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章节字数:4615  更新时间:15-12-11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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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的时候,爹娘再三挽留韩奕箫,说要一起吃饭,但韩奕箫终是推拒说有事就离开了,但当我看到娘略微轻松的表情以后就明白了。

    本来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娘却非要我坐在雁琛哥哥身边,雁琛哥哥也没有推拒,只是笑着就答应了,反倒是宋金福在桌子对面一直看着我。

    “羽儿,吃饭。”娘轻斥。我再看爹,他虽没有娘表现得明显,眼神中却也是微微有些责怪的意思。

    我并不以为意,只是雁琛哥哥却笑着说:“世母也是为了羽儿好,快吃饭吧。”

    “嗯。”我抿嘴,点头,却依旧只是拿着筷子,并不动。

    见我如此,雁琛哥哥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搛一筷子菜放在我的碗里。

    “羽儿,懂事点,雁琛你也别总是惯着她,这要是嫁过去了还是如此,传出去多不好啊。”娘抱歉地对雁琛哥哥说。

    “无碍,羽儿这点很可爱,世母放心好了,这一辈子我都会对羽儿好的。”雁琛哥哥握住我的左手。

    “把羽儿交给你,世母很放心。”娘笑着点点头。

    “是啊,再过不久羽儿也该嫁给你了,我们也就省心多了。”爹满意地叹口气,笑着打量着我和雁琛哥哥。

    “谢世父世母厚爱,雁琛必不负所托。”雁琛哥哥很正式地起身行拜礼。

    “好好,快坐吧,快吃菜!”娘显得很开心。

    一顿饭的气氛显得很融洽,我也时不时地应几句话,只有宋金福一直没有说话,这孩子平日里很粘着雁琛哥哥,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饭毕,爹娘先回屋了,也让宋金福跟着回屋,让我出去送送雁琛哥哥。

    雁琛哥哥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猛然撞上一个怀抱——不知什么时候,雁琛哥哥回身看着我,而我并没有看路,就直直地撞了进去。

    雁琛哥哥并不拿我打趣,只是稳稳地接住我,我一抬头,就见他目如星辰,散发着柔柔的光,将我包裹其中。

    “夜深本就寒气重,我却仍叫羽儿送我这么远,方才我还答应要好好照顾羽儿的,实在惭愧。”

    雁琛的笑容温柔,礼仪无可挑剔,我与雁琛哥哥青梅竹马,为何我却对他一点情都没有,这么多年的时间,难道还不足以让我生情?

    我叹气,微微摇头。

    “怎么了,羽儿?”雁琛哥哥的手指纤长,很细心地捋顺我的发丝,正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没事,就如琛哥哥说的,夜深了。”我静静地任由他轻捋我的发丝。

    半晌无声,我抬头却见他目光流露着询问的意思,便答道:“我在想,琛哥哥要怎么回去?”

    “是在担心我吗,羽儿?”他的笑容变得稚气。

    “嗯。”本就是我编的借口,所以只是心虚地点头。

    “现在看来并没有问题了,羽儿已经开始学会担心,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让羽儿明白什么是情。”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雁琛哥哥仍目光如炬,可惜,我并不是真的已经学会了担心,我有点小小的内疚,怕是又要让雁琛哥哥空欢喜了。

    我虽不明白大家口中的情,但是我顶怕见到雁琛哥哥和娘因为我不懂他们想让我明白的东西而变得失落的表情,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只想要远远地跑开。

    所以我挣开了雁琛哥哥的手臂,有些慌张地后退几步,仅说了一句“琛哥哥慢走”,就连忙转身跑了回去。

    跑了一会儿,待到离开了雁琛哥哥的视线以后,我才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在月光下走着。

    秦羽啊,秦羽,你这样真的对雁琛哥哥好吗?或者说对大家好吗?你连自己对雁琛哥哥的感情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就要嫁给他。

    或许韩奕箫说得对?雁琛哥哥应该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成亲,而不是与我成亲,那种失落的表情意味着什么?难道是快乐?对着我经常露出失落神情的雁琛哥哥真的是开心幸福的吗?

    我真傻,雁琛哥哥怎么可能幸福呢?爹都说,经常皱眉头会老,而今天雁琛哥哥又对着我皱眉,那么雁琛哥哥岂不是也会老得很快?那当然就不会幸福。

    可是,今天我回答雁琛哥哥的时候,就只是点点头,他的笑容就已经那么灿烂,难道不是因为开心吗?

    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再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我只好回房。轻手轻脚地进去,发现床头还点着灯盏,我拿着灯盏缓步走到宋金福床畔,放下灯盏,慢慢坐在床沿。

    他睡得很香甜,即使在梦里,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我不禁也微笑起来,拍抚着他。

    还是小孩子好,仿佛从来都不知道忧愁,无论再怎么不开心,终究可以睡着,在梦里总会是香甜的。长大了以后,明白的事情就多了,就再不能像什么都不懂得的孩子一般嬉笑了,再不能那么没有顾忌地玩耍。

    “金福,真对不起你,从来我都不好好待你,但到这时候你却最舍不得我,果真是小孩子心性,从不记仇,可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单纯就好了,只顾玩乐就只有快乐,偏偏我非要考虑得那么多,而到现在也只能与你说这些,……还是我们金福好。”

    金福,如果你知道姐姐现在与你说什么,你又会怎么回答我呢?

    清早起来,发觉自己不是在宋金福的床边睡着,仍觉得有些愣神,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在故乡,看着眼前不算金碧辉煌也算得奢华的居室,再想起昨日梦中半旧的故居,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彼时素衣金钗,尚未及笄,而今锦衣玉食,已是将至桃李,虽容颜未改,但这心智已是当初那般天真比不得的了。

    这五年来,我亲眼看着他娶了现如今的皇后许平君,看着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做了这孩子的干娘,看着他一家美满、幸福,本想待天下太平后就离开,即使他执意留我也坚决要走,可是他偏偏要出兵攻打匈奴,并借诸事繁多回绝了我的请求,于是,我便只能继续留在帝都,继续看着他美满幸福,盼着他能时不时想起我来,赐一道谕旨,放我离开。

    天下人眼中,他都是一个好君主、好夫君,在我眼里,他却只是一个负情之人。

    “公主,时候不早了,要奴婢服侍公主起身洗漱吗?”才起来没一会儿,绮儿那丫头就急着催我起来,不多时,必定又要急着催我回来躺着。

    “也好,只是今天你就不必服侍我了,去忙你的就行了。”绮儿要扶我起身,我冲她摆手。

    “那怎么好,回头皇上问起来了,叫奴婢怎么回答?”绮儿收回手,但仍立在一侧。

    “行了,别总提皇上了,你只消听我的就行了。”见她仍要开口,我忙道,“快出去吧!”

    她又立了片刻,可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喏”就出去了。

    待她离开,我复又躺了回去,片刻后才起身,只是这一起身却发现腿脚虚软无力,只一晃,便委顿在地,传出好大一声动静。

    立时便觉浑身疼痛难忍,又闻外面有些嘈杂之声,似是方才动静太大,被惊扰了的下人要进来。正要起来,又忆起昨日服下的红丸,复又安生了,躺在地上不动,只等着下人进来。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绮儿几乎是听到动静马上就进来了,我猜她许是不放心我,就在门外候着。

    绮儿扶起我,让我靠在她的小臂上,急切地摇着我。其他下人陆陆续续也进来了,看到我的模样,俱是大惊失色。于是,平日里清冷的居室内人声熙攘,或喊着要叫太医过来,或喊着要叫皇上过来,好不热闹。

    我不出门尚且没有发觉,这一有事就马上有这么多人。

    才明白,为什么一出这房门,总是能见到许多人,一个个都盯我盯得死紧,并非我这居室周围要干的活多,只是因了他们都受了皇帝的嘱托。

    便是要逃,这么多人盯着,以我这身手,怕是五步也逃不出的。

    何必呢?皇帝。我真要走,你以为拦住活着的就可以了?便是死,我也要离开你给我建的这个偌大牢笼,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我被扶到床上,安置好后不多久,太医就随着皇上来了。

    这次来的太医仍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王太医,绷着一张脸。平日里一看到我,就要先给我一记眼刀,这回倒好了,皇上在旁边,他也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给我诊脉,并不做任何询问。

    “如何?”王太医刚收回手,还没等他把我的手放进锦被里,刘询就急急拉了他到一旁询问。

    “……陛下……臣无能,公主的病来势汹汹,怕是过不了年节了……”王太医还没回答,就径直给刘询跪下了。

    雁琛哥哥给的那红丸,药效果真十分猛烈,若说之前王太医给我诊出来的风寒,拖拖踏踏半月也能好了,而今便是竭尽心力去治也活不过一年了,更何况雁琛哥哥信里说,食之数日,便可解脱,那这病情必定要一日日地恶化下去了,只是苦了王太医一把老骨头,免不了要被刘询责罚了。

    “你……说什么?”刘询声音一顿,随后突然变得暴戾起来,“你说什么!……公主她年方十九,你怎敢如此胡说!”

    刘询揪住王太医的前襟,一把将王太医拽了起来,怒目圆睁。

    我叹口气,转头不看他。他曾是多么明朗的少年,我从不曾见他如此暴怒的模样。

    “皇上……公主她…她的病情当真无药可救了……她的脉,仅有一丝了…臣,不敢胡说……”王太医的声音略微颤抖着。

    “来人!把郑奕箫给吾叫来!要快!”刘询松开手,把王太医摔在一边,撞在我素日最爱的几案上,案脚拖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颤音。

    郑奕箫…韩奕箫……

    当初刘询便是改了姓,又用了郑奕箫郑太医的名才得以行走于民间。当初,他们还是彼此的挚友的时候,刘询…奕箫…我……都不是如今这般的模样,仅五年,竟已然世过境迁。

    因了刘询,我已然许久不曾见到奕箫了。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身子可还好?虽他与刘询同岁,可我仍不免担心,那家伙是个硬性子,即便刘询当了皇帝,他也不曾因此而退让过,故才得了那般“赏赐”。

    君王的心中应装着天下、臣民,这点刘询做得很好,可……帝王之心,如此广阔,又怎能时时惦念一位旧友。若连当年那般亲密的挚友都可以抛舍掉,又怎会舍不下一个小小秦羽?我,又岂会不知?‘

    忍不得眼角发酸,我只好转过头阖上眼帘。

    没多久,外面的内侍回话。我方才听闻一行人自屋外的青砖地上传来的脚步声。

    “臣参见陛下!”乍一听到奕箫的声音,我浑身一震。我期盼了许久可以与他再会,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侧,依旧清朗的声音,那么真实,那么…震撼。

    “起来吧,快帮公主诊诊脉,看看情况如何。”刘询声音清冷。

    方才还那般着急,这会儿一旦真的见到了这个人,怕是内心又免不了一番挣扎,但面儿上又不会给那人留下丝毫可以追寻的痕迹,刘询就是如此。

    “喏。”奕箫仍是那般,恭敬中透着一丝不逊。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时,便睁眼看他,这才知道他的眼中也清楚地映着我。

    “麻烦太医了……”我冲他笑笑。

    他的嘴角也扯出微微的笑意,遂又收起,只专心地为我诊脉。

    可是渐渐地,他的脸色变了,没有方才的笑意了,仅仅只是透骨的寒以及令人观之便为之蹙眉的神色。

    突然,他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我,他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他的难以置信、惊讶、惊恐以及悲痛。

    刘询在这儿,我不好出口安慰他,不然,我去便去了,他可还要承受刘询这个君王给予的一切,还是不要害他的好。

    我只好略微蹙着眉,对他微微摇头微笑,希望他不要挂心。

    可他还是垂下眼帘,再度集中精神于我的脉象上,这回抬头,只剩下了无尽的悲痛、失落,他的眼圈微微发红,可眼神中还有我并不了解的情绪。

    “如何?”刘询仍是冷冷地开口,我感觉到身边一直坐着的那人周身的寒意,不由一颤。

    奕箫却是先将我的手放回锦被,转而朝刘询跪倒,低眉道:“陛下,臣无能…公主之病,已病入膏肓……只待…灯枯油尽了。”

    我却只是微微地摇头笑着。

    “我只问你一句……羽儿她…还有多少寿数……?”刘询的话带着抖音。如若方才王太医的话,他半信半疑,那这回,奕箫说的,他是完全信了,自然也就没了念头。

    可不管我能活多少载,多少月日,你,又肯给我多久的自由?一日……还是一时……抑或是妄想?当然是妄想,有多少人能和君王谈条件呢?

    “……禀陛下,不出七日…必定……”奕箫没有说出最后的那几个字,不是他对刘询仍抱有同情之心,只是他的声音就在那里戛然而止,再也不多半字。

    “好……好……好……”刘询摇晃着站起,一旁的侍从赶忙来扶,他却挥退了众人,只是一直盯着我,“郑太医,公主的病就要麻烦你了,一日也好,七日也罢,让公主…没有痛苦地……”

    刘询也没说出那几个字,一甩长袖,转身起驾回宫。

    而奕箫仍跪在那里,也不应喏,可这时,却没人再敢来挑他的错处,片刻后,他回头,也就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我,久久地,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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