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701 更新时间:16-03-27 11:46
再次声明,本小说纯属虚构。
黄昏落尽,她踏上甲板时,乘客拥挤不尽,前后不着,船上的小姐向她身后不断鞠躬,虽说在这人多嘴杂的游船上碰上几条大鱼并不稀罕,有的尽是被肉欲掏空精神的酒囊饭袋,她还是好奇是谁被她们鞠躬,到底是哪个风华绝代的公子?
“姚某人谢过,但分内之事,还是不麻烦姑娘们了……”那是一个极好听的声音,在知性的口吻里兼着些古韵的优雅,让人心里舒服。
咦,身后是谁?不是那些肤浅的二代……有这样声音的人,绝不是……不断用高估来激励着自己的车堇……
她好奇的转回头,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在熙熙攘攘里注意到的那个极好看的存在,那位自称姚某人的公子,在商羁差忙的云里雾里高贵如一道淡粉的流霞。
他的装束,和这里大多棉袄加身的商务人员都不同,一身南国的丝绵大衣垂到脚踝,使步伐看上去小心谨慎,袖口和领口绣着银线,腰佩花囊,在徐徐的晚风里飘来淡雅的白檀香,衣袖翩跹。淡泊的月亮在他的身后闪耀着,交汇映在一顶流光溢彩的丝织纱帽,在皎皎的海月下银中透紫,当杏花落瓣般的夜露飘旅到他杏核似的脸颊上,将他面上最后一点红晕掠走后,只剩下不食五谷的杏花般芳容仍在四溢,那息不殷的香寒。
香里有一种脱尘的气力,是不肯溶于空气里的,单独一股的苦涩滋味。在蜜糖一样的糜世里,流露出秘而不宣且志不得酬的清伤,在人流济济的唏嘘里,格外勾引他人的情绪,被香里独韵的固执与清净无为所渲染,传达出一种臆想远方的感时悯怀,使整个人像裹有一层长远的疏离,待他走近时,在月光下亮成深蓝色的长发,如海上粼粼泛起依稀的闪银色,用荷叶形的玉簪巧妙的织顺在脑后,滑出一流无棱的弧线,让人无辜看忘了神。
见车堇忘神,那人轻轻走到身边,寒冷的香气凛冽如高粱酒,透着硬朗干净的香调。
“这位姑娘,可是在因我而思谁?”他捋了捋袖袍,用清澈的没有杂质的声音娓娓道,“那么那故乡的人,一定也如此思念你。”
“不,没事,没有的……”车堇一时语塞,不过,在物欲的世界里,女人只顾麻将,男人只顾职场,想想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思念的了。
“姑娘何必客气,即使是航足多年的人,有哪一个不会睹海思人?何必强作欢颜,白白辜负了家乡的眷人。不如识个朋友,路途遥远,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那人吐字清晰的说道,在殷勤的表象下,倒也不像是风流的富家公子,从他志在千里的眺望里,似乎也能品出几丝辛辣棘手的担当与坎坷。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车堇走到船舷边,望着他的深瞳被刺眼的银月几乎凝成了冰点。
“在下姚某,单名一个芳字,加冠年题字香英,不知姑娘是?”姚芳流水快意的说道,从他深不见底的明眸中,车堇寻到了第一缕不含杂质的笑意,笑得没了年代。
“我叫车堇。”车堇皱了下眉头,指着姚芳那一身厚大棉袍说道,“你为什么穿的这么复古?是在COS吗?是船上的活动?”
姚芳面对种种疑问,只是淡淡一笑,“姑娘说的是,鄙人去的久了,等再回到故土时,已不近世事了。”
“装的还蛮像的样子,说话不用像COS那么拘谨啦,我见过随随便便多了,这样知礼守法突然有点不习惯耶。”车堇随意的摆摆手。
“鄙人会重新学习明土的礼节,请姑娘不要怪罪……”姚芳轻轻低头,等等……
慢着,你说啥?明土?这是明前期蛮夷岛国称呼中国用的啊!车堇有些不敢相信,就算他只是在COS,可那认真的表情,倒真像是明朝来的……开,开什么玩笑!
车堇想试他一试,便用手托住脑袋,装说道,“我水土不服有点迷糊,现在的主子是谁?”任凭哪个现代人不会站在2016年还说是明朝吧?只见这大哥把手一拱,“自然是建文帝了。”但凡打出这姿势要不意思是今天精神病院没关门我出来了你自便,要不然就是……哪里有会站稳脚跟说话的精神病呢,所以……
好了,确定了,人生中第一次邂逅就这么交给古人了……
就在车堇想开口时,船上的灯突然熄了一大半,只剩下几盏白色的夜光灯,和月光纷迭打在他的面颊上。
“等一会回去就抢不到食物了,下去吧。”车堇擦了擦脸上的海水蒸汽,望向船里灯火通明,“里面有自助餐,有舞会,总好过外面冷。”车堇转过头,却见姚芳再一作揖,“姚某已经托人办好了官差凭证,就不麻烦车姑娘费心了,谢过车姑娘!”
车堇哭笑不得的问,“什么证件?”姚芳掏出一张船票,“和你们相仿的证件。”
原来姚芳装成的是个不小的官,难怪之前那些服务生会对他那么尊重,在这条载满中国贪官前往美国的船上,人们都是一边想要权利,一边又尽可能抛弃权利,一方面渴望别人的尊重,一方面又希望不要被人认出来。
姚芳啊姚芳,你从明朝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来,到底要来做什么?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到你们古代去!毫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令人生无可恋的虚伪世界!
船中大厅,莲花包形的水晶吊灯照着优雅墙壁的金色辉煌,蓝色的海浪映在窗外一波一波的吹来凉爽的海风,室中的烟酒茶糖,各色牌桌游戏一应俱全,人们或执着香烟酒水,或搅着加糖的咖啡,在台球桌的四周或立或站,互相致意,心怀鬼胎。
车堇拉着不合时宜的姚芳从甲板上走上来的时候,那些人的脸上毫无笑意,充满鄙夷,因为没有人,会在室里穿着如此拘谨,像姚芳这样正襟危坐,悬梁在顶。
“你看那个呆子,不是短根板啊它就是少根筋,放着免费的菜不要就在那一个人呆坐着。”几名时髦女郎站在桌边议论着,其中一个卖弄风骚的走到姚芳面前,“帅哥,跳支舞吗?”
姚芳忽的站起来,翻手作揖,“谢姑娘举荐,姚某幸不辱命。”
在所有人哭笑不得中脱颖而出的姚芳,在钢琴曲里像一只轻快洒脱的飞燕,在大厅中央的空地上舞了起来。
此时盛菜回来的车堇正好看到这一切发生,呆呆的望着……
起舞的姚芳时而做出忧伤痛饮的样子,时而在徘徊中拂着想象中的琵琶,数十种贵族古器,数不清百转千回,神情专注,手法纯熟像演练过千百遍,令人难以置信空手的他竟能将空气化为一种又一种熟悉的器具,通过在虚无里耍的快意,耍的如春风自在的舞姿,美轮美奂的虚幻呈现在人们眼中,通过娴熟的舞姿,好像让人们梦回了遥远的十五世纪,梦回了那个建立在青花瓷与丝锦之上的皇城金陵。
车堇记得,这大概就是现代早已失传的明朝杂耍,一种不借助任何道具,就可以逼真做出动作的舞蹈,非有器,有大器。
人们看直了眼,不约而同的把鄙夷转为欣赏,再有欣赏转为掌声雷动,在人们的叫好声与他的动感相协同的时候,突见他双手划过流畅的线条,从腰下模拟出一把长长的宝剑,二指弹上,神情专注是琢磨与端详,再将袖口一抖,有剑鞘在空中划过一条流畅的弧线划入他的另一只袖管里后,剑锋所指,仿佛有百斤的巨鼎有威武的石人在空中为他伴舞,随他利剑出鞘而进,弹剑而退,锋芒过境,人群皆畏,在一吐一息间有着志在千里的磅礴,有着慈悲为怀的普度,有着痴心一片的仰望,有着落第复乡的寂寞……把百感交汇在千仪,欲风情而万种,曲落剑收,万器皆空。
果然如车堇所料,来上那么一出的姚芳,被各大名门少女拉拉扯扯,好一番折腾直至深夜,车堇因为太过无聊,就倒在窗边的摇椅上静静的睡了。
——☆——车堇的回忆——☆——
“副局,您慢一点……”那时车堇正在书房,忽然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几个年轻的公务员扶着身宽体胖的车副局车景轩,即车堇的父亲,W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慢不慢不要紧,要紧的是王厅那边,你们一会再回酒店看看,王厅那边有什么需求,尽可能的给他从市区就安排了,晚上你就住那明天好陪厅里人到规划区参观时别麻烦人家等。”车景轩的口气里酒气熏熏,一边脱下大衣一边忙着吩咐道。
“您说的对,我这就去安排,您先休息,养着点精神,明天工作才顺利!”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开始忙活,开灯的烧水的开电视的揉肩的倒水的一条龙……
“我来就行,你们去忙吧!”厨房里,车堇的母亲端着壶走了出来,看到了穿着衬衣瘫倒在沙发上的副局,挥手让这些人都出去。
“怎么又醉这么大?你这岁数的还跟他们拼什么?”她走过来,坐卧在景轩的身边,用热水灌醒了醉的就差休克的他。
“哈,”景轩抹了下嘴唇,“省厅的酒篓子下来视察,不陪好了能过关么?就这我还是在洗浴中心缓了缓才到家的啊!”景轩咬着后槽牙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余光瞟了一下下楼的车堇。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景轩冷训道。
“同学的生日宴,没辆好车怎么有面子?我说我那破车也蛮旧了,换辆新的吧!”车堇一边瞟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说。
“对长辈说话的时候把那机器给我关了,没点规矩!”景轩侧目了一眼,不在乎的笑道,“不过是小丫头片子之间过家家而已,意思一下就行了,要什么好车?”
“我们家哪里比他们差?”车堇不满的嘟囔道。
“我们跟她们能一样吗?你爹的钱是这么好花的吗?现在形势让人吃紧,我哪里敢有那么多闲钱给你!”景轩严词,指甲盖敲在玻璃板上敲出脆响,“这两年省厅带人捞了几票狠的,这事一旦露馅,上面连招呼不打直接除籍!要是查起来的话,这个敏感部门与我,绝对逃不了关系,现在想下贼船恐怕是为时已晚。”
“这么严重,那我们怎么办啊?”车堇跑下楼梯,到母亲身边,她母亲攥住景轩的手,“那,老车,我们该怎么办?”
“妇人家子生性张扬,我可不敢侥幸让你们花我的钱,这事熬久了准得出,不如趁早订票让你们去美国,等我干满这一届也托关系走人,到旧金山和你们母女汇合,以免留在这鬼地方夜长梦多。”景轩快语道,“明天等陪省里的人的时候,顺带着问问情况,不能白让这帮酒篓子喝咱局里那么多酒。”
“那美国有什么好的,连桌麻将都没的打……”车堇的母亲闲话道,“让咱们的女儿先过去,我总要跟姊妹们道个别。”
“我不反对。”景轩站起身子,一边解开衬衣扣一边往卧室走去,“还有什么好的?等关起来了,知道厉害了就有好的了,谁想?”随着卧室关门,景轩又道,“那边的高干子弟不少,你去了应该可以凑上桌。”
由此,便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此时的车堇,正倒在船上舞厅里的躺椅上,时间很晚,人们对姚芳渐渐失去了热情,便散去了。
“姑娘,醒醒了,睡在这里,不怕会着凉么?”姚芳软糯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车堇昏昏沉沉的醒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晚了吗?”
“是的。”姚芳提气道,“闲来将姑娘你的梦探过,原来,你离开你的国家,是为了离开那些讨厌的人。”
车堇愣了一下,半晌才说,“你会通心读梦?”
“在大明,这并不算什么稀罕的。”姚芳坦然的说道,就像聊家常一样。
虽然车堇早就听说明朝儒道两教交错盛行,修道可卜人,修儒可识人,这双修者就可通心读梦,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朝的活人啊!
“原来这样,那你们那个世界,还真是令人向往,能够知道别人的心,就不会一错再错,错到连自己的底线都赔进去……”车堇话语里有淡淡的恨意。
“既然这样,那么车姑娘愿不愿意随姚某前往,到我们大明。”他毫不顾忌的说道,一下急了好多,难道他穿越到现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是大明已经不存在了,我不是骗你。”车堇摇摇头,本料想姚芳应该会发狂到歇斯底里吧?
谁知姚芳依然面色温和,“是的,在这个世界,大明当然不存在了,但在这海上的某道经纬,我大明依然是存在的。”
“你在说什么?”车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们的皇帝是建文帝,六百年前的靖难之役后,兵败的建文东渡大海,到这茫茫没有尽头的海平面上,遇到了妈祖的使者,使者认他是大明的真龙,带他到了世外桃源一样的礁岩岛,这里雨露充足,资源自给,地势平坦,气候温和,物种多样,具备比金陵更好的生活条件,建文帝就在这里,与他的子民建立了一个不同于他皇叔的建文大明,千百年后,原来的大明早已化古,岛上的大明却凭借真龙之气,依然繁衍不息,而当年的建文凭借真龙之气与本地的妈祖之气,延年益寿至今依然是青年麽样。”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车堇问道。
“姚某奉建文帝之命,前来接一个外面世界的人,到大明去,陛下希望知道外面世界的情况,前提是那个人必须自愿,你既然烦厌了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就到那里去吧。”姚芳友好的提出了邀请。
即使是到了旧金山,也不要妄想能够融入洋人的世界,依然是生活在华人的圈子里,被尔虞我诈所困扰着,这一点,船上的所有名族子女,都应该是明白的。
“我们要怎么去呢?”车堇问,这海上两边不着,人烟全无,那大明到底在哪里?
“跳下去。”他笑的面不改色。
“啥?”
“跳下去,会有点不太好受,如果妈祖可以接受你,等你醒来的时候,就会到我们的世界,如果妈祖无法认同你,并不允许你到我们的世界去的话,你家中的人,可还有放不下的?”姚芳不食烟火一样淡淡的笑容下,仿佛汹涌着深蓝色的暗潮。
“哪里还有什么放不下呢?即使是至亲,白白把我扔到这么个鬼地方,连个电话都不想接!”车堇赌气之下,一脚踩上舷梯,就要摔下去时,回头看到姚芳,他笑的那样灿烂,好像在鼓动自己,等等,我冲动的啥?
没等车堇反应过来,就已失足坠下。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清新无尘的空气中,雨后青草的芳香弥漫在心底的每一个细胞,舌根啃在草皮上的动作虽然不雅,但口中充满的是都是微苦的甘甜。
穿越成功了吗?
揉了揉眼睛在草地上坐起来,抬头望见的是银镜一样清光闪闪的蓝天无际,奶油一样的云朵看上去真诚可爱,眼前的视野良好,在山坡上俯瞰着蓝白条的秦淮河水穿城而过,潋滟如碧,清澄如洗,一座古朴的城市里游人如织,长长毛驴的队伍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龙,几缕若有若无的炊烟与云雾交汇,氤着文明的刻痕使未知是那样的清爽而辽阔。
心底没由来一股激动,这就是大明,洪武盛世后的大明,眼前的就是它的皇城——金陵!尽管不是中国的那个大明,自己也根本没有穿越,但建文帝逃到了这里,经过几百年致力于改善环境的善举后,如今的新金陵在繁荣上甚至有着与南京媲美的可能。
与现代影视城里见过的那些高大威武的建筑都不一样,金陵的城池很小,很干净,里外透着精巧与细腻的麽样,街道两旁一栋栋二层的木楼,楼下就是他们的货摊,腌肉与丝绸琳琅在一排排不尽的人潮边,给人以赏心悦目的颜色美与艺术美,送货的驴子与吵闹的商客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到处都充满着辩论激舌与酒醉划拳的声音。
进城不久,与官差激烈讨论一番的姚芳就领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
“陛下要在建文宫见你。”很冷的一句南方话,不带任何感情的冷软。
就要,见到那位传说中一身谜团的建文帝了吗?车堇对这一切,自然是满腹的好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一切的缔造者,时差不适带来的疲惫早就一扫而光了。
在晨曦洒满城市,镀上金色轮廓的那天早晨,六百年来第一个外界来的人,正朝着建文的宫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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