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25 更新时间:17-01-07 22:22
山中不知岁月改,春洲六度听绵蛮。
钟期忽从冥想中醒来,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室内依旧温暖如春,瑞兽香炉袅袅生烟,清香扑鼻。
他起身向外走,轻轻地将门拉开。倏然,大雪迎面袭来,一下子令他双眼迷乱,他有些不敢置信,呆立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冬天就到了?
山中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那些翠绿远峰被白雪所覆盖,反而显得清晰了起来,不再是雾霭层层,而是孤飞一片雪,百里都能看见秋毫飘落。鸣泉并未凝冻,只是挂着些许冰晶,偶尔还能听见叮咚落石的声响。
此中万籁俱静,只有几点银霜落于头顶。
钟期不觉的走到院门前的乔松边,倚靠在旁。他突然想起有个人登上山,望见此景,写下了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忽然,满襟霜雪被人扫落,他抬头一望,却发现那人正低头看着他。
“天寒,为何在此?”
钟期揉红自己的鼻头,把羽绒服裹紧。刚刚只顾着惊奇,也就忘了天寒地冻这件事了。他笑着说:“太惊奇也就忘了,我不过看了几本书,山中就变成了冬季了么?”
张君房依旧一身长袍白衣,脚上是木屐。积雪被他踩得咯吱响动,他负手说道:“三月已过,修炼本就如此,不知岁月流逝。”
说完用手往人眉间一抹,展眉道:“尚可。体内真气虽稀薄,但平和至静。已步入修炼初期,至于其他,”打量一眼并未将话说完。
钟期正静待后话,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哈啾,”看来自己的功力还是不行,无法抵挡严寒。他抱着胳膊,实在是羡慕张君房的泰然处之。“我…咳不行了,先进屋。”
话音刚落,手就被人牵起,瞬间一股暖流顺着筋脉四处蔓延。钟期忍不将双手奉上,剑眉也扬了起来。他噙着笑望着对方,越发肆无忌惮。
张君房牵着人走向自己的丹房,落雪沾满眉睫,却无意将其扫落。双眼无波无澜,并没有把大地飞雪,风霜刀剑看在眼里。
“哎,清风和徐来近日没来么?”他有些想念那对双胞胎,特别是清风那肉嘟嘟的脸蛋。
“在山间修炼。如果需要,吾可唤他二人前来。”
钟期摆头,想想还是算了。他突然露齿笑了一会,“他们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你还让他们来照顾我…哈哈。”
对方皱眉,低声道:“玄鸟寿长,他们看着年幼,其实已过百岁。”
“……好吧。”钟期嘴角抽搐,心想请原谅他厚颜当了一次哥哥。他又忍不住猜测眼前这个人的年龄,虽然看着与他年岁相仿,但对方修为高深,周身气度不凡,难保不是用了传说中的驻颜术……他一想到张君房可能是百龄的老头子,全身就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嗯,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大雪依然飞洒,茅草屋顶上的雪也越积越厚。即使看着随时都要倒塌的模样,那屋子的白茅却一根都未被吹落。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室内,留下一串或浅或深的脚印。
钟期终于停止了蹂躏自己鼻子的行为,矮身在席上跪地而坐。他望着室内冒烟的离宫鼎,感到有些饥饿。
接着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大唱空城计。
“呃,我好饿。”
“你已辟谷,应该无需食五谷。”
习惯了食肉糜,突然停止,钟期有些不适应。他苦着脸说道:“大概还不适应,那我还是忍忍好了,反正日后迟早都要辟谷。”
“咕咕……”钟期抱着肚子尴尬笑。
那双琉璃眼带了一丝笑意,表情似乎也生动了起来。钟期愣愣的看着,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有些扛不住。美人如花隔云端,美男是也一样呀。
张君房无奈,只好哑然道:“静坐片刻。”
不一会就传来粥糜的香味。勾得钟期馋虫大动,吞了好几次口水。想起那个粥,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知那个肉是何物,十分鲜美,像是鸽子,又像是烤熟的彘。
“君房,这肉可真香,不知是何物?”
“灌灌。”张君房将黑石抛进灶台,刹那间,火势益急。“灌灌乃禽鸟,类斑鸠,肉质十分鲜美。”
“是烂柯独有的吗?”那黑石他知道,是火曜石,天生互斥,相遇则燃。
“灌灌生于长洲青丘,吾曾带回来数只,都放归于山林。”
总不会那几只都让我吃了吧?!钟期掩口,心想自己不能再吞口水了。他瞧那陶罐正骨碌碌冒着热气,赶紧把自己如狼似虎的表情收起来。
忽听远空传来一声清唳。
落地即幻化为两个玉雪可爱的道僮。都扎个双丫髻,发间红绳垂落在脸颊,越发显得面目娇嫩,惹人喜爱。
钟期眉眼带笑,一双手伸出去要将人抱起来。突然想到两个小家伙的年龄,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清风,徐来最近可好?”
徐来还是稳重的模样,作揖答道:“多谢先生关心,一切安好。”随即两人转向张真人,肃礼问好。
清风行礼完,便偷眼往外瞧,闻到那醉人的肉香,兹咕一声咽了口水。他有些站不住,眼巴巴的看着钟期。
钟期憋笑了一会,然后道:“这事,你可要问君房。”
张君房没有说话,一摆衣袖走了出去。他没有太多的口腹之欲,将灌灌养在山中也是无意为之。青丘山,若不是师弟强塞,他也不会……
外室内几人逗笑着喝粥,偶尔传来说话的声音。雪落无声,瞬间淹没了草庐旁的小道。张君房徒步向前,几缕青丝落在肩上,却没有理会。立于崖边,他那身素白道袍翻动,在雪地里蹴踏出无边冷意。一柄长剑猝然出现。
握紧剑柄,顿时风雪交加,狂风大作。
“呵!”随着一声大喝,一抹流光飞逝而去,对面山顶积雪瞬间崩塌。“言逍遥乎物外,任天而游无穷也…道行之所成,物谓之而然。”
轰隆一声巨响。
钟期抬头望去,内心惶然。难道有人闯入了烂柯山?
“先生不用担心,定是流光调皮了。”徐来在一旁说道。
“流光?”
“嗯…。钟期你不知道吗?”清风嘴里含着粥,鼓着腮帮子道:“流光听闻是帝启命人所铸,长三尺九寸,上刻二十八星宿,文有背面,面文为星辰,背记山川日月……”
钟期看他一口气说这么长,怕他噎着,赶紧拍背。又听到旁边徐来摇头道:“只是近来,流光总是会突然出现,张真人每回收伏它都要费一番力气。”
“咦,难道流光不是君房的配剑吗?”
“修道之人极少用剑者,主要是剑太锋利,并不适合作为沟通天地的法器。真人选择流光,总会比别人更加耗神些。”
张君房看着并不像修剑道的人,没想到对方用的还是传世名剑。钟期暗自思忖,对着徐来问道:“法器还有哪些呢?”
“最常见的便是浮尘,葫芦,符箓之类。”
“哈哈,可我上回看见一个老道士用枕头做法器,还说什么一梦可返老还童。”
“这有何可大惊小怪!”徐来严肃说道:“大道三千,有人杀身成仁得道,也有人已通晓天地造化之礼而成仙,老祖静坐观想而飞仙,难道你不知?”
钟期愕然,虽然他常念大道无形,大道无名,却从未认真思量过道为何物。老聃曾言: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这是不是一个意思呢?那就是道是不同的,是常变的,感悟了自己的道,才能天地傲游。
“那你们修的是何道?”清风徐来他们属于羽族,修炼法门应该不同。
“依靠本能,自古以来,妖兽都有秘传,化形后便能修炼。”
“其实我们玄鸟并不是天生能化形,是吃了化形丹才成为现在这样。”清风揪着徐来的发髻,像是有些不高兴刚刚徐来的驳斥。“我二人原来在紫极宫作僮子,后来嘛,我不小心偷吃了太清丹。”
“哪里是不小心!”
这是钟期第二次听到两人提及紫极宫,正打算问问,却看见张君房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他有些诧异,没想到向来云淡风轻的张真人还有烦心事。
“怎么了?”
“无妨。近两日吾须远行,徐来!”
“真人请吩咐。”他上前一步答话。
“烂柯山诸事便交予你二人,切记,若有人前来,立即来信。”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张君房转头看了一眼钟期,将人唤回丹房。钟期悻然向前,对于这突来的意外感到烦恼。从第一次醒来,眼前这人就陪伴着他。虽然一开始时常见不着人影,但总归还是知道对方的存在。如今说走就走,他心里难免失落惶恐。
他对张君房的了解太少了,越是这般抓不住,他心里越是着急。
忍不住问道:“那你去哪里?”
“长洲招摇山。”
语音刚落,便将墙上烂柯山道图一卷,交付到钟期手上。“此图十分重要,切不可丢失。”说完又将一沓黄符纸拿出,吩咐道:“吾已告知你符纸的用法,若还有不懂,有符箓禁法祝由十三科详解。”
钟期点头,追问道:“何时回来?”
对方指尖轻点他眉间符文,低声说:“不必忧心,吾会尽快归来。吾会安排徐来两人暂住山上,有事即可唤他二人。”
“嗯。”停顿一会,用力捏紧手中符纸,“你放心。”
大雪未停,那人脚踏流光,迎着满目无垠霰雪,乘风而去。
钟期望着空旷的天地,心中不由想到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作者闲话:
下章要走剧情了。
帝启是夏禹的儿子。
李太白《长相思》---美人如花隔云端!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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