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363 更新时间:16-01-26 10:24
宜建三年,九王兵败洛阳,
同年软禁于长安城北行宫。
九王平生最爱与江湖中人把酒言欢招募义士。
传言江湖美人隽秀飒爽,姿态非旁的闺秀碧玉可比,
王爷一来二往,指不定曾生出多少韵事。
序
七王孤怪不成气候,故不立。
既然长幼不能有序
难道不该能者居之?
八哥除了吃喝玩乐,除了与永怡不加避讳地厮混
他还能干什么呢?
父皇,
我不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难道也不是你的么?
为什么我这么这么努力
你却看也不看呢…
上
“水……水……好干……”绣闼里一盏烛灯昏黄。芙蓉帐里,女子拥着锦衾,含糊不清地吐着字。帐外倚边酣眠的俊俏男人一乍,急忙掀开帐来。
“小悦儿……”他捧起她的脸,唤她“你说什么?”
女子仅无意识地嚷着“水……”
“来人,宣御医,去宣御医!”他边失声大喊边急急地去取茶盏,没过一会儿,进来一个小侍卫
“爷
“你是?”李落璆蹙眉,小心地喂舞悦饮下温水“新来的?”
“是,爷。小人是刚才圣上身边调来服侍爷的,爷叫我小丁子就好”
李落璆冷冷勾唇“小丁子,看到没,她要醒了。还不快去请御医!”
“回爷”小丁子陪笑道,“咱这方行宫处长安城北地势极僻,太医院远居禁宫,深更半夜的怕是请不来”
“混帐”李落璆凌厉地睨他“那,依你之言如何?”
小丁子吓得一跪“请爷息怒,行宫亦配有良医,虽比不得太医位高,却也是各个高明善医”
这一边,舞悦还在李落璆怀里哼个不停,依稀是喊完了渴又在喊痛。李落璆无心再计较什么,不耐烦地一摆手,小丁子便会意地去了。
他触她的额头,烫若沸水。他试图温言唤醒她,她只是置若未闻。他自被押回后便茶饭不思地守着她,她却只是静静地躺着,叫人害怕,如今更是满口胡语,又不清醒。这一切多像是要与他长辞的预兆。
“小悦儿,我们以后好好的”他搂住她,这一会,她似乎在断断续续地喊冷。他握紧她的手,“想不想要高高大大的花轿?想不想要红烛鎏金的洞房?想不想梳漂漂亮亮的凤髻?想不想,嗯?”卑微的口气,带了明显的难得的讨好。
她好像听见了,终于安分了下来,几分依赖地偎进他怀里。
“爷”门外小丁子的声音响起“大夫来了”
李落璆抬眼,轻轻搁下舞悦去开门,背着药箱的长须老者向他作揖,“见过王爷”
李落璆便退开让他进来,“她的情况,小丁子是否已向你提过?快看看她”
老者微微颔首,走到榻边,探了探舞悦的脉,又掰开她的眼睛望了望。
忖度了片刻,回李落璆,“病者体热,口涩,脉象不紊。不只王爷可否请位女眷为姑娘检查下身子,怕是有大伤口崩裂了”
李落璆闻言颜色微变“还有的救么?”
老者抿唇。
心猛得一揪,他不耐地冲站在一旁的小丁子吼:“还不去请个女人过来!”
前前后后忙活了好阵子,直到那赶来的宫女推开阁门,喏喏地欠身——
“回王爷,奴婢仔细检查过了,姑娘右腿膝盖上边的大口子出了不少血,已按大夫的法子清洗包扎过。方才出来前奴婢探了下姑娘的头,热也降下来了。”
李落璆心仍悬着,“那她几时醒?”
大夫抚须"姑娘上一回诊治还是在军中时。王爷离宫的这些天不但无医师复诊,因其昏迷连照常的吃喝供给都无法保证,致使病情耽搁太久。姑娘手脚筋尽断,五脏重伤,内力全毁,伤口处处流血化脓。如今小人已是药石皆施,接下来如何,全凭造化。"
李落璆苦笑"人家都说有得有失。曾经我为了一己之私冷心冷血地抛下她,离弃她。如今我已一无所有,难道换不回一个好好的她了?"
大夫亦无能为力,只得硬着头皮附和"也许一早便得醒,便得醒。"
次日,谁也想不出的是,大夫竟一语中的。当李落璆睁开眼时竟见舞悦偏着头凝视着自己。
"是做梦么?"他喃喃
"小悦儿?"
倏忽,他清醒过来,直起身,伸手去探她的手,却被她无力却决然地推开。
他为她的决绝所动,有些发愣。
"在怪我?"他叹气,"还有没有原谅的余地。"
她闭眼摇摇头,冷情至极。
"看着我,谢舞悦,别闭眼"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逃避没用的,你想和我分个清楚,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她还是死闭着眼,没一会,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了一滴。她加紧力度,睫毛又湿了一片。
他凝眸盯着她,看着她这般难过,终是强硬起来,伸手不顾她反抗地揽她入怀。她无可奈何,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像个僵尸一样动也不动一下,死死地箍着她。他本就金食玉服长大,皮肤到底比寻常男子娇了些,没一会,被咬之处就滚出了源源的血珠,沾湿了她的唇。
"你觉得这样舒服,就随你"他轻轻拍她,"小悦儿,咬够了,我娶你可好?"
她怦得弹开。
"不好"瓮声瓮气地。
他揽着她的腰不放,沉醉在自己的构想中。
"想不想要高高大大的花轿?想不想要红烛鎏金的洞房?想不想梳漂漂亮亮的凤髻?
光明正大地嫁给我,为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将来一起教他们写字弹琴,带他们四处去玩,可好?"
"你不要再说了"她又开始挣扎,欲摆脱他的怀抱和突如其来的温情。
"是你把我推得远远的,是你不准我靠近你的。除了利用,你不曾一刻在乎我。现在算什么,我都为你遍体鳞伤了,什么恩怨都一笔勾销吧,不要你莫名其妙的对我好,我受不起,放手啊。"
"不放"他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不信我了,嗯?"
她挣不脱他,方才花了过多的力气,她的身子已不允许再透支,只得摊回他怀里。
他疲倦地望向窗外,天空晦涩不明,"小悦儿,你可知,长安变天了。"
她一怔,心下生出诸多焦躁不安,待他下文,他却再没了下文。
两人各自喘息了会,他将她扳过来,使她面对自己,神情冰冷,一字一句道:
"不跟我,你一无所有。跟我,我这辈子就只有你"
她承认自己不过一个小女人,他这般认真的神情记忆中也十分鲜见。他把抉择全交给了她,她哪里做得到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娶我,花轿,洞房,凤髻一样不能少。"
他弯唇,终是舒了口气,重新搂她入怀。
下
又一晚过去,她醒来时他仍和衣倚在她榻边。她撇撇嘴"干嘛不回去好好睡,我已经清醒了都"
她明明声音很轻,却还是扰醒了他。他见她坐起,忙按下她,"快躺着,仔细受了寒。"
然后去寻了外衫披上,匆匆忙忙就要走。
她忙喊住他"急着上哪去?"
他低低一笑,"高高大大的花轿,漂漂亮亮的洞房,还要不要了?"
她眨眨眼"这也要劳烦王爷亲自去办?"
"可不比从前了,王爷不敢当,罪人一个"他自嘲道,"怎么,还要不要嫁给我了?"
舞悦瞪了他一眼,他笑着摇摇头"你病不轻,千万不可擅自下床,有何吩咐就喊门外的红儿,知否?"
便出了房门。
李落璆走了没一会,她就渴了。眼瞧水就在桌上,想来现下自己也清醒了,伤口又不怎么疼,凭借自己这些年的武功底子总不能走几步路也不成吧。便也没喊人进来,而是掀了被子自己下床。
她双手撑着床,使尽力气引体下来,身子却不受使唤地动也没动,她心下一沉,忙喊了红儿进来。
"姑娘有何吩咐?"走来一位十几岁的少女。
"我为何动不了?"舞悦盯着她
"这……红儿不清楚"女子巧言答道。
"废话,李落璆既然特别向我交代了你,你定是什么都知道!你死命不说,我回头叫李落璆杀了你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女子方才慌了"姑娘饶命,饶命啊!"
谢舞悦冷笑"你放心告诉我,我受得住。"
红儿跪下,"姑娘这是何苦。"
舞悦耐心快要耗尽,"你说不说。"
红儿一颤,叹道:"那姑娘可听好了,
前天大夫来看过姑娘一回,姑娘的手脚筋已尽断,身上多处创伤,五脏六腑受损,内力全失。如今姑娘能捡回一条命已属庆幸,今生,怕是离不了床了。"
舞悦摊回床上,平静得吓人。红儿感觉大事不妙,涕泗齐下
"姑娘还好么,阿弥陀佛,千万别吓红儿啊……"
被她吵得很烦,舞悦开口,"我没事"
红儿红着眼眶看她,一点也不信。
她尽力摆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听说附近有座小土丘,名起得倒不错,叫凤凰坡。"
红儿不解,她继续道,"现在好想下床去散散心,又不想王爷担心,不如你去弄个木車推我去山头看看好么?"
红儿低头不语,舞悦又恳求一般地缠着她,"来往不过几个时辰,你带我去一次,王爷不会知道的"
"姑娘还是跟王爷一起……"
"听闻那山上凤凰花盛时似火,眼下正是花开之期,你依了我,好么?"
"若有差池,红儿万死难辞其咎。"
舞悦抿唇,从床头抓过一支珠钗比向喉咙
"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死在你跟前?"
红儿一惊,低下头,眸光一转。
黄昏的凤凰坡景致如画,醉如酡红的光芒染尽了山上一草一木。红儿推着木車缓缓上坡,舞悦注视着四周的风光,问红儿,"怎么不见凤凰花?"
"回姑娘,大约是在坡上,再走一截就能看到了。"
"好",舞悦闭眸吸气,心还是痛得厉害。
"姑娘,你看,这崖边的凤凰花开得最盛最好"红儿投其所好,只希望她能稍稍好过些。睁开眼,大把大把的凤凰花呈现眼前,她立马着了迷。
"红儿,采一些替我簪在发间吧。"她轻笑,却不自知是人比花娇。红儿顺从地采来一捧,择出其中开得美的给她簪上。
"姑娘真好看"红儿由衷赞道。舞悦偏头看她,"你知道我么?"
"红儿本是一介村姑,近来才被选入行宫侍奉姑娘的,还请恕乡下人见识浅薄。"
"那……谢舞悦这名你也没听过咯?"
红儿噗嗤一笑,"姑娘打趣红儿呢,天下唯一可与当年长乐公主媲美的江湖第一美人,孰人不知其芳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惊叹道:"哦!红儿有眼不识泰山啊……"
舞悦凄凉一叹,"非你之过,而是我已满身狼狈了"说罢拔走头上的花"我也知自己配不上这花了"
"姑娘……"红儿自悔失言,垂下头去。
"你备了水么?我想饮一些。"
"匆忙忘了"红儿回道"不过红儿带了水囊,若姑娘不介意,待红儿去采些水来。"
崖上的凤凰花一簇簇开得火红,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舞悦久久凝视这些妖娆的朵儿,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冲上前去。便干脆弃了木車,跪倒在地,匍匐着向前。地上散落着无数的朵瓣,虽火红成海却难免腐烂。舞悦一寸寸地从这些落花上辗过,心一缕缕地烧化成烟。
"小悦儿"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顿时近乎疯狂地错乱。她不敢置信地回头,李落璆正脸色煞白地立在不远处,明明是关心至极的表情,却给了她一种被人触犯的难堪。
"你为何在这?红儿偷偷把你叫来的,还是……"她越说越语无伦次,"你走好不好,走啊,你走啊……"
他上前想拉她起来,谁料刚踏一步她立刻大叫,"退回去!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李落璆不再动了,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平复下来。
谁知她哭着哭着,来了一句,"李落璆,我后悔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昭王爷李落璆打小便是个冷情的性子,他从不跟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废话半句。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出尔反尔,浪费时间,因为他对这种人是不会留半分余地的。
然而此刻,站在凤凰坡上,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随着那女人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你下来,谢舞悦"他冷冷道"不要再闹了"
"李落璆,你是在同情我?可怜我么?"她的眼泪欢唱地淌下"我一直怕被你利用,可是你知道吗?我更怕我再没有利用的价值。"
他没吭声,眯眼望着她。
她最后一次冲他微笑,"李落璆,这世上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厌倦了。这儿很美很好,我愿意死在这纷然如火的凤凰花雨之中"
她纵身跳下时是那样决然,他万万没想到。慌忙奋起去追,始终晚了一步。他只来得及目睹她骐骥一跃消失在云端,如她所愿,撷落了一群花瓣。
在这个黄昏,凤凰花似欲涅槃重生,盛大地坠落,和着风雪将断弦声声湮没。
一段情,成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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