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80 更新时间:16-08-03 17:47
白无常不耐的啐了一口,“呸!歹势!又是一只遗言没倒干净的死鬼,回地府的一路上可有的烦!”不耐烦的无常拽着勾魂索,勾魂索里套着叙叙叨叨、遗言未尽的新鬼。遗言未尽的新鬼总要反复絮叨着那没说完的话,一直到喝孟婆汤才安生。白无常总不懂,既然这些个话如此重要,为何不早些交待清楚,偏生要留到最后一刻,说不完、言不尽的,还连累了我无常大爷的耳朵。判官咬了咬笔杆子说,“铁公鸡们总在最后才告诉子孙们自己的金库藏在哪儿,明知道自己一个子儿都带不走,可就是舍不得,便拖着,拖着,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刻。最后一刻看开了、放下的,就说了出来,看不开、放不下的,那遗言就通通孝敬给无常大哥您听了。”
——————————————————引子
四月的山林总是极恬静的……如果没有这头狂躁的豹子的话。“为什么每次白袍子一来都要把我赶出洞来!”在摧残了无数大树小花儿后,豹子狠狠的吐出一团被咬的不成样子的杂草,化成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呼啦呼啦的抖着袖子,顺着小溪向山下跑,“哼!不让下山?偏要下!”豹子跑到附近村子的私塾时,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夫子正领着娃娃们念诗经,“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豹子听的心里鼓涨涨的,蔽芾甘棠,召伯所憩。那书里说的召伯,也和自家洞里的那头大豹子一样爱在甘棠树下打盹么?大豹子总爱眯着眼趴在甘棠的枝桠上打盹,日光好时,它慵懒的连支使尾巴尖儿的气力都不肯出,有时白色的甘棠花落在它身上,就是那头暴躁的大豹子顶温柔的时光了。给自己取一个名儿吧,省的它一口一个小豹崽子的喊我,就甘棠了,听着真斯文……顺带给大豹子也起一个吧。甘棠又在山下略转了转,自茶水铺子里偷了几块茶点,才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往山上晃,尚未晃悠到洞口,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因为大豹子正龇着獠牙,立着皮毛,弓着身子,一副随时会扑过来把他咬的个血肉模糊的样子。
甘棠硬撑着板了板脸,心里却实在是虚的很,决定要先发制人,“哼,今天你把我赶出洞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我还给你起了个名儿,叫召伯……你不用太感谢我。”甘棠吞了吞口水,“我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叫甘棠。啊!对了,我这还剩下些茶点,你……啊!”话还没说完,甘棠就被大豹子一个扫尾甩了出去,拦腰撞断了一棵小树,茶点稀稀拉拉的撒了满地。“荏染,莫气了,他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自洞里走出一个穿白袍子的男人,平平的眉,温润润的眸眼,温润润的声音,甘棠却只觉得厌烦,又想到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被大豹子给教训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没走!我俩的事轮的着你多嘴么?还有!那个劳什子的‘荏苒’在叫谁!”“怎么?你没告诉他你的名字吗?”白袍子温温的笑着。这句话是对大豹子说的,甘棠却炸了毛,“屁话!自打记事儿起我就和它日日夜夜在一起,它有没有名字我不知道?”白袍子却笑了,“确是如此,可有你之前呢?难不成荏苒就专门为了你才生出来的?”这句话硌的甘棠难受,慌张转过头去瞪着大豹子,巴巴的等着他的辩白,他却只是说,“我说过你不许下山!”“所以你真的有名字却不曾告诉我?!”甘棠捏着拳头颤抖着问,“那么……我是你什么?是你生的崽子,还是你的弟弟,或者堂弟?”大豹子抬眼瞧了瞧他,片刻后才说,“不许再下山。”“你从没回答过!每次都是!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崽子!”甘棠死死的盯着他的皮毛花色,他突起的肩胛骨,还有他脸上的那两条自眼角蜿蜒至鼻梁的黑痕,自己与他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崽子呢?甘棠有些焦急的纠缠,“快告诉我!”
“你是我养大的豹崽子。”
只是养大的,不是他的崽子,不是兄弟,只是养大的,或许是从哪个草窠里捡来的……被养了两百年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不如那个白袍子的可有可无的豹子……甘棠盯着它,居然有些怨念,大声的吼,“凭什么管我!”甘棠转身跑开的时候,大豹子怔仲了一瞬,下意识的要去追,却被白袍子拦住,“近日山上不太平,他下山避避也好,我在他身上施了术,有危险我会晓得,你且安心。”大豹子低了低头,慢慢踱着步子,嗅了嗅地上的茶饼,吞了一块入肚。“我记得你不爱茶饼的。”白袍子蹲下身来抚摸大豹子油亮的毛皮。“嗯……这是小崽子喜欢的,每次偷偷下山都去偷吃,倒和他父王的口味一样。”“口味暂且不提,单说不问问你是否有名字,就胡乱给你起名字的毛病,还真是一模一样。”他略停了停,有些试探的喊,“猫儿……”“我说过,别再这样叫我。”大豹子晃晃头,慢悠悠的回到了山洞里。
一路冲到山下,看到了村落星星点点的光亮,转过头去背后却是黑黢黢的糊成一片,没有它追来的身影,甘棠的牙咬的咯咯作响,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那个白袍子给生吞活剥喽!
一边在心里鞭笞着白袍子一边走着,翻过了一道城墙,又不知走过了几条街,竟走到了一条缀满绸缎彩灯的繁华街瞿,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女人们,个个都搽了白脸红唇,生生把白花花的一条肉体站出了三道弯,甩着手绢儿在花楼前与男人们拉扯,看的甘棠直咂嘴,暗暗诽腹着,啧啧,真与山上的水蛇有一比了。“呀~公子~咱们楼里有上好的女儿红,还有比女儿红更香的姑娘们~要不要进来尝尝啊?”那花娘抛着眉眼儿娇笑着缠到甘棠身上,甘棠瞅她一眼却不推开,半搂半抱着随她进了花楼。女儿红,竹叶青只管一壶壶灌到肚里,心里却干的紧,脑子也不甚清楚了。楼下大厅里不知是哪个倒楣的花娘不小心洒了酒到难缠的恩客身上,正哭哭啼啼纠纠缠缠的闹着,甘棠支着眼睛顺着嘈杂声寻过去,只觉得楼下那个晃来晃去的白袍子着实可恶,偷偷捏了个决,那白袍子头顶的花灯就直直砸到了他身上。甘棠听他杀猪般的嚎叫甚是解气,冷笑一声,提起一壶竹叶青就蹒跚着往外走。“公子,酒钱呐……”花娘甩着帕子要追,却被邻桌的漂亮公子甩过一钱袋来,只匆匆丢了一句,“酒钱。”就也追了出去。
“公子留步……”甘棠刚刚住了脚,身后就有人纠缠了上来,桃花眼、雁翅眉本都是极多情的,偏生长在他脸上就透着一股子薄情劲儿,正是刚刚付酒钱的漂亮公子,“在下叶瓒,有幸窥得公子施法,不禁心生仰慕,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公子结交?”甘棠呆呆的盯着眼前的人,这双波光潋滟的眼……大豹子?“大豹子?”叶瓒僵了僵嘴角,大豹子?“哼!现在才来找我……嗝,哼,若是再有下次,我,我一定不回去!哼!下不为例!”甘棠抱着叶瓒的脖子,整个儿都压在他的身上,沉的要命。叶瓒暗暗骂了句醉鬼!要不是为了找灵魄……脸上却是温恭的笑着,“下不为例。”
作为一只在山洞草垫子上睡了将近二百年的豹子,次日甘棠醒来时,抓着被子瞧了良久,果真是比草垫子舒服多了,“大豹……”甘棠怔了怔,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头,真是醉糊涂了……“公子醒了?”叶瓒端着托盘从屏风后绕出来,“这是醒酒汤和粥。”甘棠微微拧着眉,警惕的看着他,大豹子说过,笑的越漂亮的人,越擅长把你的皮毛剥的完整漂亮。“这位公子许是不记得了,在下叶瓒,昨夜公子酒后将再下错认成家里人了,在下这才把公子带回来。”“哦,此番有劳了,就不再叨扰了。”说着就掀开被子欲走,叶瓒忙把托盘递过去,“宿醉易头痛,还是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甘棠瞧了瞧汤又瞧了瞧叶瓒,挑着眉毛问,“你有事相求?”一句话噎的叶瓒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不知要如何搭话。甘棠接过汤来一饮而尽,“虽说昨日我醉的有些糊涂,事儿却还记得清楚,你说仰慕我的法术,所以,你想要我教你法术?”叶瓒干笑着,“公子还真是坦率,只是在下所求却另有他物。”“你怎么如此墨迹?”甘棠皱着眉拍了拍身下的褥子,“我是个无家可归的闲人,帮你个小忙也不是甚大事,只当是报答你的枕席之恩了。”“在下所求之物,是灵魄。”
灵魄,便是灵虎内丹,有增进修为祛除病痛之效。原本神物内丹岂是人间凡物消受的起的,只因几百年前灵虎一族的虎王触怒天威,牵连整个灵虎族被神族除名遭受天谴,有幸逃脱的少数也是身负重伤流离人间,更因着灵魄的功效而惨遭妖物和人间术士的猎杀,几百年过去了灵虎一脉是否尚存都未可知。
“你不是修道之人,又无顽疾在身,要它何用?”
“不瞒公子,是在下的父亲卧病在床。”
”倒是有孝心,“甘棠瞧着他那眼睛,真是像极了那豹子,“我便试试。”话说的简单,这事儿却真是无从下手,方圆几百里的小妖都让他抓来问了个遍,别说灵魄了,连根灵虎的毛儿都不曾见过。
甘棠叼根狗尾草瘫在太师椅上,看着门外白花花的日光十分忧伤,人间也不过如此了,真是十分怀念那山洞,如今却被白袍子占了,想想便十分的窝火,“喂,叶瓒,今日来点荤腥如何?这几日清粥小菜吃的我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周瓒眼也不抬干干脆脆的丢过来两个字,“没钱。”“没钱?!”甘棠一下子跳起来,抢过他手里的书,“堂堂叶家绸庄的少爷跟我说没钱?!”叶瓒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劈手抢过书来,“你睁开眼睛瞧瞧我这院子,哪里像个有钱的样子?”甘棠气呼呼的拍着桌子,“怎么你这个少爷当的这么窝囊!整个叶府都富丽堂皇的,偏你这个院子破落,你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堆一堆人的伺候,偏你就无人问津!快告诉我为何!”甘棠抓着叶瓒的肩膀使劲晃,“为什么啊!为什么!”叶瓒一下子垮下脸来,冷冷拨开甘棠的手,“要不是我这少爷当的如此窝囊,会找你来帮我找灵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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