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25 更新时间:16-09-14 09:40
那天,罗修给方亦淅嘴上说送东西,未尝不是在潜意识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去看看想念已久的人。
隔着病房门的小玻璃窗,他看到了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亦淅。
心里翻江倒海,惊涛拍岸;表面上维持得波澜不惊。他这个人太理性,做事太过缜密,凡事到了大脑必先要经过一番合理的科学论证;这使得他将任何脆弱的情感,隐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连自己都骗了。
有时候,爱情不是因为看到了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了才看得到。
方亦淅终于出院了。
池卫果然把他接到了水库边上的那栋别墅去住。
故地重游,心境竟是天差地别的变化。已是深秋时节,枯叶遍地,积了厚厚一层的地毯;秋雨绵绵,残花开尽,更助了秋兴。
池卫自接手了罗修的工程项目后,越发的忙得脚都不沾地儿了。每天的日程安排,比知名医院的专家挂号还要夸张,恨不得每一分钟皆是预约已满的提示。
亦淅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和那位周到而美丽的私人看护是分不开的。人家各方面按照最科学,最合理的方式,针对性地护理;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像只被程式化饲养的动物,用来佐证某项科研成果的理论。
这很无奈,也很无趣。
其实,亦淅内心觉得池卫忙着更好,他不用时时刻刻地面对他,想着如何去回报他。他和池卫之间,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跨出那实质性的一步,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他希望越晚越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由于身体的原因,池卫一直没有提这个,也没有做出什么暗示性的行为。每次,他留宿在别墅里,最大限度的亲密,不过是抱着他睡觉而已。
亦淅心里清楚,池卫的君子所为不代表对他可以压抑欲望,反而是欲望愈大的意思。他想要的更多,而这些是亦淅连本带利,有一日要加倍偿还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接受了人家这般的礼遇,又有救命之恩;单以身相许,恐怕也难以相抵。
这还真说不清,谁吃亏,谁占了便宜。以池卫自身的条件来讲,俊男美女上赶着的,也乌泱泱一帮。何况,这个人对自己,又是这样的尊重和爱惜。
亦淅知道自己应该对池卫更加好,就冲着他对自己那么的无微不至,即便粉身碎骨来报答也不过份。可他,仍是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不露痕迹地遮掩过去。既不让池卫尴尬,也不令自己为难。事到如今,到底还在顾忌些什么呢?为何抗拒着池卫的亲近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受创后身体自发性的保护行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好歹,和一个心理医生生活了那么久,总能找出比较解释得通的理由。
同时,他也不禁担心,池卫的忍耐可以支持多久?
对方若是忍到了极限,撕下脸面向他要求,怕也是没有立场说反对的吧?!等走到那个地步,无异于本是拿得一手好牌,全让自己给打烂了一般的糟糕。
方亦淅心知肚明,他在等,等不能再等的时候,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献祭一样的交付出去。
除了为这个烦恼,在他休养康复的这段日子,也没敢浪费时间。从荒宅逃出来后,陈至荣那边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安静得有点诡异。
有池卫在前面挡着,护着,亦淅固然是没有那么怕;但终归,心里总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吊着,七上八下的,如临深渊。
他开始,认真地琢磨陈至荣这个人。
池卫以前的调查资料,他要过来仔仔细细地查看。这个人要至他于死地,对他切齿的痛恨;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谁能预料,这把刀哪天会落下来,要自己的命呢。
不能一味地依靠他人,能够自我保护才是安全之法。与其时常忌惮这把刀不知何时落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现在有池卫的人手,还有关系做为后援,做起事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除了深挖他与端木灿可能的连系之外,他的思路又回到了李原等人意外死亡的事件上。这三个人,死得太蹊跷,也太巧合。死因无可疑,便是最大的可疑。
假如,陈至荣和端木灿有关系,那么,就有可能知晓当年的事。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要了这三个人的命。
通过一些不可宣之于口的渠道,他拿到了这三个人意外事件的详细调查卷宗,展开了他精密的分析,思考。并且和陈至荣的行踪进行了交叉的比对,排重。
这一段废寝忘食的苦心求索,简直是福尔摩斯附体;大脑的想象力,思考力,频频灵光乍现,柳暗花明——这使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陈至荣,制造了一系列的意外!
换句话说,根本没有意外,杀人凶手,即是陈至荣。
如果他的推论是正确的,让一切合理的原因只有一个:陈至荣,是端木灿的至亲。
这个问题的答案,恰恰在罗修那里。
他将自己掌握的线索,总结出来的论据,一条条清晰分明地逐一记录,附带着相关的照片和文件证明。整理好这一切,把它整整齐齐地粘在信封里。
这一回,轮到他出手,先发制人——最好的防守,就是不断的进攻。
于是,在一个秋风萧瑟,阴云沉沉的下午,他按响了罗修寓所的门铃。
三个多月过去了,他站在这幢曾无比熟识的房子前,恍如隔世。。。。。。。他,好像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的鬼魂,寻找前世的来路。
不大一会儿,房门打开:罗修出现在眼前。
见到是他,有点意料之外的微微一怔——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了。
他还是那么英气迫人的样子:浅灰色的家居服,踩着拖鞋,挺拔健硕的身姿,浑然一体的成熟男性的迷人气质。透明镜片后的一双深眸,星空般的浩渺,神秘,看不出情绪。只是,下巴上的胡茬儿冒出了头,还没刮掉;高昂的姿态里,明显的憔悴和疲惫。
方亦淅的心脏,隐隐发疼。
“好久不见了。。。。。。。。”亦淅打破了僵掉的气氛,勾起唇角。
“嗯。是很久了。”罗修点了点头,有点感慨,“你,身体恢复得还好?”
“这不是在这儿摆着嘛,好的差不多了。”方亦淅耸了耸肩膀,摊开了手,做出一副你也看到了的表情。
这该死的客套!他们从什么时候起,说话像是两个陌生人,礼貌而生硬。
“你来是。。。。。。。”罗修,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请我进去吗?”亦淅拢了拢风衣的领子,可怜兮兮地说:“外面,有点冷。”
罗修瞧着他那几分孱弱的身子,想着他大病初愈,心柔软了下来。
“进来吧。”
方亦淅跟着他走进屋子:在玄关处的鞋柜里取出拖鞋,轻车熟路地换上;正如先前的每一天。
罗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心里五味杂陈。
亦淅脱掉外面的风衣,习惯性蜷在沙发里,像一只发懒的小猫。
罗修从厨房倒了热茶过来,放在他手里。这时才发觉,他的手很凉,很凉,凉的有点奇怪。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方亦淅翘翘嘴角:“我走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在外面呆得太久了,冻到了。”
“走过来的?”罗修难已置信地瞪着他。难怪冻成这样,起码在外面冻了两三个小时吧?从池卫的别墅到这里,方亦淅这是要重走长征路不成?!
“你这是脑袋坏了?还是有自虐倾向?”
罗修嘴里说着嘲弄的话,手掌却握住了他的手,慢慢搓弄着。
“你不知道,来你这里,我需要多大的勇气。。。。。。”
方亦淅低下头,啜了口热茶,小声地说了一句。
罗修心有所动,他了解亦淅指的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手,放开了,语调清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结束了。你不该来这里。。。。。我们,没有关系了。”
意料之中的回应,方亦淅还是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几个月前,这个人冷漠得连看自己一眼都不屑,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和他划清界线啊!他的感情,可以说放就放,说断就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反观自己,为了见他一面,搏他一眼;想尽了方法,低三下四地找上门来。
爱到了最后,卑贱至此吗?
亦淅稳住颤抖的手,努力平静地说道:“我来,只是想请你替我解开一个困扰了我很长时间的问题:陈警官那么恨我,恨到要我去死。他到底是灿是什么关系?”
作者闲话:
亲们,明天中秋节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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