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16 更新时间：15-11-17 16:11
跟鬼有缘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这种事摊上关系。
从记事起，我就住在一个黑乎乎的大箱子里。虽然这个箱子从未开封，可我也能看得到外面的景象。我，住在一家棺材铺里，看情形，我住的大箱子，应该就是棺材了。
数不清待了多少个年头，看着棺材铺的掌柜从年少到白发苍苍，我也从未能从箱子里出来过。曾经还思索过自己到底是什么。鬼？人？僵尸？都没有多少说服力。奇怪的是我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同一件事上很久，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懒得去计较和思考。
又是一个平常的半夜，掌柜的一如既往放了一碗夹生的米饭在我棺材盖上，还插着三根香。我不用张嘴，也不用动，就能吃完那一整碗。今天似乎有点儿不一样，我竟然伸手推开了上方的棺材盖，从里面坐了起来。
我的动静很小，但掌柜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我。还未转头，他立马冲到我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四少爷莫怪，四少爷莫怪。。。。”掌柜的口中一直在反复念叨着这几句。难不成，他说的四少爷是指我。
动了动喉头，我尝试说了几句：“你。。是谁。”声音嘶哑难听，甚至没有音调，听起来怪异的不行。那掌柜还在忙着磕头，我皱了眉，瞥了一眼他。掌柜立马吓得不敢动弹，嘴里快速的在念叨什么“求求您帮帮小儿，小儿不孝。。”
不知所云。我从棺中站起，踏了出去。掌柜赶忙把我请到上座，佝偻着站在一旁。我眼里打量着这熟悉的屋子，和那口关着我多年的棺材。原以为会百感交集，心中却空空的，仿佛应该存在着什么，但它不在了。
“四少爷，侯先生说，您。。。。出棺之日，就是还命之时。”掌柜在我身旁抖的话都说不利索。侯先生？那是谁。在我的脑海力，从未有过他的名字。
此时，原本寂静的棺材铺里，突然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数十口棺材开始不安分的在颤动，像是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似的。见此情景，掌柜的早就撑不下去了，也不管我有多吓人，牢牢的抓着我的衣袖，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四少爷，老夫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这老头儿莫名其妙。散落在地上的纸钱和黄符突然就在空中漂了起来，像是畏惧着我刚才出来的那口棺材一样，只敢围在周围打转。我依旧默不作声，倒是突然有了兴趣，想看看这些东西是什么。
可惜，一声大喝制止了这诡异的场景。“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老头儿手里攥着把木剑就这么走了进来。刚才还阴风阵阵，黄符漫天飞，此刻安静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我身边的掌柜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呆愣的在原地蹲着。那老头儿看见我，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威胁的意味，巧妙的掩饰了下去。
“原来是四少爷。”老头儿居然朝我行了个礼，收起了木剑，背在背后。如今我发声仍然困难，望向身旁的掌柜，示意我要纸笔。掌柜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就跑着来给我备上了。拿起毛笔，随意写了几个字，虽然十分僵硬，却不难看出这字刚劲有力，我总觉得，这不是我应该写出来的字。
刚放下笔，掌柜就殷勤的给那老头儿献上。老头儿看了也只是呵呵一笑。“四少爷，这当年的约定，您也还是要履行的。”约定？我不确定这是确有其事，还是这老头儿在坑我，当下还是一副并不表态的样子。随即，又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我是谁】。
老头儿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颇为自豪的跟我解释：“您可是阴界大明明顶顶的四少爷，仇恩断。”我的脑海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却还是摇摇头。老头儿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莫名有些惆怅。“唉。。。一代枭雄。。只为了一个情啊。”
说罢，老头似是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从他侧身的包里拿出了几张符咒。“四少爷，多有得罪！”话音之间，老头一个箭步冲向了我，指尖夹着张黄符冲着我眉心而来。速度之快连我身边的掌柜都没反应过来。而我还没有任何想法时，身体本能的抓住了老头儿的手腕。符纸停留在我眉间毫厘之差。“。。。不愧是四少爷，老朽见笑了。”
我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掌，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老头儿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对我又行了一个礼。此时他说话明显郑重了许多。“四少爷，您本应该是已死之人，若不是老朽将您的尸身炼体，恐怕您早就烟消云散了。”
略一周围，纸上写下【为何救我】，掌柜的连忙又递了过去。“这。。。。都是孽缘。”老头儿深深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将下去。我其实也并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出来。
“天下要变了，四少爷。”仿佛在哪儿看过的语句。老头儿愁眉紧锁的表情，倒是让我微微有了些笑意。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悄悄地嘀咕了几句“您的本性还是在的。。”我装作没听清，不耐烦的在纸上瞎划拉。老头儿看我没耐心了，赶忙和我解释起来。总的来说，当年我欠了他们茅山道士这一脉一个很大的人情，现在是我该还人情的时候了。阴间出了点岔子，阴差又没有办法频繁逗留在阳间。凭他们的本事，有点危险，所以，这才请出了我。
我尚在思索，可那老头儿却皮笑肉不笑的想威胁我“四少爷，既然请您出来了，就麻烦您一定得帮我们这个忙。”虽然看这个老头儿很不舒服，但是在棺材里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我决定答应他。
老头儿看我答应的爽快，十分惊讶。甚至跪下来乞求我不要要求太难办到的愿望。我挺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头儿说，因果循环，我欠他们是因，现在我来还这个果。可是这个果牵扯的太多，大过于那个因，所以我要让他们满足我的要求，来弥补因果。
可我心中空空落落，无欲无求，一时间并没有想要的东西。老头儿也答应我，等我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会补偿我。为了表示他对这件事的诚意，还和我立下了五鬼盟约，如若有一方违背，则遭五鬼蚕食致死，不得轮回。
虽然老头儿做的一切都很慎重，可我心里还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和莫须有的怀疑。我总觉得这老头和我讲话是半真半假，信不得全部。可是当下我算是孤军奋战，不得不低头。【需要我做什么】
老头儿见状一喜，立马眉开眼笑。“劳烦四少爷去阴市走一趟。”阴市，还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记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我没有问原因，只是起身，示意老头儿带路。
老头儿却走过来殷勤的搀扶着我，走回了我的棺材面前，笑得讨好。“劳烦四少爷再进去趟一次。”虽然心中不耐烦，但我还是回到了棺材，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棺材盖刚一合上，侯老头儿直接坐在了地上，脑门不停冒冷汗。我的妈，可算把这个祖宗说通了。还躲在旁边的掌柜，见状赶紧过来扶起侯老头儿，战战兢兢的问是怎么回事。侯老头儿抹了两把脸，腿还是抖的不行。“吓死老子了。。。。还好这祖宗丢了一魄，不然今天你我都得交代在这儿。”掌柜的听的也是心惊胆战，不过还是试探性的问了问是怎么回事。
侯老头儿缓了缓，这才慢慢的开口。“这仇恩断，当年擅闯阴间，和鬼王打了起来，个不要命的，硬生生被鬼王抽走了一魂一魄。”
掌柜的早就听得目瞪口呆，这一魂一魄没了，怎么还能活过来？侯老头儿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口棺材。“要不是这棺材镇着，你以为你的棺材铺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四少爷的事儿，你别打听了，惹不起。”掌柜连连答应，心中对那口棺材更是惧怕的不行。现在那个所谓的“四少爷”又回到了棺材里，不知道何时才会出来。
侯老头儿仿佛知道掌柜的在想什么似的，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语重心长。“他再次醒来，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了。只是缺了一魂一魄，不懂人情世故，行事欠妥。你担待着点儿吧。”掌柜本来就不敢怠慢，这侯老头儿一交代，那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打算供着这位爷了。
侯老头儿起身理了理衣袍，似是要走的样子，掌柜的跟在后面一个劲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侯老头被烦的不行，只仍下一句“别让他惹事生非就好”。就这么走掉了。留下掌柜一个人坐在棺前欲哭无泪的等着这位祖宗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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