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404 更新时间:20-06-14 21:48
若是党派与党派之争,各自心存侥幸,胜负总是不定,唐门和崆峒也不必如此忌惮。而当一个群体面对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的时候,群体所需付出的代价往往是致命的,尤其当那个疯子已经赢过一次。这两个门派怕了,急于寻找一个坚实的羽翼庇护。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已经找到了消失出众人视线的沈秋鸿。
若是太平安乐,沈光来当然是想着铲除异己,统一江湖,将这腐朽发臭的泥沼连底刨除换上一池干净河水,沈秋鸿要是真滥杀无辜,自然是非除不可。可当今天下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又何妨多一个让对方都投鼠忌器的不定数,彻底将这摊池水搅浑。跟崆峒和唐门结下那么大的梁子,沈秋鸿肯定是站不到朝廷党的阵营去的。
现在的问题是,谁先找到了沈秋鸿?既然唐门和崆峒怕成那样,沈秋鸿必然还活着,为何他这里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沈秋鸿没有争取武林盟主的资格,但是大长老的位置一定是不会放弃的。
既然找不到人,不如等他找上门。
江湖不如朝堂纪律森严,也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只凭着一腔热血和一身孔武,也能为自己讨个公道。也许对于生死的确言之轻率,但就算无法复仇也是自己的原因,怨不到旁人身上。可若是到了朝堂上官官相护,官员的裁决未必能让人满意,山高皇帝远,平民百姓永远没有伸冤的地方,除了仇人,还要恨太多原本无关的人。
朝堂给了规则,江湖给了平等。
若是东林党人最终控制了武林,这些茕茕孑立的浪子们何处安身。
当双方冲突难以避免,向往自由的人得不到自由的时候,总会有人不惜鲜血争取的。
小人物们总有想要的东西,并为此宁愿以生命更改现有的规矩,久而久之,就成了正义。
广怪没那么高尚的情操,从未想过替别人伸张不平乃至匡扶社稷等宏图霸业,要的只是偏安一隅、明哲保身。出家前的人生历程,用别人的话是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本以为出家后能得个现世安稳青灯古佛,偏偏遇到一活宝,简直是将他前半生缺少的惊心动魄一次性补了个够,如果心脏不好容易活不下去。
“祖宗,太阳太小照不到你,非要和雪水幽会是吧?”
广真抹一把脸上融化的残雪,不理会广怪在身后的大呼小叫,哈哈笑着领情绪低落的甄言回屋。
有时,广真他任性地很异常。
甄言给他送来干燥的衣服和毛巾,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广真耳后的皮肤开始泛黑:“我可以自己去雪地里练剑。”
“难不成你还想不训练?”
“我是说——”
“没到教训我的岁数,就别说派不上用场的话。”广真轻拍着孩子日渐坚实起来的肩膀,“你跟师兄学医着了魔,怎么连他的脾气都学上了?”
“多大岁数算是能教训你的岁数?”
广真被他气得发笑,头疼之余又禁不住认真思考起来:霍去病十七岁便官封校尉上战场,甘罗十二岁为丞相,项羽更是小时候就指着秦始皇说“彼可取而代也”。他只是不希望对自己管东管西的人又多一个,又怕生疏了双方的关系,于是顺口答道:“等你能打赢我,我就听你的。”
这一言说罢,甄言后来竟真的再没插口管过他的事,广真怕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是甄言除了不多嘴多舌之外,该帮他做饭熬药、洗衣叠被,样样件件,细致体贴,连吃饭时都抢着替他盛汤,尤其是当广真想打水洗脸洗脚之类的时候,别说盆碰不到,连毛巾都被拧得半干送过来。总之甄言就是直接用行动少让他碰水。
广真知道他一直就是这样施恩必报的德行,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做到如此体贴周到,是性情的一种磨炼。即使甄言管的宽,广真也没想再多说什么。
甄言的性子偏激,过于专注也极为固执,放到其他东西上的心神就很有限。他的脸上,总有消磨不去的疏离和隔阂。他仿佛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路人,有恩的就必须报答,有冒犯的他就默默记在心里,不报复但也绝不再来往,就像是不想与任何事物有牵扯不清的瓜葛,随时都可以一刀两断干干净净地离开。这样的人心里一般都有极高的自尊以及隐晦的自卑,觉得别人对他好是一种亏欠和负担,所以会千方百计地偿还。
“这东西外用治疥癣瘙痒,内服则是毒物,若是你看见病人的皮肤太恶心了,觉得自己多看一眼都要活不下去,你可以把这药送给他,病人自己误服毒药不算谋杀。”广怪手里捏着土荆皮,见甄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甄言说道:“先生,你明明熟习药理,常见的小病也不是治不了,为什么不愿——”
“一个大夫,不会熟习所有的病根,不会了解所有的药理,总是各有专长以及薄弱的地方的。如果任何病都指望同一个医生治,那么天下庸医岂少哉?我只专攻在临死之际拉人一把,让那些苟延残喘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等得及专精这些病的大夫来治。至于其他,我不愿分神,也不愿在有人快死的时候,为了治疗另一个人的伤寒而耽误救命的时机。只要不开这个头,后面就不会有人因为小毛病找我,我也不指望被我拒绝的人能理解我几分。”
甄言点头:“承担世人的诘责,往往比一时心软更难坚持。先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大义之人。”
“这些体面话我们之间就少说两句吧,说白了就是性情乖张、难容于群之人。大夫不治病,最多是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可远有其他事比这个骂名更加无奈的。我见过一个死状凄惨的病人,他被人剃了头发、割了阳器和舌头、还有一根木棍从肛门捅进去,捅破了肠子,伤口处全都血流不止。他的朋友哭着求我救他,但是他本人拒绝我的一切治疗。”广怪见到,那个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和漠然,是只求一死的决绝,这样的死法很狼狈。但是那人对于伤口半点不遮掩,也不蜷缩身体减轻痛楚,只是直挺挺躺在床上,对周围漠不关心。“那个病人的亲人将施暴者全部告上了官府,但是由于病人本人是异类,所以官府只下发了一个警诫他们日后不可伤人的文书,一条人命就这么草草了事了。我说的这位病人的同类人,他们还没做错什么,就已经与世为敌了。世人的眼神,是世间最为沉重的东西。”
广怪用着有些幽深地眼神问:“这些你可明白?” 甄言疑惑道:“先生说的病人,他为何会遭到那样的对待?” 广怪见他如此问,忽然展现出释然又放心的笑容来:“谁知道呢,也许那个人连着脑子都有问题吧。”大概真是多心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能懂得什么。
“对了先生,我能否问一下,广真中的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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