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839 更新时间:16-12-18 21:14
汐芳阁寝卧,顾长安有些迷醉的任水苏服侍着换上了雪色的寝衣,又在水苏和团子服侍下净了面,坐在梳妆台前任两人给她解发髻。
门外传来粉嫣、绿浓的声音。
“王爷,小姐已经就寝了……”
却不想,雍王喝的酩酊大醉,粉嫣绿浓拦也拦不住,竟被他直直的闯了进来。
水苏忙取过一旁的披风遮住顾长安只着寝衣的身子。
“王爷恕罪!更深露重,小姐不便留客”
说着话,水苏、团子向前一步将顾长安稳稳的挡住。
雍王无视众人,潇洒的拿酒壶往嘴里灌着酒,一软身子歪坐在花厅的软塌上:“长安见到本王,连行礼都不会了?”
“王爷……”水苏护在顾长安身前,急的团团转。
雍王殿下的名头都城无人不知,乖张暴戾,素来不论道德礼仪的约束,又兼之是圣上的唯一同胞兄弟,圣上护的不得了,都城无人敢得罪……只是,无论在如何,也不该这样深夜闯进小姐的闺阁,若是旁人撞见,会坏了小姐的名声的!
只是雍王殿下又是乖张性子、贵胄身份,她们纵使再气恼,也不敢真的抗议什么,只求着雍王发泄够了,紧着快去了,莫让人瞧了去。
顾长安挥开水苏,垂首行礼:“臣女顾长安,见过雍王殿下。”
顾长安方才喝酒时便看出了,今日的雍王殿下情绪十分不对,还是哄着些的好。
“嗯,起吧。”雍王殿下随手挥了挥。
“小姐——”水苏不安的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摆了摆手,命:“水苏,去小厨房熬一碗醒酒汤过来。”
“喏。”水苏应着下去了。
雍王一手拎着酒,一手撑着下颚,看着她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忽而笑了:“怎的,本王来了,长安不欢迎不成?”
顾长安浅浅一笑,接过团子递上的茶水,亲手捧给雍王:“王爷,用些茶水。”
雍王摇了摇头,撑着下颚,专注的看着顾长安:“本王初见长安时便觉得面善的紧,莫不是,以往还在何处见过不成?”
“长安自幼离开都城,王爷却自幼不曾出过都城,想来,怕是不曾碰到过。否则,以王爷的天人之姿,长安以往若真见过,必定终生不忘的。”顾长安笑。
见雍王迟迟不接茶水,顾长安便随手将茶盏放在雍王身侧的小几上。
“长安这嘴里,怕是越发的没句实话了……”说着,雍王嗤笑出来:“也是,指望顾巽那老家伙还能真个教养出个娇小姐不成?有张天青这个实例,再有你长安随后。如此看来,这恭王妃倒似是顾府里的独一份了。”
恭王妃的纯善是都城出了名的,仿似从未见过黑暗一般,明媚的好似三春骄阳。
城中贵女,哪个不是在后宅阴私中摸爬滚打着过来的?除了那些生来便高高在上、受尽父母宠爱的嫡女,其他人见了恭王妃都免不了生出几分妒恨。父母情深,没有妾侍争宠,没有庶出姐弟,顾巽又是好手段,顾府干净的寻不到丝毫阴私之处,在这环境中备受呵护长大的恭王妃,聪慧、明媚、柔雅,又带着天生的、藏在骨子里的贵气。
“长姐自是好的,长安不敢攀比万一。”顾长安浅笑。
顾长卉的容貌、气度、才华,都堪称为贵女之最,至如今,纵使已经成了恭王妃多年,还是没有人能抢的了顾长卉北越第一美人的封号。
顾长卉的美,不仅仅在于容貌,更在于内在——她才情横溢却又纯净的像是处子,那双眸子时常透着灵透清亮的光泽,似乎在她面前,一切丑恶都将无所遁形。
“长安,便甘心?”雍王又饮了口酒,问道:“同是一个爹娘生的,她美丽、圣洁、单纯,而你,却比那些日日夜夜困在后宅争宠夺爱的女子还少了几分清透。她们啊,饶是再伶俐的心思,也不过围着后院打转的,而长安你……明明女儿身,却偏带着男子的凌厉。这般气质,总不会是放在闺阁疼惜宠爱着能养的出来的罢。”
“自然。”顾长安笑:“自离了都城,爹爹常年在外经商,长安也也一直随着爹爹,各地跑遍了的……见惯了都城的繁华,也见惯了市井的贫苦,见惯了锦衣美饰的富贾为个歌女一掷千金,更见惯了,流离失所的灾民为了一口糊口的吃食而出卖自己的儿女……见得多了,人,又如何还单纯的起来?”
“是啊,见得多了,还如何单纯……可是啊,还偏偏有那种人,见的多了,伤的多了,却还是简单的遭人恨!”雍王肆意而笑,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今日本王醉了,便跟顾小姐说句实话。”
“请王爷赐教。”
“顾小姐的障眼法,简单的很,故作玄虚罢了。可惜啊,偏偏,庸人自扰之,倒是让顾小姐随性到了今日。”
“长安不解王爷何意?”
“长安可知,外面都在传,纪公子已经寻得了蓬莱后羿,得了灵药,月底便可折返。想来,下个月,便人人都得以见识到纪公子的真面目了。”
“王爷如何得知此事?长安却不曾听闻。”顾长安笑着摇头。
这事,顾长安自然知晓,还是她特意放的消息。
“不管何处得知,下个月,顾小姐记得将纪公子引给本王见见才是真的。”雍王笑盈盈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在顾长安身上。
“王爷难为长安了。”顾长安苦笑。
雍王浅笑:“长安,你也就只有这一个月了……到时候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小姐。”门外,水苏掀开帘子,亲手端着醒酒汤递上来:“刚制好的醒酒汤,还温热着,王爷请喝了罢。”
“醒酒汤?本王没醉,醒什么酒。”
顾长安不接话,只笑着接过醒酒汤,亲自递上:“更深露重,王爷又多喝了两杯,还是喝了醒酒汤,早些回去歇息吧。”
“本王睡不着啊……”雍王叹:“喝了这许多,还是睡不着,若是睡得着,便不来了。”
雍王接过醒酒汤,却随手洒在地上:“本王的醉,这个解不了的。”
“长安随本王来!”说着,雍王忽然起身,挟着顾长安施展轻功从窗口飞了出去。
“小姐!”粉嫣、绿浓急忙追上。
出了府门,雍王带着顾长安骑上停在府门外的骏马,疾驰而去。
粉嫣、绿浓轻功再是卓绝,又哪里比得过千里马?
不一会儿,便跟丢了人。
雍王带着顾长安出了城门,一路向北,至一座高山上。
那是离都城最近的山,却一片荒凉,只在最高处,立了一块无字石碑,石碑正向着都城皇宫的方向,周围甚是洁净,除了几根将将破土的嫩芽,再无杂草,看来,像是被人精心照料着。
雍王放下酒坛,起身亲自将石碑周围将将冒头的嫩草连根拔了。
顾长安默默站在一边,并不言语。
直到雍王坐下,将酒壶递给顾长安,顾长安随手接过,只是静静的看着雍王。
“王爷带长安来此,所为何事?”顾长安问。
雍王浅笑,起身随着山峰,高高的望下去:“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什么?”
顾长安也顺着看了下:“整个都城,尽收眼底。”
“是啊,整个都城,尽收眼底。”雍王笑了笑:“很快,便又是初九了……我这一生,与九字甚是有缘。我出生之日,是初九,离开都城那日,也是初九,再回来的时候,还是初九。”
顾长安沉默。
没有什么比遇到一个醉鬼还让人头大的,除非遇到一个比你身份还高贵的醉鬼。
“长安觉得,那里,像什么?”雍王指着皇宫问道。
顾长安只当雍王喝醉了耍酒疯,没有应答,只是顺手把酒壶递给了雍王。
“那里啊,是个笼子,大的、豪华的笼子。困在里面的人,穿金戴玉,像个鹦鹉似的,五颜六色,千万种心思,也不过是想着怎么样去讨好主人,好多得一口食物。”雍王勾唇邪魅的笑着。
顾长安听闻,禁不住一乐。
旁人像什么她不并不觉得,但是雍王这一身花花绿绿富贵华丽的模样,倒确实像是被贵妇人关在笼中观赏的鹦鹉,一身羽毛本就华丽,却还不肯满意的缀满了宝石。
“笑什么?”雍王殿下回眸看她。
“王爷醉了。”顾长安笑。
雍王一笑,又灌了口酒。
“你可知,这里躺着谁?”雍王指着石碑底下问道。
顾长安摇头:“长安不知。”
“雍王,真正的,雍王殿下。”雍王挑了挑眉,笑道:“这里躺着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雍王殿下。他被我抢了名字,夺了封号,为国捐躯,却连进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这,守着他好皇兄的百年基业,望着那里……”雍王殿下抬手直指向皇宫的方向:“他好皇兄居住的,华贵的大笼子!”
顾长安一惊,猛地起身。
这种皇家秘辛,顾长安一点都不想听。
如今雍王醉着,若是醒了,该不会第一个便是把知道了如此秘密的自己给处死吧?
“你怕了?”雍王笑盈盈的走近顾长安,一脸邪魅。
顾长安又退了两步,笑道:“王爷醉了,恐怕连自己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臣女这就去王府找家奴来伺候王爷。”
说着,转身要退,却被雍王一把抓住了手腕:“呵……不曾想到,见多识广的长安,也是个胆小鬼?”
“王爷此言差矣。”顾长安笑:“便是见多了,才能懂得怕。王爷莫不是没听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哈哈!好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雍王殿下大笑。
说着,又笑盈盈的转过头来看着顾长安:“知道了本王秘密,就得拿自己的秘密来换,长安可有什么想说的没?”
顾长安顿了下,沉吟一声,忽而一叹,笑道:“不瞒王爷,还真有一件。”
说着,顾长安看着雍王殿下,徐徐道:“王爷对于前世,有何看法?”
“前世?与本王何干。”
“王爷英明。王爷既如此觉得,那么今日长安这秘密,王爷便当个故事听了吧……”说着,顾长安浅笑着回眸看向雍王:“长安,留有前世的部分记忆。长安前世不幸,遇一负心之人,长安倾尽一世之情,却换的那人的无情以对。”
“这就是顾小姐的秘密?”雍王挑眉。
顾长安轻笑:“不,真正的秘密是,那个负心之人,长了一张与王爷相同模样的面容。”
雍王闻言一愣,转而与顾长安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
顾长安也不禁笑起来。
此时此刻,雍王和顾长安皆说出了隐藏在心中最隐秘的事,而此情此景,却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不可信了。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雍王朗笑着,拔剑而起,于山顶空旷之处武的虎虎生风。
顾长安的神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如今,顾长安倒是有些相信雍王方才的话了——相比起自幼于宫廷长大的王爷,现在的雍王,更像是一个笑傲江湖的剑客。
顾长安不想再听到更多宫廷的秘辛……
看着武剑武的正兴起的雍王,顾长安灵机一动,双臂大张,指尖勾划,无数蝴蝶自她掌间翩然而出,上下纷飞盘旋在她身侧。
顾长安一挥袖,蝴蝶便齐簌簌的飞向了雍王。
雍王正凌厉的剑招猛地一顿,便看到一大片蝴蝶袭击而来,把他的剑缠绕的五颜六色。
分外——妖娆!
雍王一愣,被打断了剑招,酒意上涌,竟有些呆滞迷茫之态。
顾长安不禁一乐,坏心顿起,一挥袖,蝴蝶便是得了令一样,离开剑身,转而缠绕在雍王周侧,使得本就衣着华贵的雍王殿下更添了几分艳色。
远处,参天大树上。
一只周身漆黑无一丝杂毛的雄鹰挺了挺脖子,两粒黑豆似的鹰眼凌厉再看了顾长安一会儿,忽而展翅而起,飞到半路,化成了一缕黑烟。
同时,纪宅。
纪崖猛地睁开双眼。
却沉默了半晌,只是起身,遥遥的看着窗外。
衣袖的遮掩下,纪崖的双手死死的握成拳。
玉髓的话回荡在耳畔:“你就真的不怕,百年前的悲剧,再一次重蹈覆辙?”
怕……怎会不怕。百年前,纪崖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坠崖而亡,苦苦追寻了百年,却分毫找不到她灵魂存在的痕迹。
好不容易,再一次等到她的转世……
他怎会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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