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85 更新时间:16-06-01 20:59
员外自从知道荣禄是窦老的妹妹之后,就天天念叨“近水楼台先得月”“擒贼先擒王”“曲线救国”,同时研究了数本兵法典籍名人自传。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员外在语文文言文单元测试中获得了全班第二的好成绩。
员外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我说:“也不一定。”然后我把我的试卷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顾缄长说:“员外你进步真大,照这个劲头,考个二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员外笑得灿烂,顾缄长像个慈祥的班主任一样看着他。
他们的学习氛围过于浓重,我在旁边像是来拼杠的。彼时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我们三个并排坐在操场南边的双杠上,我坐在一边,双脚踩在另一根杠上。员外和顾缄长只踩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垂在双杠中间。
我说:“你们这样不会不舒服吗?”
员外说:“但是踩两只脚实在是很娘。”
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娘不娘的。很奇怪的是,人们常常认为男孩子不能穿裙子不能化妆不能戴粉红色的丝巾,女孩子不能留平头不能打群架不能在左胸上纹面五星红旗。人应该有肆意捯饬自己的自由,你把裤子全都剪得只剩一条左腿其实也不犯法。
想到这里,我也垂下了一条腿。我们仨人的腿在双杠中间晃晃荡荡,像三块熏干的腊肉。
员外突然说:“来了。”然后他跳下双杠,像2004年刘翔奔向110米栏的终点一样奔向了远处。我和顾缄长看着他矫健的背影,眼神迷茫得像两个留守了十八年的儿童。
我说:“是王后雄来了吗?”
顾缄长说:“是荣德基吧。”
我说:“你讲话文明点。”
我看到荣禄推着她的粉红色小单车从校门口进来,窦老推着辆黑色的山地车跟在她旁边,员外在操场中心站得笔直,郑重其事得像一个等待首长阅兵的战士。我跳下双杠,朝他飞奔过去。
没办法,我一直都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在等待窦老和荣禄走过来的这一分钟里,我突然想到一个事。
既然荣禄是窦老的亲妹妹,那她会不会算命呢?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真是要了命了。
一分钟之后,窦老的山地车停在了我们旁边,荣禄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员外的表情格外凄凉,我想起席慕容的一首诗,名叫《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我说荣禄你等一下。
荣禄迷茫的回过头,目光从员外身上扫过,在我脸上定格了几秒后,突然花容失色:“是你!”
我说:“不是我。”
窦老说:“是谁?”
员外说:“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
好嘛,开始背李玲玉了。
我说:“关于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我确实没有恶意。”
荣禄的脸青青白白的,我很怕她会把我在厕所堵她的事公诸于世,幸运的是,她没有。
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我要是个男生,我也喜欢她。
窦老说:“要一起去教学楼吗?”
员外说好,我也说好,荣禄已经推着单车开始走了。我回头找顾缄长,发现双杠上没有他的身影,双杠下也没有。
我说:“员外,顾缄长不见了。”
员外说:“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我说:“他说了个黄段子我就跑了。”
员外说:“啊?”
我说:“他大概去教室了吧。”
我们四个人前前后后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窦老说:“下周末放假,要不要来我家玩?”
员外说:“你家在哪儿?”
窦老说:“齐飞书店那个三岔路口往右拐。”
我说:“啊,有一次顾缄长说那是别墅区,还说他家住那儿,害我被一辆八手奥拓撞了。后来他说他是在学员外瞎编。”
窦老哈哈大笑:“我家才住那儿呢!”
我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窦老说:“那确实是别墅区。”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窦老的山地车旁边。
窦老哭笑不得,指着山地车说:“我这可是一手的。”
我爬起来说:“窦老,你祖上是不是姓爱新觉罗?”
窦老说:“没那么尊贵。我祖上是正黄旗,原本活跃在东北一带。大清亡了之后,我太爷爷带着十二个妻妾迁到南方,靠着一点积蓄在湖南扎了根。太爷爷共有八个儿子,五个女儿,他死之后,子女们分了家。近代时局动荡,我爷爷带着我奶奶隐居到了湘乡,从此就没有离开过了。”
我惊叹道:“想不到你家境这么显赫。”
前头的荣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窦老拍拍我的头,笑道:“我瞎编的。”
员外也笑,我看大家都笑,也跟着笑。
我们走到教学区,窦老和我们告别。我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忍不住问荣禄:“你家真的是算命世家吗?”
荣禄笑道:“你别听我哥胡说,我家是做生意的,算命只是我家三个男人的爱好。”
我说:“那你家真的住在别墅里吗?”
荣禄说:“是啊。”
她坦坦荡荡,像一个公主,员外在她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走到417班和418班挨着的门口,荣禄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苏谶,一语成谶的那个谶。”
员外说:“我叫从前,一往无前的那个前。”
荣禄笑道:“听你的声音,那些歌词你唱出来一定比念出来好听。”
员外唰的红了脸。
我们和荣禄告别,踏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我坐到自己座位上,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叠得方方正正,一看就是我的同桌顾缄长的杰作。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耶稣,今天我说的那个“是荣德基吧”它的断句是“荣德基/吧”不是“荣德/基吧”。
我看向正在讲台上维持纪律的顾班长,他清清秀秀的,像一朵水仙花。
我在纸条后面写道:
窦老说下周末请我们去他家,他家住别墅!
然后我把纸揉成一团,扔到讲台上。顾缄长慌张的把纸团攒进手心里,仿佛我扔给他的是一本《金瓶梅》,还是金装版。
过了会儿,顾缄长把纸团扔回给我,我打开一看,我那句话下面又多了两个字:
狗屎!
我趴在桌子上笑,顾缄长就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讲台,严肃道:“安静。”
我们开始格外期待下个周末。
员外期待和荣禄的进一步了解,我期待那条路后面从未见过的别墅。顾缄长其实没什么可期待的,但他看我和员外这么期待,于是也跟着瞎期待。
不幸的事,在周末来临之前,我们有一次月考。
它简直比大姨妈还准时。
我们开始抓紧复习。顾缄长无疑是开小灶最好的选择,他耐心细致,聪明睿智。一遍听不懂,他就讲两遍;两遍听不懂,他就讲下一题。他是大自然最好的馈赠。
而员外开始频繁出入418班,拿着各式各样的习题书去询问荣禄。在询问的过程中,偶尔会忍不住背两句歌词,譬如:“P点在长方体外的一条直线上运动,那P点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这时候荣禄就会拿笔敲敲他的手腕,笑道:“专心。”
员外在回家路上跟我讲起这些的时候,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只是在路过齐飞书店厚厚的玻璃墙外时,我突然想,员外以后可能不会再和我们来这里看书了。
这样一来,齐飞书店的监控器该有多寂寞啊。
考试安排表很快就下来了,我们被分到三个不同的班考试。因为教室要布置成考场,所以照例我们是要把抽屉清干净的,顾缄长的寝室成了我和员外课本的临时居所。我把我抽屉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竟意外地发现一封情书。
我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活泼开朗又长得不差的女孩子总是会收到三两封情书的。
我记得我第一封情书是我初一的时候,小区里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学弟托员外转交给我的,为此我不得不牺牲一盒彩色铅笔来封住员外的嘴。这事当然没成,我当时的想法是学弟要是赔我两盒彩色铅笔,我就和他在一起。后来有一天我听说学弟被他妈妈从小区东门一路打到了小区南门,邻里都说他学外面的坏孩子偷家里的钱。
再后来他就搬家了,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他,也再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彩色铅笔。
员外说:“打开看看。”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一页纸,上面写着:
苏谶: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落款是易楚繁。
员外说:“是易师兄。这事窦师兄知道吗?”
我说:“要不我们去问问?”
员外说:“好,我去问问荣禄。”说完他就冲出了教室。
我拿着这封情书,仔细揣摩他想表达的意思,“我想我是喜欢你的”,是不是说也有可能是他想错了呢?
我拉住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顾缄长,问道:“空间当中有两个点,我想这两点处在同一个平面,我是不是有可能想错了?”
顾缄长说:“这道题目有问题。”
我想,易师兄果然是搞错了。
作者闲话: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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