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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主角与配角  【第十五章:尼克斯•;列德多安(下)】

章节字数:5304  更新时间:17-02-19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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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克斯就这样从十一岁杀伐到了十八岁,被凯恩学院破格录取的时候。

    在这许多年中,尼克斯终于搞清楚了项链的用途。项链只能够防御致命的攻击,如果攻击并不致命或攻击持续时间过长,项链的防护作用就会失效,比如项链能够防御冰狐直冲他额头而来的冰锥,却无法防御冰狐意图冻住他双脚的冰球,因为后者并不致命。项链也无法充当教会的光明魔法,祛除病痛,治愈伤痕,因此尼克斯在十三岁之前腿脚一直不太利索,无法负荷长时间的奔跑。

    在明白项链的功用后,尼克斯决定赌一把。他没有时间慢慢积累钱财,何况他一直记得父亲的死因,知晓战斗中的小伤终有一日会成为大病,夺走他的性命,因此尼克斯打算越级挑战。他必须杀死比他强的魔兽,这是他快速积累钱财的唯一方法,也是利用项链能力的最佳方式。

    十一岁的尼克斯打算去猎杀中级魔兽的最强者雪狮。一是因为冰系的攻击力虽然很强,却多是一招毙命,与擅长持续攻击的风系和火系不同,恰好属于项链能够防御的范围;二是因为雪狮难以猎杀,供不应求,很多贵族乐于在家里钉上一个狮头壁饰,即便为此花重金也在所不惜;三是因为雪狮居住于安德拉蒙帝国的北方冰原,鲜有人迹,在那没有人会发现项链的秘密,只要他谨慎行事,就能满载而归。

    但已经做好计划的尼克斯并未立刻行动,他没有任何装备,腿脚还不便利,因此尼克斯只能选择忍耐、等待,在菲尼斯城靠捕获低级魔兽,偶尔猎杀中级魔兽挣钱。他将每一分钱都看得无比重要,锱铢必较地生活,除了必要的食物开销和武器装备开销外就不再消费任何一分钱。他不喝酒,不买新衣服、新鞋子,节假日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为了省钱,即便是冬天也得自己去掺着冰碴的河边洗衣服。后来加入佣兵工会也不参加任何佣兵团体,独自行动,每次出任务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一次,在短暂休息半天后,修理装备,打点行李,再次出发。

    那时候的尼克斯就像一个杀戮机器,浑身都是魔兽的血腥味,灰头土脸,伤痕累累,走到集市都会被人当成流浪汉,捂鼻而避。菲尼斯城的居民还给这个满脑子都是杀戮的怪人起了个外号,就做“嗜血野兽”。

    过了两年杀戮机器的生涯后,尼克斯终于攒够了钱。他先去菲尼斯的圣所治疗伤势,而后取走跟铁匠定制的盔甲,换了把新的短剑,整理行囊后北上,执行自己在十一岁时定下的计划:杀死中级魔兽最强者,雪狮。

    从菲尼斯前往北方冰原的路途不算近,就算坐传送阵也要经过两个城市后再走上一天,才能到达雪狮的活动范围,但尼克斯的内心毫无骄躁,波澜不惊。如果说两年的杀戮生涯有教会尼克斯什么,那就是忍耐和等待。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必须要忍耐,一忍再忍。

    最终,这段路程总共花费了尼克斯五天的时间,最后三天他都是在北方荒原里游荡,寻找雪狮可能出现的地方。

    满天的风雪呼啸,吹得尼克斯几乎睁不开眼,因此他不得不用左手将取暖魔法球紧紧抱在胸前,另一手则举起,尽可能前伸,让照明魔法球照到更多的地方。这是几个少有的不需要魔力激活的魔法球,由于制作简单,成本低廉,并不昂贵,罗德尼亚大陆的人几乎人手一个。只是无需魔力激活的魔法球是一次性消耗品,待到失效就会破碎,再加上买不起储物戒指,尼克斯不得不在腰间挂上四五腰挂包,背后又挂个背包才携带完所需的食物和魔法球。

    那时候的尼克斯并不知道自己的等级,但他明白自己离中级应该并不远,两年的杀戮生涯令他的警惕性和各种抗性急剧上升,因此即便没有带帐篷,露宿于北方冰原,尼克斯也没有冻死,只是他不能入睡,必须在觉得浑身僵硬之前运动少许,保持机体的活力。

    尼克斯就这样在北方荒原里寻找了三天,渴了就会吃地面上还干净的雪,待到在口腔里温热了才会咽下,饿了就从背包里拿出黑面包和自制的风干肉,就着风雪一起啃。期间他带的五个取暖魔法球已经碎了两个,如果最后的几个也失效,尼克斯就必须南下,回到最近的城市补给后再次前来。

    那头雪狮就在此时悄无声息地从漫天风雪中现身,还在咀嚼黑面包的尼克斯感应到了,将手中的黑面包一扔,以最快的速度抽剑。但未等尼克斯的手碰到剑柄,雪狮就向前一跃,将尼克斯扑倒在地,而后两道冰锥自地面升起,穿透了尼克斯的两肩。

    血液才刚溢出就被北方冰原的冷风冻结,使得血肉与冰锥粘黏在一起。

    尼克斯咬紧牙关,没有呼痛。如果此时张口,那些冷风就会灌入,机体将需要更多热量来维持体温。

    双肩被冻住的尼克斯只好两腿发力,想要将雪狮撞到一旁。但雪狮庞大的身躯只是晃了少许,再两道冰锥自地而起,将尼克斯的双腿也牢牢钉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雪狮才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尼克斯,仿佛要将他的头整个吞下去。

    直到此时,尼克斯才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雪狮的牙齿即将靠近尼克斯头部时,骑士胸前的项链蓦地一闪,张开一道蓝色防御罩,直接将雪狮弹了出去,防御罩内的冰锥也纷纷被震碎,钻入血肉里。

    剧烈的疼痛使得尼克斯不由自主地嘶喊一声,他以双肘撑地,拔剑,拄着剑起身。而就在他站起的刹那,几道冰锥如利剑般射来,纷纷被防御罩弹开。

    尼克斯逆着冰锥前行,在冰锥粉碎的冰晶里发现了雪狮的身影。而看到雪狮的刹那,尼克斯不由自主地加速脚步,后腿发力猛地扑过去,一手揪住雪狮的毛发,一手反转剑身,将短剑插入雪狮体内。

    吃痛的雪狮开始发狂、奔跑,越来越多的冰雨、冰锥从天降下,将冰原击碎,但项链的防御罩始终撑开,挡住了所有致命的攻击。偶尔有一道并不致命的冰屑扎入肉里,冻麻一小片肌肉,尼克斯也全然不顾,只狠狠咬紧牙关揪住雪狮的毛发,保证自己不会被它掀下去。

    在雪原发狂般奔跑半天后,力竭的雪狮最终双腿跪地,死去了。

    尼克斯从雪狮的尸体上爬下来,看了眼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用力跺跺越渐麻木的脚,拿出一个取暖魔法球温暖身体后,拖着雪狮的尸体向冰原外走去。

    这一日后,尼克斯一战成名,成为当时最传奇的佣兵,还有了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做“屠狮者”。卖掉雪狮赚取的金币足够尼克斯修理装备、去圣所治疗后好好生活个十年八年。

    但“屠狮者”并不是尼克斯的极限,他用那些钱买了更好的装备,小型储物戒指和几个捕兽球。在此后的几年里,尼克斯去过各地猎杀魔兽,他的名声在佣兵中也越发响亮,但他没有加入任何佣兵团体,依旧独自活动,其足迹遍布尼德罗大陆三国的各处。

    在实力强大后,尼克斯偶然间在佣兵闲谈中听到了“索伦斯山脉”。横贯尼德罗大陆东西的索伦斯山脉位于安格玛王国北方,又叫做堕落山脉。传说这条山脉附近有泰坦之墓,加之泰坦曾与矮人共同生活,可能找到矮人遗迹也说不定。

    矮人遗迹里面的任何东西拿出来都能卖出个大价钱。

    尼克斯为了赚钱孤身前往,但他没有找到泰坦之墓,也没有看到矮人遗迹,只在森林中发现了雷系暗蛛。他还在暗蛛巢穴见到了一个被裹成白茧的老法师,对方还活着,并且承诺只要尼克斯救出他,就会给他一大笔钱。

    为了钱,尼克斯救出了对方,对方竟然还不知足,要求他捕捉雷系暗蛛做学术研究。对此,尼克斯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老法师提出的价钱令尼克斯无法拒绝。

    许多年后,尼克斯也无法明白暗蛛巢穴为什么会有一个魔法师学者,这种专攻学术的魔法师一般不会外出,多是在学院里当教授。但他的运气,或者说是命运自此翻转,出现了转机,这种转机甚至神奇到尼克斯本人也觉得惊悚。

    捕获雷系暗蛛后,老法师又请求尼克斯前往山地怪物的洞穴取回自己遗落的研究资料。尼克斯看在对方之前给了自己许多钱的面子上同意了。

    实际上,尼克斯觉得老法师多少有些傻,毕竟老法师给他的那些钱多到足够请一个正规的中级骑士做事,但尼克斯并没有说出这个事实。他翻山越岭来到山地怪物的洞穴,和山地怪物打了一场。但他搞砸了,山地怪物的强悍超出了尼克斯的预料,如果不是项链的防御罩,他可能会死在那个肮脏又满是骨头蛆虫的洞穴。

    从山地怪物洞穴回到魔法师处回复的那天,尼克斯的心情非常沮丧。这是他杀戮生涯中第一次的败北,无法完成任务的屈辱使得尼克斯保持缄默,但老法师并没有怪他,反而将他引荐给了自己的好友,凯恩骑士学院的院长。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戏剧性的场面,尼克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随手救下的老法师会是凯恩学院的历史学教授。他听说过凯恩学院,那是尼德罗大陆唯一一个同时接受骑士和魔法师的学院,甚至由于能在学院就找到契约对方,可以说是整个罗德尼亚大陆最好的学院之一。

    像他这样失去双亲、交不起学费的人能上凯恩学院?这是尼克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对面的老魔法师笑得一脸慈祥,道:“你已经证明了你的灵魂。尼克斯,你信守承诺去了山地怪物的洞穴并且向我回复还愿意向一个糟老头子伸出援手。”

    “尼克斯,无论你的能力如何,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拥有一颗骑士的心。”

    尼克斯楞在原地,呆呆重复:“骑士的心?”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研究资料,前往山地怪物的洞穴不过老法师对他的试炼。但什么是骑士的心尼克斯根本不明白。

    这个世界,唯有力量和钱财才是永恒的。尼克斯摸摸握住双拳,决定离开,但骑士学院的院长突然将手放在尼克斯的头顶,一脸慈祥道:“骑士的心,就是怜悯的心。”

    “就像你帮助他一样,”学院看了眼老法师,笑得更加仁慈,“怜悯所有需要帮助和救助的人,并且以自身的力量捍卫荣誉、正义、公平,这就是骑士的核心。”

    荣誉?正义?公平?尼克斯瞪大双眼,想要冷笑,但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依旧笑得温和:“无论你是谁,能从山地怪物洞穴回来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要成为骑士,光有能力是不行的。”

    “你要明白自己的骑士剑,是为了什么而挥舞。”院长放下手,轻轻叹了口气,“我非常希望你能进入凯恩学院,因为学院永远不会拒绝有潜力的学员,但我更希望你能在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战斗后来到凯恩学习。”

    那是尼克斯第一次考虑骑士名号之下的含义,也是他第一次思考正义、荣誉这类的事情。他想了很久,但是没想明白,就算孤身进入极北之地,九死一生地猎杀晋级成四头冰蛇的三头冰蛇,也没有想明白。

    在杀死那条在战斗中晋级的冰蛇时,尼克斯险些死在极北之地里,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三头冰蛇并不喜欢冰系魔法进攻,它更喜欢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卷起猎物后紧缚,勒死猎物,也就是说,三头冰蛇的大部分攻击都并不致命。

    这点尼克斯直到与三头冰蛇交战中才有所体会,但已经太迟了,三头冰蛇在见到冰系魔法都被项链的防御罩粉碎后放弃法术,开始以rou身交战。

    自知无法胜利的尼克斯开始逃跑,但他根本跑不过三头冰蛇,蛇身庞大的身躯在极北之地的雪原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踪迹,每一道都比已经快成人的尼克斯的肩还粗。

    尼克斯轻而易举就被三头蛇追上了,冰蛇的尾巴在雪原狠狠抽了一下,扬起一片冰晶,而后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横卷过尼克斯,几乎将尼克斯的骨头一下子勒碎。

    内脏受伤的尼克斯猛地吐了口血,红色的血迹溅在冰蛇冰蓝色的透明尾部上,却该死的艳丽至极。

    但这并非最要命的,冰蛇见尼克斯还有生气,狠狠将尾巴抽向雪原,猛然而来的作用力几乎使尼克斯瞬间去了半条命,他的大脑开始轰鸣,七窍流血,神智也渐渐模糊。

    那一刻,尼克斯甚至忍不住想,自己就要死了。他的眼前又开始浮现幻影,这幻影最开始是他这几年的舔血生涯,之后是母亲背对着他熬汤的身影,他似乎能够从幻觉中闻到那种温馨得几乎想让落泪的味道。

    一次,哪怕一次……只要让他再尝一尝那种味道,家的味道,他就死而无憾。

    但尼克斯并没有死,项链的防御罩在最后的瞬间撑开,直接将冰蛇的尾巴震裂开一道血缝,三头冰蛇吃痛,扭动身躯,松开了束缚。在两相作用下,毫无着力点的尼克斯直接飞了出去,迸溅的蛇血撒了他一身,他却毫无知觉。

    尼克斯最后狠狠撞在极北之地的雪原上,从口中溢出的血和内脏碎片染红了嘴部的一片雪地。在极北之地的寒风最作用下,那些血液凝固成薄冰,但后继而来的鲜血是那样多那样凶猛,将薄薄的红色冰层融成了一片片冰碴。

    躺在雪原上的尼克斯什么都无法感受,他只觉得冷,这种冷甚至超出了躯壳。那种从灵魂深处而来的冷令尼克斯的躯壳抽搐一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死亡。

    也许,父亲和母亲死亡时的感觉就是如此……

    尾部开裂的冰蛇恼羞成怒,发狂般在地上扭动,不停地下着冰锥大雨,茫茫的雪原一刻不停的补充着冰蛇失去的魔力,竟然间接促成三头冰蛇晋级,成为四头冰蛇。恨意满满的四头冰蛇流着一路的蛇血爬到尼克斯身边,再次抬起蛇尾,狠狠打向扑倒在地的尼克斯。

    就在此时,被尼克斯鲜血浸染的项链再次发出光芒。耀眼的暗蓝色光芒冲天而起,直接洞穿了四头冰蛇的蛇尾,将其震碎成一段段的残肢,而后这直达天际、穿透极北之地云层的光芒才渐渐收缩,将骑士包裹其中,修复着骑士所受的致命伤害。

    治愈完毕后,这暗蓝的光芒最终在骑士的怀里变成了一枚带有暗蓝色宝石的戒指。

    那时的尼克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小带着的项链,就是罗德尼亚大陆双神器之一的“神的守护”,他只模模糊糊地觉得温暖,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似乎刚从森林中采完野菜回来,柔声要求他洗手,准备吃饭,而晚归的父亲竟然也提前回来,手里拿着几只兔子和一只狐狸,笑呵呵地说这些肉不卖了,全部作成菜给他吃。

    幻影里的尼克斯笑得开心,乐颠颠就去洗了手,但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根本没有什么肉。母亲悬挂在房梁上,用还未闭合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他,而父亲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躺在雪地里、完全失去意识的尼克斯浑身抽搐一下,蓦地张开双眼。那双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血丝,几乎泣血。

    尼克斯被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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