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13 更新时间：17-02-15 08:07
御书房中，龙书案上，并排放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梁牧参奏宁德郡王与香荫国勾结谋反的罪证，一份——是宁德郡王的请罪书——两份奏折，都是今天早朝的时候奉到皇帝面前的，皇帝只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
宁德郡王私通香荫国的罪证证据确凿，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就算把他开刀问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令皇帝难下决断的是，就在获得宁德郡王罪证的同时，宁德郡王竟然自己早已想好了退路——这份陈情请罪书中，不但把勾结香荫国的责任全推到了自己的谋士身上，而且还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说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明，故而轻信谋臣的提议，导致惹祸上身，实在是罪该万死——旋即话锋一转，痛陈自己的悔悟之心，说自己知道罪情难赦，只是今后再也没办法用实际行动来向皇帝表达自己真正的忠心了！
最后，宁德郡王请求说，他自知罪孽深重，不容于万岁，不容于庙堂，不容于天下黎民，本应自绝谢罪，怎奈万岁朝纲初定，尚需臣子效力，他虽不肖，却是万岁的至亲骨肉，希望万岁准许他戴罪立功，以便为万岁的江山社稷再尽心力！
皇帝看着眼前两份奏折，连内侍送来的早饭都无心下咽，只顾托着额头沉思默想：实话实说，他对宁德郡王的确早有戒备之心，如今梁牧又拿到了证据，他只要狠狠心，下一道圣旨，就能把宁德郡王这个心腹大患铲除干净！可是，宁德郡王有一句话又戳中了他的心，毕竟，皇族的雪琴之中，除了小湘王之外，就只剩下他和宁德郡王两兄弟了，宁德郡王虽说意图不轨，可毕竟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许给他一个退路，他真能幡然醒悟，不再心存非分之想呢？
皇帝这时才体会到当初先皇面对宁德郡王老王爷叛乱时的心情：肯定和我现在一样，左右为难，杀了他？不忍！放了他？不敢！
难道，真的要按照宁德郡王自己所说的，把他贬黜到异地他乡，永远不许进京么？
皇帝烦闷的推开奏折，起身在书房中踱起步来……
正在惆怅之际，忽听内侍禀道，皇后驾到。
皇帝心中一喜，忙停住脚步，等候皇后进来。
皇后手里托着一碗羹汤，轻移莲步来到皇帝面前，含笑道：“臣妾听说陛下早朝之后，尚未进膳，便亲自下厨，为陛下调制了一碗羹汤，请陛下保重龙体。”
“梓童，辛苦你了。”
“你我夫妻，说这些做什么？”
皇后说着，将羹汤放到书案旁，目光却落在那两份打开的奏折之上，娥眉微蹙问道：“陛下，宁德郡王和梁大人有什么本章，让您如此难下决断？”
“梓童，你自己看看吧，我也乏累了。”
皇帝说罢便将皇后让到书案之后的座椅里，道：“朕为了这两份奏折，左右为难，梓童正好看一看，帮朕想个万全之策！”
“陛下，此乃国事，臣妾怎敢妄言？”
皇后吓了一跳，赶忙要起身，却被皇帝按住，道：“朕也没有让你替朕决断，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而已！何来妄论国事之说？”
皇后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拿起两份奏折细细看去。
“陛下，依陛下之意，想如何处置此事呢？”
皇后看完奏折，并未马上给皇帝出主意，而是抬头问起皇帝的意思来。
“这就是最难的地方，若是准了梁牧的奏章，朕就要依照国法将宁德郡王问罪，可是这么做，对不起朕的骨肉至亲啊；若是准了宁德郡王的提议，只是将他贬黜出京的话，又对不起梁牧的一片忠诚之心！”
“陛下，依臣妾之见，陛下其实已经想好了抉择之法，只是对梁大人难以交代是不是？”
皇帝愣怔一下，苦笑道：“还是梓童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朕的心思！”
“不是臣妾聪明，而是臣妾十分了解陛下的脾气，陛下宅心仁厚，连御花园中的草木都不肯轻易折损，何况是陛下的至亲骨肉？依臣妾看来，宁德郡王既然已经请求自贬出京，当是确有悔改之意，陛下可对他网开一面——”
“可是——”
“臣妾知道陛下心中还有犹豫，毕竟梁牧大人所奏，也不是空穴来风，陛下若是想今后不至于养虎遗患的话，完全可以将一心腹之人安插在宁德郡王身边，以作内应！”
“这主意好是好，只是如今——唉！如今朝中又有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陛下忘了？目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在陛下眼前啊！”
皇后说着，指了指案上的奏折，皇帝立即明白了，笑道：“你是说，要梁牧——”
“陛下可将宁德郡王贬黜到幽州，做个安乐侯，令他不能插手朝中政事！梁牧本是幽州太守，手握幽州制事之权，况且梁牧行事机敏过人，宁德郡王稍有不轨，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如此一来，一可以把陛下的心腹之患赶出京城，二可以令他有了辖制之人，岂不一举两得？”
“梓童也很信任梁牧么？”
皇后笑道：“只凭他敢于百官之中，参奏宁德郡王，就可知道他对万岁的耿耿忠心，如此忠义之臣，陛下焉能不赋予重任？”
皇后的话，句句说在皇帝的心坎上，皇帝不觉连连点头称是，旋即御笔一挥，就下了两道圣旨！
对于皇帝的这个决定，梁牧心中早有准备，他知道，在皇帝心中，宁德郡王即使再有图谋不轨之心，也是他的血脉至亲，不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最后关头，是很难令他下决心彻底铲除的！虽说历朝历代皇权一直是衡量皇族亲情的最大筹码，可是今天的皇帝，却和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皇帝截然不同，亲情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和地位的，他能不计前嫌，给宁德据王留一条后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帝就怕梁牧会因为自己宽容了宁德郡王而心存不满，所以在传达了对宁德郡王的处置之后，又单独给梁牧下了一道密旨，旨意即是要梁牧在幽州好好看守宁德郡王的举动，免得宁德郡王死灰复燃。
这份密旨，倒令梁牧哭笑不得，皇帝这是摆明了给他一个任务，今后，他除了要做好幽州太守之外，还要时不时的向皇帝汇报一下宁德郡王的活动，而且，一旦宁德郡王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要是没有及时上奏朝廷的话，还会被皇帝怪罪——梁牧心想，这不是明明给我自己下了一个套吗——身为一郡之主，已经每天政务缠身，我哪里有闲心再去监视宁德郡王？
不过转念一想，梁牧却又有了主意，虽说不可能日日守在宁德郡王身边观察动静，可是我为何不让宁德郡王就在我身边安家呢？
那连枝巷紧挨着太守府，与梁牧的私宅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所十分宏伟的大宅院，只是因为宅子的主人失了势，这所宅院就荒废下来了，若是将这所宅院买下来，作为礼物送给宁德郡王的话，既可以和宁德郡王成为邻居，互相走动，伺机看守宁德郡王，又不会被宁德郡王怀疑——只是，需要找一个宁德郡王信任的人来做这件事，才稳妥——梁牧思索了一晚，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孔府花园的主人孔员外——孔员外的父亲曾经做过宁德郡王老王爷的幕僚，还曾受过老王爷的提携和恩惠，若是这样的人送给宁德郡王一所宅院，宁德据王应该不会生出疑忌之心来的！
关键是，我能不能让孔员外为我所用？
梁牧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兄钟离潜——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时候也很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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