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梦

章节字数:2465  更新时间:16-05-10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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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肯定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看到一个地方,或者一个场面,或者一栋楼,或者一个人,总觉得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似曾相识的记忆,来自哪里,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一个神秘的空间……

    梦的奥义也许是这样的:

    我们在现实中将要遇到的事,都会提前在大脑中呈现出来。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太长,我们无法把梦中的情况和后来发生的情况一一对应起来,只以为梦到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和面孔。

    有一个女孩子,天天夜里都梦见,她飘飘忽忽的来到墓地,和已故的男友幽会。

    后来,她怀疑自己梦游,就叮嘱一个朋友半夜时给她打电话。她想把自己从梦中惊醒。

    可是,每次她在梦中与男友相见时,朋友给她打电话,都被告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唢呐的声音从外面飘来,由远而近,一直钻进穆沐的耳朵。

    她爬起来,撩开窗帘,望向窗外——莹莹如水的月光下,有一行迎亲的队伍,正经过她的窗前。

    三个穿红袍的乐手,走在最前面,他们吹着唢呐,冲着天吹。

    三个穿绿袍的轿夫,带着古老的帽子,轻松抬着一顶鲜红的大花轿,缓缓前行。

    三个穿红裤子绿褂子的丫鬟,在花轿后面紧紧跟随。

    如今,很多年轻人结婚,已经不追求奢华和铺张,而是喜欢传统的婚礼形式,更节省,更别致,更隆重,更喜庆。

    可是,穆沐觉得有点奇怪,哪有午夜娶亲的?并且是在这么高档的小区里。更令人奇怪的是,迎亲的队伍里并没有新郎。

    她住的可是十六楼,却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这九个人的脸孔,甚至有几条皱纹,哪里有颗痦子。

    对了,九个。为什么是最大的单数?这明显与国人好事成双的美好希晋相悖。

    她披上衣服穿上鞋,溜了出去,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电梯,穆沐快步追上迎亲的队伍。而迎亲的队伍仿佛也在等着她追上来,走的并不远。追上走在最后的丫鬟,礼貌的问道:“小姐,这么晚了,这是谁家结婚啊?”

    那丫鬟好像没有听见,继续低头缓缓朝前走。

    穆沐感到很诧异,便不再发问,继续默默尾随。

    迎亲队伍一直在月光下行进,终于停在一个院子的门前。

    大门外,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大门内,烧着几个香炉。很多人等候着,花轿一到,鼓乐喧天,鞭炮齐鸣。

    轿夫卸下轿梁,空手抬着轿子,跨过摆放在门槛儿上的马鞍,走进院里,又跨过一个火盆,放在正房台阶上。

    一个男人,头戴红色礼帽,身穿黑色长袍马褂,胸前扎着一个绸缎攒成的硕大红花,半拉舌头耷拉在嘴巴外面,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撩开轿帘,从轿子里端出一个捧盒。捧盒里盛着凤冠霞帔,还有一个红盖头,然后慢慢转身一蹦一跳走进正房礼堂。

    穆沐混在人群里,踮起了脚尖,紧紧盯着新郎,她想看看他的长相。

    一个执事模样的人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穆沐惊呆了——有人拿着一个外面用红巾罩着的框式结构的事物和新郎拜天地拜高堂!穆沐认出那个人,正是刚才迎亲队伍里自己问话的丫鬟。

    执事又喊:“夫妻对拜——”

    新郎转过身,对着站在身边的丫鬟微微鞠躬。每个宾客都眼含祝福,笑吟吟的看着。

    这时候,执事用最热烈的声调喊道:“礼成——”

    按照习俗,三拜之后,新郎将用一根包裹了红纸的秤杆挑下新娘的红盖头。很快,盖头挑了下来……穆沐傻在了那里——丫鬟捧着的事物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正是自己!是的,没错,正是自己!一脸委屈和恐惧。

    很快,众人把新郎和相框拥进了洞房。

    穆沐的目光穿过晃动的脑袋,朝洞房里望去——相框被摆在婚床正中央。有人正在婚床上撒红枣,撒花生,撒桂圆,撒莲子。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笑嘻嘻的在上面滚来滚去。有人端来子孙饽饽和长寿面……新郎静静的站在床边,对四周的喧闹充耳不闻,一直耷拉着舌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群中的自己。

    一群人嬉笑着挤进去,挡住了穆沐的视线。

    她一步步退出去,站在院子的大门外,站在胡同里,向来的路望了望,月光依旧莹莹如水。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人间!不是人间!

    新郎、执事、胖乎乎的小孩、宾客——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

    颤巍巍的掏出手机,她拨了个号码。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尊敬的客户,你已不在服务区!……

    打了个激灵,穆沐睁开了双眼。

    她的脑袋装满了糨糊,不能确定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经历,还是虚幻的梦境。

    时间是块破表。

    启明星爬上半空,月亮渐渐失去了光华,一丝光亮从东方钻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穆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拽了拽衣服,头脑清醒了许多。抬头环顾四周,一盏路灯依然倔强的亮着,环境很熟悉,自己居住的小区一角。刚才娶亲的热闹场面早已消失不见。再低头看了下握在手里的手机,刚刚拨打的号码赫然在通话记录里。

    是梦?不是梦?

    光明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恐惧。

    时间已近七点,人渐渐多了起来,提笼架鸟的、遛弯儿健身的、赶场买菜的、上学赶时间的……各自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行色匆匆,他们跟穆沐擦肩而过,却不肯多看她一眼,只有她独自在风中凌乱。

    有人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渐渐形成了路。

    也有人说,世上本来有很多路,走的人少了,路便慢慢消失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路上不停的向前走着。

    路上有很多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诡异的场面,人群越来越大,蜿蜒着,像条丑陋的蛇。很多人看见了,不由自主的加入进来。

    走过了一个个岔路口,一座座立交桥,一个个地铁站,一家家夜总会,一个个商场,一家家医院,一座座酒楼……

    日月沉浮。

    不断有旧人消逝,又不断有新人加入。

    一个人新加入的人问旁边:“我们这是去哪?”

    他身边的人含混不清的说:“目的!”

    一句毫无营养的话。

    又走了一段距离,那人说:“哥们儿,我到了,拜拜了!”

    他转头一看,路边出现一座坟茔,那人一闪身不见了。

    他蓦地明白了,不是“目的”,而是“墓地”。

    一个人死了,世上便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鬼。

    一个人出生,世上便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鬼。

    人生就是如此不断往复。

    世界就像两面相对摆放的镜子,一面是居住着我们的物质界,我们聚集在阳光、温暖、干燥的环境里;另一面是则是鬼魂居住的虚无界,鬼魂们生长在黑暗、寒冷、潮湿的地方,以及内心阴暗的人身上。

    大多数时候,这两面镜子是重叠在一起的。

    都说人死如灯灭,其实不是人死了,只是灯灭了,再也不会发光而已,黑暗漫漫;其实也是人死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热度。

    死亡,也许并不是结束。死亡,也许是另一个开始。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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