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七杀破贪狼  十、上元佳夜(下)

章节字数:8176  更新时间:25-07-14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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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又适逢西京大破东洛,至此东西一统再无分别!永都城内今日张灯结彩,街上人潮涌动,各家商户小铺门前皆是热闹非凡,好一副繁华盛世的景象!

    再说肖千朔与杜思圆出了太白楼,来至街上一看,各色衣裳的男女老少或提着灯或拿着糖或牵着人,早就挨挨挤挤地站得满大街都是了!四处人头攒动,喧闹不已,绚烂焰火不时怒放半空,惊得众人争相驻足,交口称赞。

    肖千朔不由得又是伸手去牵杜思圆,还用力紧了紧确认不曾牵错了人。

    肖千朔:抓紧了,别走散了!

    他低头凑近思圆,大声叮嘱道。

    杜思圆:甚么?!

    此时又是一朵带着青焰红光的大烟花“砰”一声巨响,猛然炸开在沉沉夜色中,又哗啦啦地散了满天。

    肖千朔:抓紧我!!

    杜思圆:你说甚么?!我甚么?!!

    这两人虽近在咫尺,却听不甚清对方讲话,只得扯着嗓门瞪眼吼道。

    “小心!”

    只见千朔眼疾手快将个思圆一把拉入怀中,便有几个半大的小子跳闹着跑过去了。

    肖千朔:今日上元佳节,游人众多。小姐记得抓紧在下,可别走散了害我好找!

    他俯在思圆耳旁,低声笑道。温热的气息挠得思圆是猛地一颤!

    杜思圆:嗯、嗯…多谢东家!

    思圆胡乱一点头,别过眼去不敢看他。

    肖千朔:小姐谢我甚么,怎的如此生分,唤我肖郎便可!

    千朔那是佳人在怀,心情舒畅,不禁使坏去逗弄怀中之人!

    杜思圆:这……

    她心说,对啊,我谢他甚么?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被这个人拉得一把撞他怀里了,还给撞得稀里糊涂,头晕眼花的……方才似乎是有甚么东西过去了?不过眼看千朔一脸得意地坏笑,思圆是下定决心不让他得逞!

    杜思圆:那奴家的安危就尽付肖郎了,肖郎可莫要负我!

    思圆也伏在他颈边,檀口轻启,吐气如兰说道。

    肖千朔:啊……嗯!

    千朔闻言,不知忆起些甚么,略一怔后是紧紧拥住思圆,仿若珍宝一般!

    永都城今夜各处灯火辉煌,人潮如织,路上行人多是谈笑喜乐。千朔与思圆受众人感染,亦随着人潮缓缓往湖边行去。一路上见到了各色卖鱼灯的,卖糕饼的,吹糖画的,捏面人的,更别说那吹拉弹唱演杂耍的各路行当,真是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杜思圆:圆往日所见永都城已是热闹繁华,今日上元夜一见,更是喧嚣远胜往日。

    她随肖千朔一路行来,各处繁华景致目不暇接,不觉由衷赞叹道。

    肖千朔:比之洛京城如何?

    千朔低头咬了一口手上拿的殷红糖葫芦串,又随手将另一串递给思圆。

    杜思圆:嗯……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咦,你怎么又买了双份?

    她老实接过糖串,不禁疑惑问道。

    只见思圆左手提着一盏精巧的绛红鱼灯,右手则分别捏着烤糖马烤红薯烤面筋烤玉米棒烤……反正就是不闲着!

    等她一问,你怎么老是买两份,圆也没说要吃啊!那人就笑嘻嘻地哄她说是送的,不要钱,不要白不要,不吃白不吃!

    明明上一刻还拉着思圆去掏钱买的双份,下一刻那人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惭地说是送的,这送多了思圆也是无力反驳啊!

    肖千朔:卖糖葫芦的小哥说我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所以就多送了一串。

    千朔看思圆一脸难色,心知她心疼银钱,才这也不吃那也不要。于是眨眨眼,一本正经地信口胡诌。

    杜思圆:你怎么不说是人家小哥看上了你的银子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才送予你的?

    思圆斜睨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肖千朔:嘿嘿…小姐是在夸我么?

    千朔低头就着思圆手上糖葫芦串咬下一颗,嚼了嚼,似乎的确比方才自家吃的那串还要甜啊……

    杜思圆:咳咳……

    此人脸皮之厚已臻化境,思圆心底暗忖,罢了罢了,随他去了!她抬手也咬了一口糖葫芦,真是酸甜脆口!

    肖千朔今晚着的一身靛蓝满地锦长衫,衣上浅浅绣的万字回纹。外套一件保暖的深青色兔毛长袄,腰围金玉带,足蹬乌檀靴,头上微曲的青丝则用有穗的金带子随意挽了个髻,更衬得那人是风流恣意,气度非凡!

    此时眼看杜思圆将他方才咬过一口的糖串咔咔啃完,千朔不觉笑意更深,神色欣然。

    肖千朔:小姐爱吃甜吗?

    他示意思圆右手抓的一把动也未动早已凉透的烤货,促狭一笑。

    杜思圆:呃…这个…太甜了也不行……

    思圆望着灯火下千朔的清俊笑颜,竟不觉出神。

    肖千朔:嗯,知道了。我们走罢!

    语毕他又是伸手悄悄捉住思圆提灯的腕子,二人继续往水湖边行去。

    待二人来至湖边,那码头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小船那是早已被尽数划走了,剩下几艘大的画舫也是需要排队登船,人龙蜿蜒几转尚且望不到头!

    杜思圆一看这阵仗就直皱眉。虽然她不惧水也不晕船,可是这大冬天的要是掉水里了可不是好玩的,上回彭玉婕溺水之事还使她心有余悸。思及此思圆不觉抬手用鱼灯戳了戳身侧的肖千朔,轻轻摇首。

    肖千朔:嗯,此处人多,我们还是往别处去罢!

    千朔会意,对她亦是轻轻一颔首。

    此地偌大的水湖名为玉湖,湖面宽广,湖水却终年不冻,应是与肖府水湖一般底下有热流所致。湖岸边遍植垂杨,柳树掩映下是众多的小摊小铺,亦是平日里永都城众多行人游客观景赏玩的好去处。

    肖千朔牵着杜思圆沿湖边又转到了码头另一侧人烟稀少之地,也不知看到了甚么,思圆忽然就立在原地站着不走了。

    原来垂杨之下支着一个射戏的小摊,摊前围着好几个半大的丫头小子,正闹哄哄地吵作一团。

    思圆十分之好奇不禁径自往那摊前走去。只见这小摊是由几块麻布随意搭成的,内中有木架支着一排颜色各异,憨态可掬的布老虎。那几个娃儿正是为了射哪只而争论不休。

    杜思圆:千朔,圆要玩这个。

    她转头看向肖东家,认真说道。

    肖千朔:哦?小姐感兴趣?

    千朔眼一眯,心想有意思,你这转了一晚上,甚么都没看上,就只看上了这个?

    杜思圆:嗯!我就要玩这个!

    思圆猛地一点头,不依不饶地盯着千朔答道。

    要说杜思圆自从再入肖府,就不曾碰过任何刀兵了。如今忽然在这闹市之中得见射箭的把戏,可不是十分技痒,心动难耐啊!

    肖千朔:那…又如何?

    他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杜思圆:这……这些都给你!

    思圆抬右手举起那一把冻得硬邦邦的烤货,在千朔面前甩了甩。

    肖千朔:嘻…然后呢?

    千朔见状噗呲一笑,心道思圆你可真是爱憎分明,不爱吃的一口没动全塞回来了是不?

    杜思圆:那…这个也给你?

    思圆心内暗忖,甚么然后,然后甚么?你这奸商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一天天的坐地起价,漫天要价!要不是圆打不过你,肯定要找个月黑风高夜将你这坏毛病给治一治!她一边说着边提起那盏绛红鱼灯,也递予肖千朔。

    肖千朔:思圆你很想玩儿?

    他眉目含笑又问一遍,顺便将思圆手上的百货照单全收了。

    杜思圆:嗯!

    她见状不禁眼前一亮,心说有戏!

    肖千朔:缺银子?

    杜思圆:嗯嗯!!

    思圆那是点头如捣蒜,生怕答应得慢了那人要反悔。

    肖千朔:那你亲我一下。

    杜思圆:嗯嗯嗯……嗯?!

    你说甚么,甚么一下来着?我怎么就答应了,这头点的太快要糟……

    肖千朔:怎么,你反悔了?

    千朔似笑非笑歪头睨她,凉凉问道。

    杜思圆:这个…那个…亲、亲…亲…哪儿……

    思圆很是无奈,十分气苦,回想自家对上此人似乎就从来赢不过,桩桩件件皆被他拿捏在手,难道真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就吃不着?!

    肖千朔:喏——

    他装作瞧不见思圆一脸苦色,朝她扬了扬右脸。

    思圆无法了,天人交战了半天,自家确实技痒十分想玩,方才又点头点得太快这会儿圆不过来,只得老老实实上前扯住千朔半边衣袖,隔着薄纱凑近他面颊,又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碰。

    杜思圆:这总行了罢……

    思圆揪住他不放,生怕这人说了不算耍无赖,总要抠点银钱出来才肯罢休!也不知方才在太白楼里坐着不动耍无赖的是谁?!

    肖千朔:嗯,思圆你要多少?

    他见思圆一副眼巴巴等米下锅的模样,很是有趣,不禁笑问。

    杜思圆:一…一钱银子?

    她回头看了看那小摊,斟酌答道。思圆心想一钱银子应该也够我玩上十回八回了罢?

    只见肖大东主闻言轻轻一颔首,将那盏鱼灯随手插在颈后衣领之内,再伸手在怀里左摸一下右掏一把,终于捞到了一块小的拢在手心递予思圆观瞧。

    杜思圆:这是……一钱?

    思圆皱眉看向他手心那块半个巴掌大小,成色十足沉甸甸似乎随手一丢便能砸破头的大银锞子,犹疑问道。

    肖千朔:是啊!还是你嫌少了?

    千朔对她挤挤眼,一本正经地说瞎话。

    杜思圆:这……唉,罢了!

    思圆无奈接过那一块大银锞子,在手上掂了掂不由得暗诽:这哪是一钱,这分明是好几十个一钱!

    待思圆捏着银子来至射戏摊前,见那摊子主人竟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一副聪明却不善言辞的模样。

    杜思圆:小兄弟,奴家也想一试,不知这些可够?

    摊主:啊!够了,这…实在是……

    思圆见他应下,亦不多言,便自顾往放弓箭处走去。

    拿起那弓一看,是竹木所制轻弓,尚不足一石;摊主随后递上来的十支亦是轻箭,每支约摸三到四钱,箭镞不甚锋利,似乎是未开锋的模样。

    思圆身为军中神射,一摸箭弩便知原委。此弓箭应为游乐专用,弓体箭体甚轻,适宜妇孺使用。但弓体偏软弓力不足,因此并不能射远,箭头未开锋便更不具威力!

    再看那一根粗麻绳下吊着的五彩缤纷的布老虎,是由长短不一的草绳缠着老虎尾巴再系于麻绳之上的。草绳虽细却柔韧不已,因而若是外力不足亦不易断开。

    杜思圆:原来如此。

    她窥破其中的关窍,心道果然是个巧妙的玲珑局,难怪娃儿们一个都射不下来,还乱哄哄地闹作一团。

    杜思圆挽弓上手,拉弦搭箭,是专挑那几只草绳结得比较短的布老虎下手,每轮皆只射草绳那一处。首轮过后,却是一无所获。围观的丫头小子娃儿们皆不由惋惜叹气,却见思圆微微一笑,又取来十支箭,再射一轮,此次竟是十去其二!

    “哇!中了!中了!!!”

    围观众人比射虎之人还要兴奋,纷纷拍手赞道。

    杜思圆乘胜追击,再去找摊主要来数十支箭,那小兄弟倒是毫不含糊,要多少就给多少。

    杜思圆:多谢了,若是钱不够奴家便罢手了!

    摊主:够的够的!小、小姐尽兴…就是了……

    他挠挠头,连忙应道。

    杜思圆:哈哈,那好罢!

    说完她转身再去射虎,第三轮又是十去其三,第四轮十去其一,第五轮十去其四。五轮射毕,十只布老虎皆全数被杜思圆射落,如此神射不禁激得她身后围观众人高声喝彩!

    “好!射得好!!”

    “呀!姐姐好厉害!”

    “姐姐,姐姐给我也射一个……”

    待思圆从热情的乡亲们中间挤出来,摸到摊主小兄弟面前时,早已是脑门沁汗了。

    摊主:小姐好生厉害,好箭法啊!

    他此时正忙着给思圆射落的十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绑上红色绳结,好方便她挂在身上戴着走。

    杜思圆:过奖了。我看这些布老虎颜色各异,小巧精致,甚是惹人喜爱,是你做的么?

    她随手抓起一只绑好的布老虎仔细一观,是颜色艳丽,手工细致,虎目圆睁,虎虎生威!

    摊主:不…不是的,小的哪有这巧手。是小人家姐做的,她的绣活儿甚好,城里富贵人家都争着要的。我跟着师傅学打铁,不瞒您说,这箭上的箭镞就是我打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绑好的布老虎全数递予思圆。

    杜思圆:嗯,果然是生财有道!

    思圆抿唇一笑,轻声赞道。

    摊主:这不是上元灯节,趁着人多出来挣、挣点…贴补家用嘛…一点小把戏,还让小姐识破了……

    他略感羞赧地低声说道。

    摊主:啊,对了!您稍等一会儿成不,我、我去附近兑银子……

    他想着这附近都是小摊小铺,估计是找兑不开了,最近的一家银号也不知今晚还开门不?

    杜思圆:你这样,奴家看着与小兄弟你甚是投缘,这银子便不必兑了,你拿好回去贴补家用就是了。

    思圆这个假好人真大方,总爱慷他人之慨,正所谓奸商挣钱我来花,我与奸商谁狡诈?

    摊主:这怎么使得?

    他闻言是猛地一惊,心说这一大块银锞子够我家一年的花销了,可能还有余呢!这无功不受禄又怎好消受?!

    杜思圆:如何使不得,小兄弟若是心虚,再多送奴家几只布老虎就是了!

    摊主:啊呀,那真是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了!小的这还剩几只,就全部送予小姐了!

    他大喜过望,暗想这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玩得尽兴也不甚在意银钱,真是财神爷眷顾啊!

    杜思圆:这三只替奴家另外包在一起,多谢了!

    思圆从老虎堆里挑出分别是桃粉、绛红、竹青三色的布老虎,另外吩咐道。

    摊主:咦…这是?

    杜思圆:这是要留给我家丫头小子的,得藏好了!

    她微微一笑,神秘说道。

    虽然杜思圆早做了准备,不过嘛等她脖颈上挨挨挤挤地挂满了那十几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刚跨出射戏摊才走了两步,就被一群半大的丫头小子给围了个寸步难行!

    “姐姐,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你好厉害,送我一只行不行?”

    “姐姐我也要!”

    “我要这只,那只也好看!”

    “这只我要了,我先来的姐姐……”

    才至思圆半腰高的丫头们揪住她的裙摆不撒手,一个劲儿地猛夸,也不管思圆还戴着面纱见着见不着呢!比丫头们略高的小子们则是伸手去扯思圆颈上的布老虎,且扯住了就猛拉硬拽绝不松手,直把个思圆给扯得是猛翻白眼哈哈!

    一群人乱糟糟地吵得杜思圆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禁转头去找救兵,却见不远处的肖千朔正倚在树下吃烤串,一边啃还一边欣赏自家大展身手的英姿。这会儿瞧见思圆在找他,千朔浅浅一笑,远远地向她抛了个媚眼,也不知那人瞧不瞧得见。

    思圆远远看见肖东家站着不动,还朝她挥了挥手上玉米棒,便心知这人是靠不住的,就知道吃!

    杜思圆:你们别吵了,都来猜拳,谁赢了给谁!

    她实在是对这群娃娃束手无策,只能认栽!

    待众人嘻嘻哈哈地猜完拳,各自分得一只布老虎,心满意足地离去,杜思圆方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杜思圆:唉!真是怀璧其过啊!

    她刚想抬腿走人,就发觉腿上甚重迈不开。

    低头一看,原来还有个四五岁左右扎着总角的小丫头蹲在思圆脚边,呜呜咽咽地把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裙脚。

    杜思圆:咦,你是谁家的娃娃?这只小老虎送给你可好?

    她不由得蹲下身,解下颈上惟二的布老虎中的一只,拿至小丫头面前轻声哄道。

    小丫头:呜…呜啊…娘!!

    这娃儿本是双手扒住思圆不放,此时一只手刚接过小老虎,便忽然一声干嚎,大声叫娘!

    杜思圆:娘诶!

    思圆猛然一惊,手一抖差点一**坐地上。心说不对啊,我还没叫娘呢,怎么你倒是喊上了?

    此时又有一妇人闻声寻来,伸手去拉扯小丫头,却是拉不动。那娃儿一手抓着小老虎,另一手仍死死揪住思圆衣摆不放。

    杜思圆:这是你家娃娃?

    她见妇人额上沁汗,神情焦急的模样,不似作假。

    妇人:是是是…方才人多走散了,找了许久,原来是在小姐这里。

    她见问连忙解释道。

    思圆闻说轻轻一颔首,又解下惟一剩的那只布老虎,塞进小丫头手里,这才脱身起来。

    杜思圆:这只小老虎也送你了,快随你家娘亲回家去罢!

    她见小丫头手握两只布老虎,果然就不哭了。不觉心下莞尔,暗忖也是个聪明顽皮的!

    妇人:哎呀,多谢小姐了!丫头,你快谢谢姐姐啊!

    她见状着急要谢,却被思圆摆手推辞了。

    终于一身轻松的杜思圆连忙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直往柳树底下奔去。来至近前时,只见肖千朔背后还插着鱼灯,双手抱臂,斜倚在树干旁正眉眼温柔地看着她浅浅微笑。

    杜思圆:千朔,那个……

    她刚想说此地不宜久留,就被千朔开口打断了。

    肖千朔:小姐这是……遭人劫财了?

    仔细一看,思圆那件玉色绣罗裙的裙摆之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黑手印泥脚印,还有干涸的眼泪鼻涕口水痕迹,总之就是开染坊一般精彩得很!

    杜思圆:哈哈,也差不多了……

    她干笑一声,不免自嘲道。

    肖千朔:可还尽兴?

    他见思圆一身狼狈却难掩喜色,再问道。

    杜思圆:嗯!啊,对了!

    忽然想起甚么,思圆自顾从怀中摸出一只灰布包,小心地解开一看,正是被她提前藏起来的布老虎!

    杜思圆:这只给你!

    她提起一只竹青色的小老虎,递予千朔。然后选了那只绛红色的也给自家挂上。最后又把仅剩的一只桃粉色包了回去收入怀里。

    肖千朔:为何朔这只是绿色的?

    肖东家接过绿老虎,撇嘴问道。

    杜思圆:红、红配绿嘛!你懂不懂的,不想要就还给我……

    说着便要伸手去抢,却不料竟被千朔反手就捉住了腕子。

    肖千朔:那这绿老虎朔就收下了,多谢小姐美意!

    他瞥了一眼思圆胸前晃荡的红艳艳的小老虎,是莞尔一笑,也给自家挂脖上。

    夜色渐深,人群渐散。漫天星子忽隐忽现,似在映照离人归路。

    肖东家左手提着灯,右手牵着她,胸前挂着绿老虎,是一路走走停停,又来至了一布庄外。

    思圆跟在千朔身侧,看他提灯牵人,胸前小老虎一颠一颠地胡乱蹦,很是有趣十分惹人喜爱,不觉眼含笑意,只盼今夜此途还要再长些才好……

    待到二人坐在布庄二楼的静室之中,思圆看着面前摆成一圈的精美衣饰,才后知后觉地问人。

    杜思圆:这里……此间布庄,难道也是你们肖府的产业?

    她十分疑惑,怎么这永都城各处皆是你家产业,难不成你是放贷的?!

    肖千朔:非也。其实是布庄掌柜的看上了我兜里的银子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才行个方便留我们在此过夜的!

    杜思圆:那掌柜的是男子或女子?

    肖千朔:是女子。

    千朔眨眨眼,心内暗道:怎么你想认识啊?问来干嘛?

    杜思圆:哦…是女子。那她留我们二人在此过夜,自己回家睡大觉,就不怕我俩将这布庄给搬空了?

    话说思圆你这只小妖怪,人家好心留你过夜,你竟满脑子想着搬空人家是怎么一回事呢?!

    肖千朔:哈哈……思圆你大可一试!

    他被这人逗乐了,是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杜思圆:哼!

    思圆试不出深浅,不禁在心底思量,像这般有恃无恐的,那便十有八九还是你们老肖家的产业!

    等她在屏风后换了一身素雅罗裙,拭了手转出来一看,肖千朔也解下了毛袄,只着了一件丝衣正坐在榻边摆弄火盆。

    杜思圆:唔……不如千朔你睡床圆睡榻上?火盆就搁这了怎么样?

    她坐到千朔身旁,装模作样地与他商量。

    肖千朔:朔体虚畏寒,怕是孤枕难眠。

    千朔放下手中火棍,轻轻按住思圆榻边的左手,低声说道。

    杜思圆:你体虚?

    她不怀好意地问,心想你怕不是壮实如牛,虚的那个是我罢?

    肖千朔:嗯,还望小姐爱我怜我,好生待我——

    语毕他牵起思圆左手,又是一口含住她手心!

    杜思圆:咦…?!

    糟了,难不成又要被咬了?!思圆实在是被千朔咬怕了,躲又躲不开,只好赶紧闭眼皱眉,老实挨咬哈哈!

    肖千朔:思圆你喜爱我,心悦于朔,对不对?

    可他却并不咬,只松口抬首注视思圆,轻轻摩挲她的掌心问。

    杜思圆:唔……说对了一半?

    既然事已至此,事到如今,思圆心知瞒他不过,便大方应下。

    肖千朔:那另一半便是你害怕西京王报复于我,所以即便爱我悦我亦不愿与朔成婚?

    千朔直视思圆,直言不讳。

    杜思圆:唉,何至于此!千朔对我有大恩,圆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保你周全的!

    思圆闻说不禁一声轻叹,何止是报复,若是让西京王知晓是你在他眼皮底下劫人,还就藏匿在永都城内,怕不是要屠你满门,鸡犬不宁!

    肖千朔:若是西京王以朔之性命逼婚,你当如何?

    要不思圆你老夸人家是奸商呢,这可不是问得十分狡诈,正中要害!

    杜思圆:圆既许了你,又怎会应他?若是相逼,抵死不从罢了!介时杜某一命呜呼,香消玉殒,还望东家看我薄面,给水师父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唔!

    思圆双手握住千朔,正絮絮叨叨说至动情处,却不防身前之人忽然将她放倒,欺身吻上!

    自千朔听闻思圆为了自家若遇逼婚便抵死不从,更托付水天南之时,便心如潮涌,翻腾不已!你竟爱我不惜就死,如此心意这般情深,朔又怎会任你黄泉独行,魂归幽冥!

    肖千朔:思圆……思圆啊……

    他手按思圆肩头,猛地含住那人檀口丹唇,是既吮又舔,似乎要将满腔的思慕之情,眷恋之意尽数倾注其中!

    杜思圆:唔…你!

    她好不容易推却,心道此人怎么突然发难,难道又是犯了甚么魔怔不成?抬眼却见千朔玉面泛红,秋水潋滟,模样十分醉人!

    趁着思圆满眼惊诧之色,千朔却抬手扯下她耳畔半挂着的薄纱,轻轻覆于思圆眼眸,而后又是狠狠亲上!

    这回杜思圆被他蒙了眼,十指紧扣压在榻上,那是犹如搁浅的鱼儿般是半点也挣不动了!只好张口吞舌任他作为,直被那人亲得是粉面羞红,两手颤颤,神魂杳渺!

    肖千朔:思圆…思圆…你听我说……

    千朔气息甚重,又去舔舐她脖颈,然后伏在思圆耳畔低声呢喃道。

    杜思圆:……嗯?

    她神思不属,只得闷哼了一声回应。

    肖千朔:你可知……青玉卫?

    杜思圆:甚…么……?

    思圆闻言,灵台仿有一瞬清明,心中似乎有个甚么念头呼之欲出!

    草绳虽韧,金石可断。锲而不舍,须臾断之!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卷四再行分说。卷三至此回完结,多谢诸位的厚爱与捧场!

    ——彩蛋(下戏花絮版)——

    杜思圆:编剧,他怎么老是咬人呢?

    长醉:那不咬你难道咬我?

    范渔阳:导演,先生他怎么老是逗我玩呢?

    长醉:唔……也许是因为你好玩,所以才逗你玩儿?

    水天南:老夫还有戏份没,没有快把工资结一下?

    长醉:……好像还真没有了,等我算一下……

    彭玉婕:姐姐,那我后来和范大哥成了吗?

    长醉:……这个不能说,真不能说……

    肖千朔:编剧大人,朔想加点深入体验的戏份……

    长醉:这个得加钱。

    肖千朔:多少钱好说!

    长醉:怎么个深入法?

    肖千朔:就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那种……(期待)

    长醉:哦——那种啊,这个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个已经关系到本人还能不能坐在这接着编的问题了啊——(远目)

    张云瀚:大侄女,你再写搞笑梗给某,某跟你没完……某不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神医人设吗?!(瞪眼)

    长醉:难道我写的不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神医人设吗?!(白眼)

    张云瀚:……真是谢谢你了……(叹气)

    作者闲话:

    卷三完结,卷四预计十月初上线,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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