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49 更新时间:16-12-14 09:03
帝王的盛怒使得调查进展得格外快,不过一会儿,尚食局司膳杨霜露、慎刑司总管黄昌盛全部跪到了欧阳烨眼前。杨霜露颇为镇定,没等欧阳烨开口,就行了叩拜大礼,主动道:“奴婢忝居司膳之位,未能提前察觉汤饮有异,累及襄嫔主子以及高少夫人,还请皇上责罚。”
听她话里有话,云扶扬声道:“司膳的意思,莫非问题出于尚食局?”
“回皇后娘娘话,所有膳食汤饮在端上宴席之前都会经过试毒两道、试吃两道共四次查验,奴婢私心揣测,汤饮被混入牛膝汁应该只能发生在查验结束到入席之间。”霜露不卑不亢地道:“这次宴席的汤饮分内外两部,外席全部都是一样的橘皮酸梅饮,内席则按照每位主子的喜好,分别做了不一样的汤饮。白果牛乳菊梨汤一共准备了三份,应分别呈给了襄嫔主子以及卫答应、苏答应两位小主。正好高将军中途离席,恰巧瞧见了端汤的小宫女,就以高少夫人有孕为由,自行取走了一碗。至于剩下的两碗……”
见欧阳烨泛着一丝寒光的眼波转过来,黄昌盛赶紧跪倒在地,“回皇上话,奴才已经细细审过那端汤的小宫女树莓,她对自己在汤中混入牛膝汁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却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只求向皇上当面陈情。”
卫疏歌以及苏幼薇早在杨霜露提及二人名字时离座跪倒,欧阳烨瞧瞧低着头略微发抖的疏歌,再瞧瞧镇定如常的幼薇,又望望紧闭着的偏室大门,内心长叹了一口气,道:“小顺子,带那名宫女进来。”
树莓看上去年龄尚小,一团稚气的样子,她直接扑向疏歌与幼薇,高声泣道:“奴婢对不起两位主子,可那汤……高少夫人,她是被无辜牵连的啊!奴婢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眼前,怎能继续为虎作伥?!”她又转而跪在欧阳烨脚下,砰砰磕头道:“求皇上明鉴,两位主子也是被迫的……我们实在都是……实在都是……被逼无奈啊!”
疏歌只觉得腹痛不止,她一脸茫然地望着痛哭不已的树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主子?什么被逼?本小主听不懂啊!还有那汤,本小主也曾饮了一口……”
树莓的哭声愈发得大,“不是卫小主您说,奉了玉妃娘娘的命令,要给瞒报身孕的襄嫔主子一个下马威吗?不是苏小主亲手将研磨好的牛膝汁液交到奴婢手里的吗?不是玉妃娘娘说要在恭妃娘娘的册封宴上闹出些事情,好让皇上以为“她这个二嫁的女人是个不详的人“吗?”她怯怯地觑了似笑非笑的子懋一眼,“娘娘,奴婢不知道高将军会……”
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子懋连拍了三下手,长而妩媚的丹凤眼高高挑起,“你这个小宫女,当真是编得一手好故事,可惜前词不搭后语,白白浪费了好点子。”她凤眸微转,向着兀自哭泣不止的树莓道:“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本宫嫉妒襄嫔有孕,又想着给新入宫闱的恭妃一个下马威,不仅联合了两位宫里人,又胁迫了你在汤饮中掺上牛膝汁,这才害了襄嫔小产,又牵连了高少夫人?”
树莓呜咽着停住哭声,擦了擦眼睛,“人在做天在看,玉妃娘娘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何必要来反问奴婢呢?”
“反问你,自然是因为你红口白牙当众污蔑于本宫!”子懋语调斗转凌厉,盯住树莓,似乎要看穿她内心的所有想法,“无极城里谁不知道,今日的宫宴由皇后娘娘主理,茕姐姐从旁协助,而本宫被皇上调去寿安宫侍疾!这种情况下,本宫又怎会逆着皇命逆着圣母皇太后,跑去联络你这样的传菜小宫女?!再者说了,本宫为什么要杀掉襄嫔的孩子?哦?你是不是想说本宫自己不能生,所以嫉妒襄嫔?简直是愚蠢!襄嫔育有三皇子,却只在正五品嫔位,本宫没有孩子,却是协理六宫的正三品玉妃,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本宫为什么要自乱阵脚,跑去对襄嫔动手?还有什么想要给恭妃安上不详的罪名,更是空穴来风的攀诬!今日的宴席不仅仅是恭妃的册封宴,更是所有命妇都会出席的盛大宴会,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丢脸的不是所谓不详的恭妃,而是我整个大夏皇室!更别说党项战事在即,本宫哥哥负责军中多项事宜,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本宫这个时候做出你口中那些恶毒事情,又对本宫、本宫哥哥、本宫的家族有什么好处?编故事也要讲究时间地点和故事的合理性!”
她的话虽直白但却入木三分,狠狠切中要害,让旁听的诸妃也是禁不住心头一震。欧阳烨淡淡“唔”了一声,轻轻扶起正准备下跪的子懋,语气极为平淡,随意向着地上问道:“那你们二人呢?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回皇上!嫔妾没有做!”疏歌拼命地磕头,光洁的额头上很快出现了明显的红印子,她言辞恳切,哀求地望着欧阳烨,“嫔妾出身卑微,不过小小舞女,如何知道什么牛膝不牛膝?求皇上明鉴!”
幼薇神色从容,仿佛身处清香四溢的御花园中,而她就是重重芬芳中拈手闲立的赏花人,而非身处云波诡谲的瑶光仙阁,卷入了嫔妃算计的深深漩涡当中。她体态优雅地磕了一个头,“有皇上、皇后娘娘做主,必不会让清白之人蒙冤,也不会让有罪之人逃脱于法。”
“崔昭媛,此事你如何看?”
“回皇上话,臣妾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为兴家之道。就凭树莓的前后不十分通顺的一言之词,轻易问罪三位嫔妃,似乎太过不妥。如今战事将起,秀女大选在即,后宫当以风平浪静为妥。无论背后有无主谋,树莓私自掺牛膝汁液入汤饮的罪名无可辩驳。所以臣妾建议皇上先将树莓关押起来,而后再细细审问。”
听完茕茕意在缓冲的细声细语,欧阳烨深深一笑,不置可否,又向着云扶道:“皇后呢?”
云扶端庄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可她背后的杜若却清楚看清了自己主子绷紧脊背中强行压抑住的痛苦与无奈。于公,她是皇后,阖宫盛宴上出了这样大的事故,免不了失察之罪的她,本就更该建议严惩树莓;于私,被无端连累的姿姝是她的弟妇,作为高家的女儿,她应为姿姝讨回公道,责无旁贷。可宫宴之上因嫔妃算计而带累外命妇早产丧子,这样大的丑事若是传了出去,皇室的脸面要还是不要?她清楚地知道,此事若是今日轻轻揭过,今后再“查”,也不过是哪个小内监暴毙,以“一时手滑,畏罪自杀”为由,稀里糊涂抵去了所有罪名。
可眼看着欧阳烨意在从轻发落此事,云扶只得咽下满心苦涩,缓缓道:“臣妾觉得,崔昭媛说得不错。”她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替长平侯府表明态度一般,“襄嫔误食牛膝以致小产,姿姝一时不慎摔倒早产,至于树莓,不能辨别食物药材,以致嫔妃身体受损,当杖责二十。”
欧阳烨沉吟半晌,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偏偏发生在所有外命妇都出席的宴会之上。若只是寻常的宫内宴会,他自然能雷厉风行地查到底,哪怕把无极城翻个底朝天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的圣京城怕是彻夜难眠,那些被莫名其妙送还归家的官员夫妇定然将两只耳朵一颗心全部放在无极城,企图嗅出这座皇城的不同寻常。去年承天门一事已经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此刻若再有嫔妃爆出什么恶毒的举动,那皇室的颜面,可就彻底扫地了。若是再叫云扬知道了实情,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如今云扶表态不追究,那是不是就该轻轻揭过去了?他流光四溢的桃花眼一一扫过笑容凌厉而完美的子懋、惊慌不安的疏歌、淡定从容的幼薇,沉思了一下,终于道:“皇后乃后宫之主,这样的小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噗嗤!”欧阳烨话音未落,肃然的席位间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和谐的轻笑声。诸人皆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只想要看清是那个大胆的人敢这样当众失态。只见阿史那柔柔半靠在紫檀木雕花小椅,盈盈眉眼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锐利锋芒,“都说大夏以法治社稷,如今却将当众毒害嫔妃命妇的荒唐行径化简成小事,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皇后娘娘当真是会做人,惯会打断了胳膊藏在袖子里。若叫本公主看,说不定是皇后娘娘想要害襄嫔,不小心波及到自己弟妇,这才不得不偃旗息鼓呢。”她柔嫩无骨的小手未曾套护甲,正轻轻搭在树莓的下巴上,“好齐整的丫头,就这般被自己效忠的主子抛弃含冤九泉,本公主也不忍心。怎么样,树莓?事已至此,不如,把实话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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