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72 更新时间:16-07-08 07:26
第104章:一步之差,生死之别
矮树绕堤,池水青绿。常白也已双剑在手。
幽院之中,长仪道长悠闲自若,饮了口清茶,端正地坐好,又开始摆弄棋局。史空坐在长仪道长的对面,面不改色,心里却慌了。生死一线,他身为凡人,又岂会真的不惧?何况这一变故来得是如此突然。
“时不由我,也不由你,你我立场不同,今日之局虽然不是我故意设下,但我也是算到你会来。只是公子又怎么会没算到我会有此一步?”长仪拈子不落,盯着棋盘深思。
史空却命常白收了剑,“今日来此,在下确实没有算到道长会有此一步。只是不知唐大人是否愿意对在下动一动手中的剑,送在下一程。”
唐泽并未动,长仪抬眼从唐泽身上睃了一眼。
唐泽指按剑鞘,内力附在指上,已有随时出鞘的准备。他有足够的理由要史空的命,杀完之后,他也有足够的本事把这件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所以他并不畏惧。
长仪勾了勾嘴角。
常白漠然而立,等着史空的话。
史空心里凉了半截,伴随着晚风而来的,是不久的以前肝胆相照,那个时候莫擎常白还从吴奎手下救了唐泽和长仪。在唐泽身受重伤难以自顾之际,史空还派柳荆去找长仪的下落,以护长仪平安,最后导致柳荆落入吴奎之手,至今尚未脱险。后来史空也是为了长仪考虑,才让莫擎把长仪转送到末影山来。只是时移世易,当时所救之人,此刻以对自己拔剑相对,眼下一动便是血溅三尺。
常白杀不了姜国的第一高手唐泽,史空自然也不是眼前这位曾经问鼎天下的长仪道人的对手。
二人为了姜国的皇帝来到末影山,最后却要被姜国皇帝的心腹而杀,实在是可笑,可笑,也是可悲可叹。
心凉如此,还有何话可说?难道真要搬出当时的那一点滴水之恩来换当下的苟且逃命吗?
史空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这一步,他坐正了身体,肃然道,“那道长最好做的利索一点,这次我来,是你们的皇帝陛下托我来的,归到底,李钰让我暗里来也只是问句话,他叫我亲自将此话的答案传达给他,眼下唐大人又是李钰的心腹之人,由唐大人代传此话,我也放心,在下今日打扰,就此告辞。”说罢,史空对常白道,“我们走,唐大人若以拳脚阻拦,你便以拳脚对之,唐大人若以刀剑阻拦,你便以刀剑对之。我们来此并无冒犯之意,但人若犯我,即便自知不如,也没有任其欺辱的道理。”
这番话如风一般从长仪的左耳入,然后又从右耳出。却如一锤深深地敲在常白的心上,定了最后的音色。
长仪举止优雅,手中白子落下,唐泽手中剑出鞘。剑锋避开常白,直向史空心口点去。
常白以身为盾,惊鸿一闪,挡在史空面前,手中双剑随即出鞘,几个剑花耍开一张密网,挡住唐泽的杀招,同时也点向唐泽面前空门,直取要害,逼得唐泽不得不后退自护。
双剑对上唐泽的单剑,剑花起落,二人厮杀,旁人根本瞧不清那二人的动作,只见二人晃动成影,来来回回,仿若密不可分。
交手不出少顷便见人影所经之处有血液落下,池中绿水,亦是被染上层淡红,霎时,一阵怪风卷席而来,惊起池中水,搅出一阵诡谲狂波巨澜,乱人眼目。
长仪不动声色,继续摆着棋局。
史空后退一步,却觉腹中微微作疼,喉咙里冒出一股腥味来。
他虽然不涉足武林,但回风楼也是个小武林,曾经迎来送往,他什么人不曾见过,什么毒不曾听过。此时自己的反应显然是中毒了,不由多说,也不由多想,史空近乎绝望地看向长仪。
自己诚心诚意而来,却换对方暗毒明剑已对。
“哈哈!哈哈!”史空狂笑出声来。当年林湘遇害时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朝廷的人终究都是一派作风,何曾有过例外,枉他曾经竟然甘心为朝廷放弃回风楼。
只是李钰让他来此处问话,又何曾想过他会身陷囹吾而无法自救?
唐泽来此,李钰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常白住手!”史空唤了一声。
狂波巨澜所隔之后的常白听闻此声,已然察出史空声音不对,气息衰弱混乱,并非因恐惧害怕所致,而是别有原因。当即立刻收手退战。
常白功夫虽然不比唐泽,但也是能在武林中排上名次的一等一的人物,虽说无法从唐泽手下全身而退,但若只是保命退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常白舞出几个剑花,同时甩袖翻出两道暗器逼退唐泽,借此时机收剑退出战局,全不顾自身的伤,几个跳跃,飞奔到史空身旁,两手把剑一收,扶住站立不稳的史空,含泪喊道,“公子。”
“决定来时,便已注定要有此刻遭遇,只怪我棋差一步,害了你也遇难。我算计旁敌,却从来不曾算计过姜国的人,此是我之过。”史空长吁一声,说话时,热滚滚的血液从口中冒出,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处处防范,却不料会在末影山中此被人杀害,此是自己千虑一失,也怪不得旁人。
常白慌乱的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来,“公子,莫要说话,先把这五金散吞下。”
五金散乃数味珍奇药材混合在一起磨成的解毒药粉,行走江湖之人,都会携带,不算稀有之物,若是中毒,及时服用能压制少顷不至毒发。此药需要入水划开食用,只是此时身在敌阵,如同囹圄,常白对这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已失去信任,更莫说还要喝他们的水了,好在常白自己身上带有水瓶,里面还有些余水可饮,只是不多。
常白先将药粉喂入史空口中,又喂史空喝水,咕隆咕隆两口,便把一包药都给吞了下去。
长仪手拈黑子,眼也不抬一下,说道,“他所中的是当年林子行所调配的鎏金断肠丸,此毒无药可解,至少林子行并未配置解药,此毒也从未流入江湖,只我手中有份方子。”
“这还真是大手笔。”史空嘲讽笑道,腹中绞痛以逼得他面色苍白,眼神涣散,仿佛下一刻便是命陨黄泉之时。
常白心中虽慌,仇恨满腹,欲要杀敌而后快,但却不愿意让史空多受半点委屈折磨,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史空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公子请歇片刻,待我杀了这不死的老道在从他身上搜出解药来救公子性命。”
史空并未拦常白,他也知晓自己拦不住常白,何况他已经精疲力竭,连呼吸都已是困难,又怎么还有力气说话出手。
常白出手如电,唐泽亦是行动如风,常白刚动,唐泽就已经挡在长仪跟前,手中之剑倏然刺出,剑雨连连,全向常白身上要穴命脉。
长仪依旧不动声色,手握棋子,时而落子时而沉思,身旁厮杀,好像与他并无半点干系。
夜色渐浓,史空气息将竭,他不甘心,久违的杀意涌上心头,他满脑子全是当时林湘被擒,官府不顾人质死活,为了邀功全力以赴,满城人袖手旁观的景象。
人情冷漠,利益诱人,世易时移,今日换他面临死境,此情此景,寂寥萧疏,无人袖手旁观,亦无人冷漠围观,他不愿合上眼睛,也不愿就此闭口不言,他强撑起身,憋足了一口气,对常白道:“常白,我命你今日速速离去,留下一命,来日为我报此杀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冷酷如此严肃地对人下达命令,以往有事需要用人之际,他总是会问问别人是否愿意,今时今日,他已别无选择。
常白亦是不甘,对史空此话,他仿佛并未听见,眼下他亦是不顾自己生死,全顾和唐泽拼命,双剑同出,全是杀招,自己浑身上下全是空门,唐泽手握单剑,眼下这位第一高手也在这不要命的杀手剑下步步后退,不得不挥剑自护。
在那二人交手厉害之际,夜色罩下,一抹绛色云霞御风而来,卷起奄奄一息的史空御风而去。
长仪闻此风声,诧然而起,脚下行动如飞,紧追那绛影而去,几个起落,人已到庵外。
那身着绛色长衣之人并未停下脚步,怀抱史空,亦如御风一般,往山下急速而去,全不顾身后紧追不舍之人。
长仪步履凌空,眼中只有那绛色身影,不料庵外林中早已有杀手潜伏,正待长仪而来。
长仪刚入林不到半步,就被数十位身着黑衣,面蒙黑布的杀手围主。此中杀手,各个都是左手弯刀右手长剑,肩背弯弓羽箭,腰挂铁钩长鞭,一双双眼睛早已失去人的神色,他们如同野兽,他们的行动,只听首领的一声命令。
“好一个局中局。”长仪慌慌地收住脚步,长袍翻卷,一柄软剑刷然而出,凛冽目光与手中剑光相媲,不相上下,杀戮之气腾腾而起,周围密林,树摇叶飞,鸟雀早已远去,连虫鸣之声,都无半点,只有狂妄的风声和谨慎的呼吸相映成曲,是杀气腾腾之曲。
围困长仪的杀手亦非庸俗之辈,哪里会给长仪摆姿势耍帅的时间,围住人便是一阵厮杀,刀剑同时往长仪招呼而来,数十个人,百余件兵器,似要在这一瞬之间把这个看似羸弱的道人搅城肉泥。
可眼下这道人又岂是平常道人,任由世道如何变迁,身体如何衰败,他终是那个曾经问鼎天下的人物,临敌不畏,举止若常。敌人动,他亦动。
刀剑从八方来,他身子微微一矮,手中软剑剑尖触地,‘当’的一声脆响,剑身轻轻一弹,身体借力上跃,盈盈长身凌空而起,皎月照应之下,剑光夺目,他道袍翻飞,长身优美,倒真真的宛如得道之仙人也。
他一动,敌人跟着变。
他凌空而起避开敌人同时招呼而来的刀剑。
同时敌人亦是收了刀剑,换作腰间铁钩长鞭同时如雨如电一般朝他招呼而去。
时已移,局势改,前一刻是他细观别人生死一线,此刻是别人戏他于凛冽兵刃所制的囹圄之中,玩他性命。叹人生,何不是一步算错便是身临深渊,举步不慎,半分之差便是粉身碎骨。
这血仇江湖,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的繁华大国,亦何不是人人皆欲得之。
谁能掀起浪潮?最终又有谁能平复乱局,手握天下权?世间之险,终不过是一步一念之间,在这贪欲蛰伏已久繁荣表象之下,安乐祥平又能维护几时?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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