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525 更新时间:17-02-05 19:06
暮色昏沉,落日在都塔兰一望无际的漠边缓缓坠跌。夜色渐起而升,不多时,满天便坠挂着多如牛毛的繁星。相比于盛京乾安的星影寥落,这都塔兰的夜星倒是群星闪烁,璀璨得自成奇异光芒,比白日里的荒凉多了份绚烂绮丽。
公子迹步履蹒跚地行走,都塔兰飞沙流动,他一步一沉,只觉得每走一步都要被吞没在沙子里。他已经在这荒芜处走了整整一天,却感觉无论如何都走不出一个怪圈。不管怎么走,前后都是望不见前路的黑暗,四处光秃秃的,除了仙人掌没有任何植物和水源,甚至找不到避风的土垛。他无法安身休息,只能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寻找落脚处。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公子迹的双脚无力到再也没法赶路,他口干舌燥地解开腰间悬挂的水袋,仰头大口大口地喝水。然而这渴解了还不到一半,水袋里便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了。公子迹从心底里感到绝望,他恼羞成怒地把水袋摔到地上,自己也瘫坐在地。
“难道我要死的这么快吗?还不到一天呢——”
他犹如颓败的困兽般喃喃自语,墨发缕缕散落于额前,干裂的嘴唇开合僵硬。
在这孤寂的夜色之中,本是除了风声没有半分响动,却在这时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鬼哭声。公子迹也本是呆呆地坐着,忽地听到这鬼魅之声吓得一哆嗦,并且同时感觉到屁股下的沙子在流动。
他生怕流沙将自己吞没,忙不跌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周围瘆人的叫声还不绝于耳,他吞了口唾沫,不去四处张望,生怕看见些什么不该看的。于是他低头小心地盯着脚下,却看到刚刚被他丢弃的水袋随着沙子的流动消失在地面上。
他蹙起眉头,盯着那一小块流沙,眼中不解。
这素来流沙都是大片的要人命,怎的这都塔兰的流沙就只吞水袋?况且他刚刚明明感觉到流沙经过了他的身底下,怎的偏偏他自身安然无恙?
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和好奇,他慢慢地蹲下身,犹豫再三,终于伸出手想要扒开这一小片沙子看个究竟。但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沙子,被吞没的水袋就从方才消失的地方再度蹦了出来,并稳稳当当地弹到了公子迹的脑门儿上。
“啊!”
公子迹被弹倒在地上,摔了个大腚墩儿。
“我就不信了,这怎会是鬼祟作怪!”
公子迹愤然起身,拍拍屁股就朝那片沙地扑过去:
“就算是鬼,我也要把你掀得拔地而起,甩到天上去喂鸟!”
那片沙地犹如中了邪一样,偏生不许公子迹靠近半步。流沙滚动,周围的沙都被那一处所吸附,缓缓地汇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狂风大作,浮沙猛然升到空中,卷积成小范围的龙卷风。公子迹目瞪口呆地大张着嘴说不出话,风沙遮蔽了他的目光,迷了他的双眼。他抬起手遮挡不及,慌乱中竟被一股蛮力推倒,而风沙呼啸仍在持续。
风渐息且眼前渐明,公子迹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见了鬼般的发现眼前不知何时蹲着一个人。
这人与他年纪相当,身披皮袍麻布,白皙的脖颈上用挂着一枚狼牙,棕色的头发高高束成发髻,面色润泽如水且轮廓柔和,瞳孔幽绿目光闪亮而明媚。见公子迹傻在地上,这人弯起嘴角,眉眼亦是弯弯。
“你说你要把谁甩到天上去喂鸟?嗯?”
“你——我——”
公子迹看了看方才流沙滚动处,又看看眼前的西域少年,惊诧得语不成句:
“你你你——你从哪钻出来的?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我是什么——”
少年依旧是笑:
“我就是什么呗。”
公子迹被这少年的笑容反激出一丝寒意,他撞起胆子,探出指尖轻轻触摸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背。
热的,而且还细皮嫩肉的。
“人?”
公子迹自言自语道,然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少年的手腕,激然道:
“难道你也是流放到此的囚犯?”
少年的手腕被公子迹攥得泛起红印子,他霎时间不笑了,瞪起眼睛对公子迹道:
“给我放手!”
“你先告诉我!”
“你放不放?”
“不放!”
公子迹变本加厉地用双腿缠住少年的双脚,把少年紧紧锁住。他的脸紧贴在少年的膝盖上,那幅太子的纨绔无礼模样又重回脸上:
“除非你带我一起走,要不咱们都渴死在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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