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000 更新时间:21-11-03 21:50
秋已去,冬未来。
残风拂晓,落叶潇潇。
天国,梦中的天国,理想中的天国,究竟在哪里?
1。天国孤魂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里离他来的地方很远,远得连他自己也无法分清,这里究竟还是不是华夏,还是不是中土。
当然是华夏,当然是中土。只是从时间上来说,这是公元2012年的华夏,公元2012年的中土。
天色渐黑,小雨开始下着,淅沥沥地下着。
南京城本来就是多雨的城市,不但多雨,而且多情,多义,还多故事。
他的故事,他们的故事便是这其中之一。
城内某段小街,街里有条小巷。
小巷很破且狼藉,污水横流,濠沟恶臭。危掸残楼,蝇虫满天。
这样的地方本来是住不得什么人的,所以这里确实没有人住。
除了他之外。
他不但就住在这条小巷最深处,最阴暗、最破旧、最狼藉的那栋残楼里,而且还住了很久。
有多久?
据他自己按照以前的律历来算,是整整148年零六个月零三天。
有的人就好奇了,这不太可能。要知道这个国家从独立到建国,也不过几十年而已,何况这栋不起眼的三层残楼,何来148年的历史?
这一点他当然再清楚不过了,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个残楼位置上,1937年时是一座国民学堂,1901年时是满清江南魁字营的军火库。
但他最无法忘怀,甚至是永生铭记的,却是1864年。
1864年时,这里是南京城郊的一座小村落,村里人基本都姓洪,客裔。
1864年时,这栋残楼还不是残楼,而只是一户洪姓人家的小院。院里有口古井,古井下方藏着一条通道,通道的另一头在当时的苏州。当时的苏州还有兵,还有将,还有理想。
那本是天国仅存的最后希望。
千千万万弟兄们浴血奋战了几十年,仅存的最后理想与寄托,都在这里了。
“天国繁喧,万民同乐,秩序鼎然,华夏王土。”他静静地站在二楼小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嘴里不自禁地哼起了这首歌调,歌调很古老,近似现今所流传的客家山歌,口音略显万川县调。
唱罢,两行清泪划过他瘦削英俊的脸庞,印出两道深深的红痕。
所以,那并不是清泪,那是深红色的血。他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深红的血。
英雄无泪!
他早已不知流泪是何滋味,或者说他早已无泪可流,因为泪已尽。
既然是泪已尽,他就只能流血,以血代泪。
人世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很多人流泪不流血,很多人流血不流泪。但也有人是泪尽后方流血,血干后才流泪,对于后者,我们不妨送与他们“坚强”二字。
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会泪尽流血或血干淌泪,无论是哪一种,起码他们都没有向苦难屈服,没有向艰难低头。单就是这一点来说,他们已足够值得我们钦佩。
他无疑就是这样值得我们钦佩的人。
2。太平忠王
夜已深,残月当空。
南京城还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灯红酒绿。
繁花似锦的另一面,是阴冷、潮湿,晦涩、孤寂。。。。。。
而他所在的这条小巷,这栋残楼,无疑是属于那另一面的。
不过,他早已习惯,148年零六个月零三天的岁月,不习惯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今夜却有不同,因为就在此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小巷前方慢慢地走进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走得好慢好慢,身高约莫一米八几,又高又瘦。
终于,黑色的人影愈行愈近,在相距残楼大约五米处停了下来。
细看,他分明是一个男人,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着一袭黄褐色锦袍,肩背一柄五尺有余的长剑,剑柄是灰褐色的,并不耀眼。
再细看,披头散发下,无法掩尽此人英俊轩昂的面容。瘦削无肉的脸,在月光的衬视下,显得棱角分明,脸虽然有些长,但在他身上却显得说不出的协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男子,一个帅得有些惊艳的男子。
他当然也知道,因为他们已经相识了148年,还有什么能比148年的相识更长?还有谁能比他们更熟悉彼此?
只怕没有。因为他们不仅相识。在148年前,他们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小巷空地上,一个在残楼窗台前,只是互相对望着,没有说一句话。而站在残楼上的他,脸上那两道红痕却越来越深,鲜血不自禁的从双眼流出,竟无法自控。
也不知过了多久,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终于先开口了。
“148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窗台上的男子纠正道:“是148年零六个月零三天,还好。”
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叹道:“是啊,148年零六个月零三天,你记的比我清楚。”
“这个当然,我记性一向比你好。”
窗台上的男子又道:“所以我对一些事情,至今无法释怀。”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你虽然来了,但还是来得太迟。”
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定定的望着窗前的他,道“是的,我确实来得有点迟。”
“不是有点迟,是很迟,非常迟。”他轻轻的推开了窗户,一字一字道:“足足迟了148年零六个月零三天!”
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无法回答,一直稳定的眼眸,突然起了波澜。
两人就这样又静默了许久,仿佛四周的空气都为之凝结,直到夜色更深的时候。还是空地上那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先说话。
“那么,你下来吧。”
话音刚落,只闻“叱呼”一声,适才还在残楼上的他,已经来到了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身前。
他们相距五尺左右,已不能再近了,因为一柄寒气渗人的长剑横亘其中,直指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冰冷的剑锋就停在他咽喉前不足万分之一毫厘的地方。
这把剑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他铸成在那个最接近天国梦想的时代,那个万众一心、理想沸腾的时代。
剑身呈古青灰色。
剑柄不长不短,两端雕龙砌凤,中央用小篆赫然刻着四个大字。
“太平忠王”
3。并肩作战
“殿下,你动手吧!”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闭上双眼。他难道就是来赴死的?
原来那男子是天国的忠王!
“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我?”忠王近乎咆哮,这是他憋了148年零6个月零3天的问题。
“当时我一家老小都在他们手里”那男子眼里已噙满泪水。
“我也是人,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他已泪流满面。
杀气渐渐从剑锋褪去,忠王望着曾经的部下和挚友,百感交集、思虑万千,慢慢将剑垂了下来。
“身不由己,哎”忠王长叹一声,背过身去。
“昭寿啊,既已如此,此番你又回来做什么?148年的时间,为何还不往生?”
原来那穿黄褐色锦袍的男子是忠王生前最倚重的部下(挚友):李昭寿将军。
“我放不下,我一直想亲自跟你谢罪”他痛苦地说:“但每次去你坟前,香火都点不亮,我知道,你一定有很深的怨念,你一定也未往生。”
忠王沉默。
“我找了你100多年。如今我也了然一身了,我只是一具孤魂,不再有任何牵绊。”
忠王听他说下去。
“殿下,你怨念百年不散,一定有什么计划吧?请给。。。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一起去!”李昭寿朝忠王跪了下去。
忠王回过身,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穿越时空的洗礼,在重新审视这个人。
良久,才开口说:“148年来我忍受太阳的煎熬,放弃往生的机会,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灰飞烟灭,再无法崛起的机会!”
“什么机会?”
“在东北长白山上,有一处密室,那里埋藏着他们的龙脉,你可知道?”
“知道,当年天王还在时,我们就曾多次派敢死队前去,只是一直找不到确切位置。”
“嗯,我找到了,整整100多年,我终于找到那魔窟所在。”忠王眼睛亮了起来。
李昭寿抬头,听他说下去。
“我打算去那里,彻底摧毁它(龙脉)”忠王目光已望向远方,远方树梢上,深夜的寒鸦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肃杀之气,“鸦、鸦”直叫,慌乱飞遁。
“可如今他们早已退回关去,他们的国度也已灰飞烟灭,摧毁龙脉意义何在?”李昭寿不解。
是啊,历经148年零6个月零3天,世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他们的罪恶、他们手上的沾染的血,仿佛也随着他们的国,一起灰飞烟灭了。。。。。。
“必须摧毁它(龙脉),只有彻底将它摧毁,他们才不能卷土重来,才能让神州不灭”忠王惨白的脸上浮出痛苦的颜色。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做,才能抚慰千千万万如你我这样天国魂魄,让他们的怨念得以超脱,让他们能早日往生极乐!”忠王眼睛又渗出血,这回血是鲜红色的。
“我愿跟你一同前往!”李昭寿站起身来,望着忠王坚定地说。
“好、好!哈哈。。。哈哈。。。”
两人紧紧握住双手,相视而笑,148年时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那个并肩作战的年代。
4。斩断龙脉
长白山,白雪皑皑。虽处秋末,这里已冰封千里。
山上有一不起眼的地方,这里却片雪不染,气候也像春天般温暖。
郁郁葱葱的长白松丝毫不显“白”,反而长青一片。
阳光透过云层挥洒下来,将附近一条溪流映得发亮,就好像漫天星宿被铺在这条溪上,鱼儿欢快地在水里翔游,百花竞相争放,连空气都仿佛被净化过一般,让人如沐仙境。
两条人影,或者说,是两具孤魂,出现在这里。
“到了”忠王指着前方一山洞:“就是这里。”
山洞没什么特别,就是长白山上很常见的那种山洞,让人分不清是动物的巢穴,还是什么上古遗民留下的墓口。
“走,我们进去!”148年过去了,忠王还是没变,雷厉风行。
李昭寿握戟,忠王持剑,并肩朝山洞走去。
别看山洞外表普通,但内里却与众不同。
洞内幽暗湿热,寸草不生。只有一条通道,蜿蜒着盘旋在他们面前,朝通道那头望去,是无穷无尽的黑,好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由于他们是游灵,越黑暗的地方,越是自如轻松,顺着洞内这唯一的通道,他们开始不疾不徐地走着,地势忽高忽低,九转曲折。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黑暗的尽头。
黑暗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石门,门上布满了不知名的蕨类植物,似乎在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古老,上面镌刻着几行忠王他们看不懂的文字。
忠王拔剑,剑光一闪,古石门中间裂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剑痕越来越显,裂缝越来越大,继而是“吱。。。吱呀。。。”声。。。。。。
忠王大喝一声,对着就是一掌,积聚了148年怨念的一掌,古石门轰然坍塌!
忠王和李昭寿瞪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石龙雕塑,像山一样巨大的石龙雕塑!
龙身盘曲蜿蜒,龙首面目狰狞,眼睛则死死盯住这两个“不速之客”,仿佛在怪罪他们的擅闯和无礼。
“看到那里没?”忠王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指着龙首对李昭寿说:“在它两眼之中,眉心处,那隐隐发着红光的地方,那就是龙脉所在”
李昭寿点头听着,握紧手中战戟。
“龙脉历经千年岁月,加上他们历代对它的法力护持,我的剑虽然可能无法轻易刺穿它。”忠王望着掌中剑说。
“所以我要怎么做?”李昭寿目光坚定地问。
“待会我挥剑刺那红光处时,你同时用战戟全力向它的右眼刺去!”忠王自信满满;“据说他们的龙,元神就躲在右眼之中。。。。。。”
“是,殿下!”李昭寿如几百年前般听从号令。
“148年零7个月零7天,斩断你们龙脉的时刻终于到了。。。。。。”
“天国的兄弟们,你们可以安息了!我们生前无法捣毁他们,现在终于要”直捣黄龙”了,让他们再无法染指神州半步!”
想到这里,忠王已泪流满面,这次流的终不再是血,而是真正的泪。。。。。。
怨念与力量集于一身,他掌中那柄古剑发出夺目的光芒,就好像太阳穿越了十八层地障,在这地狱深处中熠熠生辉。
5。灰飞烟灭
“就是现在!”他大喝一声,挥剑朝龙首飞去。
“嗖、嗤”一声,光芒戛然而止。
龙脉前重又恢复了地狱景象,无尽幽暗,没有一丝生气。。。。。。
一杆方天戟在半空中穿透了他的“身躯”,他瞪着眼瞳,眼瞳深处是近乎绝望的颜色。
“为什么?”
“哈哈。。。。。。哈哈”李昭寿的狂笑声响彻整个密室。
“你果然没变!”他讥笑他:“148年的游荡、煎熬,也没有让你的灵魂清醒些”
“为什么?”忠王的泪重新变回了血。
“什么狗屁天国!我早不信那一套!”李昭寿说出了百年前没有亲口跟忠王说的话:“说好的万民齐乐,天王自己却穷奢极欲,我们的流血,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荣华富贵!”
“这就是你背叛天国,投降他们的理由?”忠王怨念越来越重,黑暗中阴元不断凝聚,凝聚于他的魂魄。
“对!148年来,由于你阴魂不散,天国余孽始终不肯往生,千方百计要毁掉这龙脉,而我早在当年就立下誓言,就是魂飞魄散也要阻止你们!”
“为什么?你莫忘了,你可是神州子民啊?”忠王不解。
“那又如何,什么神州不神州的,杀光你们,让你们魂飞魄散才是我唯一的信念!”
“哈。。。哈哈。。。”忠王自嘲地苦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低估了人性,没想到当鹰犬,原来真会当上瘾的。”
“你是愚忠!”李昭寿打断他:“彻底消失吧!天国忠臣!”
方天戟应声从忠王魂魄内抽出,就在此时,只听得半空中的忠王狂喝一声,密室瞬时地动山摇,仿佛天地要崩裂了一般。
无尽的不甘,无穷的怨念,包括忠王的魂魄本身,此刻都集于那柄剑中,剑身赫然已呈黑色,与这密室相同的黑色!
在无尽幽暗中,黑剑灿发着闪闪寒光,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朝李昭寿攻去。
李昭寿瞪大双眼,瞬间灰飞烟灭。
而那柄汇集了忠王怨念与魂魄的剑,也随之消失了。
密室重新恢复死寂,龙脉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几千年来一样。。。。。。
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擅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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