆子太大了!”

    英喆眼中闪过泪光,看向帐顶转了转眼珠,哽咽道:“想我跟了他十五年,将他视作亲兄长,事事想于他先,处处小心翼翼,没想到却不如一个认识不到一月的司马晴,只能怪我命数不济吧,事到如今,我一身残躯已别无他求,只是担心赞普的狂妄自傲,会颠覆了我西羌。”

    “你便好好养着吧,这些事,以后再说,本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段阡陌拍拍他的肩,又安抚了两句便告辞了。

    又过了七八日,英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段阡陌设宴于暖阁,请他一同饮酒。

    各自心有丘壑,各自也有各自的算盘,段阡陌晾了英喆几天,一来是等他自己开口,看看他酝酿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再则想将计就计,里应外合将司马晴给救出来,其余的龌蹉,就让塞漠和英喆自己去解决。

    其实最终的目的,是想趁乱分一杯羹。

    果然不出所料,酒过三巡,英喆也放开了言语,承诺只要西藩不参与西羌内斗且暗中相助,倘若他继位,便让出北边相邻西藩的两个州,同时献出司马晴。

    ……

    阿夕回到王庭,径直往司马晴的寝居赶,虽然交待了侍女们要好好照顾江宁和小三儿,但还是不放心,毕竟那些侍女刻薄的嘴皮子他是领教过的。

    在院外就听到小三儿的声音,还夹杂着抽泣,进了院子,才看到有几个人围着江宁和小三儿,侍女们都站的远远的看好戏。

    “发生了什么事?”

    阿夕进来未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直到他问话,才纷纷转过了头行礼。

    人群簇拥的是月氏的一位大贤者,为种植和科教出了不少力,族人对他很是敬重,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眼高于顶的孤傲。

    “王上,长老们说您带回了一位中原学士,鄙老不才,想来请教一二,叨扰了江先生的清静,还请王上宥恕则个。”

    说是叨扰,面上却没有一丝歉意,反而挑衅的瞥了眼江宁。

    阿夕淡淡道:“既然是请教,便一同入厅内详谈吧。”

    众人都跟着往里走,小三儿扑上来牵住阿夕的手,仰着小脑袋,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王上哥哥,他们欺负爹爹。”小家伙被江宁事先教过,不能再唤阿夕哥哥,现在改口改的倒是很顺溜。

    阿夕同江宁相视一笑,江宁一派洒然,根本就没将这些人的挑衅当一回事。

    其实就是长老们挑事,见王上带了一名清俊男子进王庭入住寝居,便搬出大贤者想给个下马威,让月氏王难堪。

    一入座,大贤者便迫不及待的开始长篇大论,以儒家思想的三纲五常为中心,含沙射影抨击断袖之交有违伦常,其间江宁只是插上一两句,点到为止却是反驳有理,大贤者渐渐应对无力,话题便又扯到了农业和科教他擅长的领域,阿夕在一旁仔细的听,其实大贤者除了自傲,还是很有才华的。

    “既然大人礼贤下士,在下也就献丑了,一己拙见,望大人莫要见笑。”江宁一礼,道:“在下认为,西北荒漠化演变加剧,湖泊缩小,沙生植被衰败,沙尘暴频发,风沙危害加重,民勤绿洲已岌岌可危,是因为未有治理加上畜牧农业居住混乱造成的。”

    大贤者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江先生莫要信口开河,西北干旱土质沙化,是气候的原因,可不要推到族民的身上。”

    “所以才要全民一心治理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大贤者斜眼看着江宁,“愿听详解!”

    “畜牧和农耕分开,增加植被,建林护林,集中散居游民,仅此而已。”

    大贤者敛目沉思了半晌,突然冷笑道:“建林护林,你说的道简单,别忘了这里是西北,不是中原,随便插根柳条就是一片林荫。”

    江宁笑道:“正因为如此,才要下决心植树造林,是功在当代立在千秋。月氏是以畜牧发展经济,而畜牧的喂养又和植被分不开,若没有一个规划,长此已久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植被越来越少,沙化越来越严重,故而,在下才提出这样的建议,将畜牧于农耕分开,集中散居游民,分配土地,鼓励开荒,增加固定草场,雇请长工,这样一来,游民有了生活来源,生活稳定了人口便会增长,利于征兵,稳定月氏在大西北的……”

    大贤者双眼已经开始放亮,先前的鄙夷之色全然不见,几乎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口若悬河的江宁。

    送走了木木然沉浸在壮大月氏的大贤者,江宁长长的吁了口气。

    “给你一个建议。”江宁对阿夕道:“月氏政权需要改革,而且是势在必行。”

    阿夕也曾这样想过,但是司马晴现在还在塞漠手里,就算是改革,也需要等司马晴回来才能实施。

    江宁知道他的顾虑,道:“要救司马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但月氏改革却是当下之急,这几日我就觉得有很多不妥,我问你,若你要兴兵攻打西羌,除了你自己的五万王军,能保证有多少兵马在你的掌握下,即刻就能集结?”

    阿夕默然不语。

    “所以你要改革政权,取消领主及部落酋长的军权,建立了一套严密的军事制度,这样一来,等司马晴回来了,你交给他的就是一个全新的月氏,你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江宁说罢,拍拍阿夕的肩,他很明白这个表弟身上的背负,但阿夕太单纯,说不好听就是有勇无谋,这和他的成长脱不开关系,没有受过教育,没有读过兵书,不懂谋略,他能帮他也只有这些了。

    他的一番话也确实说动了阿夕,于是从当日开始,阿夕和小三儿就成了江宁的学生,他心心念念想交给司马晴一个全新的月氏,所以在学习上很刻苦,却不知每日都有一双怨愤的目光,久久盯着原本是司马晴的寝居。

    半年后

    秋夏交接的八月天,反倒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将近酉时了,毒日头还明晃晃的当头挂着。

    塞漠的别苑在青海湖附近,每年暑天,都是在这边的别苑渡过。

    大步走到寝殿外,就看到几个守在外面的丫头,正在廊檐的栏杆下逗小猫,见他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人呢?”

    “主子午睡还没醒。”

    塞漠一听就怒了,低吼道:“从午时睡到现在,都大半天了,你们也不去叫醒他,怎么伺候主子的!?”

    侍女们委屈的不得了,那人就是一只暴躁的猫,他要吃要睡,谁敢去拦?

    塞漠已经掀开帘子进去了。

    进了寝殿,塞漠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嘴里是这样教训下人,放在他身上,也不敢随意吵闹司马晴好眠。

    缓步走近榻边,榻上人正睡得香甜,呼吸细细的,发带散开于一边,栗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小半边脸,想是睡得有些热,寝衣的领口大敞,露出一片光洁肌肤,沁着细细的汗,原本蜜色的肌肤也如同抹上了一层洇红。

    他也只有睡着了才这般乖巧,塞漠喉头一紧,忍着不去打扰,轻轻的坐到脚踏上,拿起扇子给他扇风。

    自从同房后,司马晴就不让侍女伺候他睡觉,再热的天也不叫人打扇子,塞漠也只敢在心里嘲笑他所谓的自尊心。

    脸颊边的头发在微风下拂动,有一缕钻进了唇瓣中,嫣红的唇,栗色的发,抖动的睫毛,微微翕动的鼻翼……

    塞漠的喉头来回滚动,手上的扇子也越摇越大力,榻上人皱了下眉头,翻了个身,眼还没睁开便扭动腰肢伸了个懒腰,胸前的衣襟因为扭动而滑下肩头,浑然不觉床边的虎视眈眈,鼻腔里发出一声满足的猫哼。

    塞漠吞了口涎,咕噜一声好响,司马晴惊觉,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压在了身下,惊呼还没出口就被塞漠的唇给堵住。

    纱帐被塞漠挥手放下,影影倬倬映出一双人影纠缠在一起,甘美的喘息声渐起,一条修长的小腿伸出帐外,优美的脚尖绷得直直的,脚趾头根根蜷起又张开,床榻开始有节奏的摇晃,帐中坐立的那人,好像受不住的似的,颈脖向后拗,那一声声毫不压抑的惊喘,就是从纤细优美的颈脖中流泻而出,酒色流泉摇曳似波浪起伏,纱帐跟着飘荡,一室蚀骨暗香幽然浮动。

    待平息了些,帐内传出一阵调笑声,粗噶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心肝,别推我,就放在里面,省的等下还要插-进去麻烦……”

    “滚!”

    “不要不要,来嘛……”

    “嘭!”

    一物被踹下了床,光着腚正要爬上榻,外面有人道:“赞普,英喆大人在殿外求见。”

    塞漠顿觉没趣,随意披上了外袍,走出内室,“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英喆便到了,看见塞漠的外袍随意罩在身上,胸前还有抓伤的暧昧痕迹,眼神一暗,躬身行礼。

    塞漠也不避嫌,将衣袍随意掖了下,两人就坐。

    “我派出的人传回消息,月氏的大改革,已经有了些成效,只是有些部落族长不满军权被控制,所以想联盟抗议,赞普有什么想法?”

    塞漠倒了两杯奶茶,漫不经心的说道:“要改革总是会有些使绊子的人,没想到乌夕那小子还是个有魄力的人。”

    英喆见塞漠不以为然,只得直接道:“我认为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拉拢那些族长,给月氏致命一击!”

    “英喆大人真是好计策啊!”司马晴从内室走了出来,俏丽的面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讥诮的瞥了眼英喆,凉凉道:“难道大人将我司马晴当聋子不成?”

    英喆挑眉一笑,“你已经是我西羌大王的人,英喆不避嫌说这些话,便是将您当作自己人看待。”

    这话让塞漠深感认同,英喆就是最懂他心意的人,当然有什么针对月氏的决策,他还是会避开司马晴的。

    英喆见司马晴语塞,接着道:“英喆也只是给个建议,再说赞普为了你,也不会为难月氏,只是李代桃僵,您这个真正的月氏王却被自己兄弟给取代了,英喆为你不值。”

    塞漠脸色一变,斥道:“英喆,说什么瞎话呢?”

    “不是么?”英喆知道塞漠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接着道:“那乌夕若是真把司马晴放在眼里,早就来要人了,现在不但没来,反而大刀阔斧的重修新制,整饬政吏,我看他当这个月氏王是当得不亦乐乎了。”

    司马晴心下难受,虽然不希望阿夕为了他和西羌对战,但是私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他能向塞漠要人,可是半年过去了,那边毫无动静,英喆这番话却是一把刀子,戳进了他心里。

    见他郁郁的垂着头,塞漠有些心疼,瞪了英喆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英喆压下心中愤慨,起身告退,一瘸一拐的背影隐没在一片萧索中,只是再也引不起塞漠的关注。

    塞漠将司马晴揽进怀里,他只当是司马晴被自己掳来,从高高在上的月氏王变成暖床的宠妾,心里难免不痛快,于是拿出百般柔情哄弄怀中人,他本就是个粗矿的汉子,细声细气的说话加上一脸谄媚的笑容,那滑稽样,让司马晴忍俊不禁,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半年来,塞漠将他捧在手心里疼,以前的那些小妾和男宠全都给了钱放回了家,独独宠他一个人,他面上虽然冷冷的,心意却下悄然改变,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适应了塞漠的呵护。

    其实若没有母妃的遗命,他想过的日子就是和阿夕朝夕相处,放牧游居,过简单的日子,只是事与愿违,他和阿夕之间总有一个人要肩负月氏的兴衰,而且他对阿夕的爱,是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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