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069 更新时间:08-01-19 10:27
一踏进秦府的大门,便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院中挂满了红灯笼,到处贴着红红的福字,充满了喜庆。
可是引我们进门的家丁却哭丧着一张脸,一路上看到下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从我们身边匆匆跑过,整个秦府上下一片沉闷,我隐隐感到不安。
走到秦小姐的闺房前,里面隐隐传来哭声,门外守着的丫环见是我,便推门请我进去,我带着手捧嫁衣的紫玉走进了秦小姐的闺房。一个丫环带我们走进内室,掀开纱帘,秦员外和秦夫人都在。秦员外一脸的严肃,看是我,脸色稍微放松,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秦夫人看着床上,坐在那直抹眼泪,没看到我进来,秦小姐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个大夫正在为她把脉。
难道秦小姐病了?我不好发问,只得让紫玉轻轻地把嫁衣放到桌上,便有丫环引我们出了内室,在外厅坐下喝茶。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秦员外和刚才那位大夫走了出来,我连忙放下茶杯起身。秦员外问大夫:“大夫,请问小女可还好?”
大夫抚着长长的胡须——唉,这年头,有点胡子的人都爱耍这招,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啊?在我看来却像糟老头一样。
“秦员外,令千金已无大碍,只不过,不能再受刺激了,需得好好静养才是,老夫这就开些安神的药。”大夫作揖答道。
“喔,那就有劳大夫了。小玉,随大夫去取药。”秦老爷送走了大夫,便叹着气回头,一看我站在那里,便恭敬地上前说到:“怠慢姑娘了,只是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唉——”又是一声叹息。
我正要回些客气话,内室传来秦夫人的哭声:“岚儿啊,岚儿,你怎么这般傻啊?”
秦员外听了,也顾不得我,转身掀帘进了内室,我也疾步跟了进去。只见秦夫人伏在秦小姐的床边,秦小姐幽幽转醒,看到床头立着的秦员外,便转过头过,只听得低低的哭泣声。
秦员外见状一拂衣袖,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不用嫁了吗?别妄想了,还是乖乖地等着刘府迎亲的花轿吧!”说完拂袖而去。
秦夫人听了秦员外的话,哭得更伤心,她握着秦小姐的手:“岚儿啊,不要再吓娘啦,你这又何苦呢。”
依稀地,我从他们的几句话中可以知道了大概:秦小姐看似不愿嫁去刘家,而秦员外则一意孤行,她不得已做了傻事。
我拉着一旁哭个不停的秦小姐的贴身丫头阿香到外室,悄悄问她:“你们小姐怎么了?”
阿香见是我,便哭哭啼啼地说了起来。
原来,婚期已经定了在初八,而秦小姐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昨天,秦小姐说要去法华寺祈福,秦员外见她快要出阁了,便同意了。于是秦小姐带了阿香还有几个家丁丫环去法华寺烧香。
从法华寺回来后,也不知道秦小姐怎么了,突然冲到秦员外房中,说自己不嫁。秦员外当然很生气,大声叱骂了她。秦小姐泪眼婆娑地回到房中,支开了所有的丫环说要自己静静。等阿香推门进去请她吃晚饭时,便看到秦小姐已在梁上系了条白绫,将自己吊在了上面,阿香吓得大叫“救命”。后来,所幸及时救下,秦小姐一直昏睡到今天早上,现在已无大碍。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本来秦小姐是接受这段婚姻的,为什么去了一趟法华寺,烧了个香,就性情大变了呢?
看秦府现在的情形,我也不好说什么,便起身告退。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这件事不解决,那么秦小姐可能还会寻短见。唉,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动不动就想不开呢?
这次她被人救下,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派人看着她吧,总有疏忽的时候,那么她上过一次吊,就还会再上第二次。
我越想越后怕,想到床上秦小姐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的娇颜,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我心里就一阵发寒。
秦员外也真是的,女儿不愿意嫁,都以死相逼了,他还是执意为之,真是个老顽固!
念头一转,我问身边的紫玉:“法华寺离这远吗?”
紫玉疑惑地看着我:“有些远啊,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叫轿夫停下,换马车,我们去趟法华寺。”
既然秦小姐是去过了法华寺才突然改变主意的,那问题便是出在了法华寺,不管我的推测是不是对的,我都要去一趟才安心,毕竟,我真的很想挽救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等了一会,紫玉还没有回来,我不耐烦了,便走出轿外,紫玉跟驿站的人在说着话,我喊道:“紫玉,有什么问题吗?”
紫玉走过来回我:“姑娘,老板说今天已无马车了。”
“那马呢?”我急问道,没马车那我就自己骑马去。
“也没有。”紫玉回道。
“啊?那换一家问问呢?”我不死心道。
“我问过好几家了,都说现在快过年了,人人都要赶回家过年,马车和马都让人租光了。”紫玉无奈道。
我晕!真不是时候!总不能开11路去吧?还不开死我啊——
正郁闷中,听得远处传来“的答的答”声,是马!
我抬头一看,楚天磊骑着马奔过来,我想也没想,便连忙冲到路中间拦马,楚天磊看到我冷不丁地冲出来,急得猛拉马的缰绳。
好险!马蹄子都快踢到我脸上了——
“颜颜?你不要命啦,哪有你这么拦路的?有没有事啊?”楚天磊安抚着受惊的马,紧张地盯着我。
我没回答他,只跑到马旁说:“劳驾,带我去趟法华寺吧。”
楚天磊见我有些着急的样子,便没再问,一把拉住我伸出的手,将我拉到马上,坐到了他身前。
唉,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一阵阵发烧。
楚天磊一夹马肚,说了声:“坐好。”便飞奔出去,这时我才想起紫玉还在那,于是也不管她听得到听不到,便大叫:“紫玉,你自己先回去吧——”
来到法华寺,我已经被马颠得屁股都快烂了,直抱怨去存马的楚天磊:“干嘛骑那么快嘛。”
楚天磊好笑地看着我:“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挺急的啊,就骑快点喽,免得某人到时怪我耽误了她的大事。”
我白了他一眼,很不淑女地摸了摸屁股:真疼!
楚天磊大笑着拉着我进寺,边走边问:“对了,还没问你这么急要到法华寺来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来烧香——”
“是啊,我就是来烧香,不行吗?”臭小子,敢笑我。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寺中。哟,烧香的人不少嘛,还有求签解签的,这法华寺香火够旺的。
既然都到寺庙了,哪有不拜的。我转身问楚天磊:“身上带银子了吗?”
楚天磊从袖子里拎出一个银袋,我两眼一亮,一把抢了过来说:“我没带钱,先借给我。”
楚天磊苦笑着直摇头。
我走到功德箱前,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哟,不轻嘛,果然有钱!
我打开拿了块银子丢进功德箱,剩下的——哼哼,我给私吞了!
拿了把香来到菩萨前,我貌似虔诚地跪拜,心里却说:其实我不想给你跪的,你无缘无故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接下来求支签吧。我学着旁边的一位大妈的样子,把签筒摇啊摇啊,就摇出了一支签。楚天磊凑上来问:“你求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作为21世纪的大学生,我一直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我的遭遇迫使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些事是真的解释不清的。
我捡起地上那支被我摇出来的签,看到门旁写了个“解签处”,便走了过去。
在我的印象中,解签的都是一个老头,然后抚着长长的胡子,摇头晃脑地对着那些善男信女一通忽悠,唬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眼前这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面目清秀,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身上穿了件淡青的长衫,颇有些寒酸,我回头瞧了瞧身后跟着的楚天磊,一身上好的锦缎白袍,腰带上还镶些玉啊珠的——有钱人!
楚天磊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回头对他露出鄙视的眼神,不知所谓。
我回过头,对这位小伙子说:“公子,我解签。”
小伙子对着我这种衣着华丽的美女(姑且自恋一下下)居然目不斜视——标准的读书人!他彬彬有礼地起身作揖道:“姑娘请坐。”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腰带上挂了一块玉,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待我坐定后,小伙子问道:“姑娘求的是什么?”
哟,这倒把我问住了,我求的时候也没特别想求什么啊,也就随便拿那个签筒摇出了这支签。
我把签递给他,说了句:“随便。”
小伙子一愣,抬头见我盯着他,他脸一红又低下头去了。
等等——脑中灵光一闪,我想我知道些什么了。
我欺身上前,越过桌子,凑到他面前盯着他,他一惊,忙向后一挪,我轻轻地说道:“岚儿,她叫我来的。”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全身一震,猛地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哽咽着问道:“岚儿,她可好?”
果然!他的反应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此地不宜说话,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小伙子也觉得自己失礼了,忙低下头去说了句:“姑娘请随我来。”他站起身对旁边的一位小和尚说了些什么,便带我们进了法华寺的后院。
楚天磊不知道我低声跟那小伙子说了些什么,只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出声问我,因为他知道现在不宜问些什么,待到能说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他。
在法华寺的后院,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与其说花园,不如说是菜园来得恰当,因为园中只种了少数几棵树木,其余的都种植了蔬菜。转过小菜园,是一排供香客借宿的厢房,小伙子带着我们走进了最东边的一间,推开门,请我们进去。
房中布置简陋,只有一张八仙桌,四张长凳,还有一张床。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佛”字,案前供了香炉,房中尽是淡淡的檀香,虽是简单,倒也整洁。
小伙子请我们坐下后,给我们倒了杯茶,便迫不急待地问起来:“岚儿她,她怎么样了?”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静静地说:“岚儿,她很不好。”于是我把秦岚儿寻短见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小伙子听完,伤心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我说:“岚儿目前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岚儿她还是会做傻事,所以,现在你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小伙子深呼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小伙子名叫孟子瞻,原城人氏,幼时便父母双亡,全靠叔叔将他养大,因为家境贫寒,叔叔又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叔叔,所以他叔叔打了半辈子光棍,将他拉扯大,全靠打柴去卖供他到学堂读书,孟子瞻很聪明,也很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已是他们那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了。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在三年前的一天,叔叔上山打柴到天快黑了都没回来,后来隔壁同去的大叔回来告诉子瞻,他叔叔失足跌落山涯了。孟子瞻满怀悲痛地料理完叔叔的后事,在乡亲的帮助下,背井离乡来到苏州讨生活。一方面也想存些银钱,去考取个功名。
到了苏州,孟子瞻举目无亲,身上的盘缠也已用尽,只好借宿在法华寺。法华寺的方丈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僧,见他孤苦无依,便让他帮着寺中写些签文,做些杂事,以此供了他的食宿。孟子瞻感激涕零,一方面,寺中安静,也是读书的好地方。于是他便在法华寺住了下来,平时写写、解解签文,帮着寺中种些菜蔬,打扫卫生等等。晚上便埋头苦读。虽然免费住在寺中,但钱袋中依然空空,那赴皇城考取功名便遥遥无期。于是他闲时便会作些画去卖,与秦岚儿的初次相遇便是在那西子湖畔。
一日,他照例来到西子湖边摆了摊子,将要卖的画挂好,便坐下拿了本书专心地看了起来。这时湖上吹来一阵风,将挂着的几幅画吹落在地,孟子瞻连忙起身放下书本,弯腰去捡,与此同时,另一双纤纤玉手亦捏起了地上的这幅画,孟子瞻一抬头,是一位佳人正巧笑倩丂地看着地上的画,见孟子瞻看她,这位姑娘脸一红,放下了画站起身来,说道:“公子的这幅‘西子风雨图’画得真好。”
这位姑娘便是秦岚儿。两人便在孟子瞻的摊前研究起诗词作画来,孟子瞻的满腹经纶深深地吸引了秦岚儿,而秦岚儿的美丽动人以及对诗画不俗的鉴赏也打动了孟子瞻。后来秦岚儿便经常到孟子瞻的摊前跟孟子瞻谈诗论画,久而久之,两人都互生了爱慕,不过碍于古代人比较矜持,孟子瞻又有些自卑,于是谁也没有点破。
后来孟子瞻便再也没等到秦岚儿到来。
那时便是秦员外为女儿订了婚事的那段时间吧,待嫁新娘是不能再出门的了,秦岚儿被禁了足。我想,或许秦岚儿当时虽然不太高兴父母的决定,但也有种认命的感觉,再说她和孟子瞻之间也没有许过什么,所以心中即使有牵挂,但认命的成份比较多。
孟子瞻接着说了下去。
他在西子湖畔一直没有等到秦岚儿到来,便有些灰心丧气,觉得人家毕竟是千金大小姐,来找他也只是趣味相投,聊些诗画,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一介穷书生。
再后来年关将近,法华寺来祈福的人也越来越多,寺中事务繁忙起来,孟子瞻便不再去卖画,而在寺中帮忙了。
秦岚儿本来借着去法华寺烧香的借口,想再见孟子瞻一面,无奈到西子湖边没有找到孟子瞻,便想到,认识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孟子瞻住在哪里,失望难过之下,便真的去了法华寺烧香,结果就在那里偶遇了孟子瞻。
在孟子瞻的厢房里,两人禁不住地互诉衷肠,终于互相表白了,不想平时柔柔弱弱的秦大小姐,为了爱情却能如此勇敢,在得知孟子瞻对自己的心意之后,便表示要去向父母说明一切,要退婚。
结果可想而知,秦员外怎么可能同意女儿说要退婚去嫁一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于是秦岚儿伤心之下,便寻了短见。
唉,这是一个经典而又俗套的‘富千金爱上穷书生’的爱情故事——我在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怎么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想去体验一下吃糠咽菜的生活?在我看来,那都是一群傻蛋!
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瞧瞧,这些话说的,可想而知钱有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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