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审讯

章节字数:5621  更新时间:17-09-08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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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姜抱着小葫芦还没到我的跟前,就跪下了!她失去了前天那种幸福洋溢的美姿态,一张黄白的俊脸上写满了凄惶:“姑姑,救救昊天!”

    “昊天?”我扶着她,哪知她也同尹淇一样赖在地上不肯起,我便把葫芦抱到怀里,“葫芦,你告诉姑姑,爹爹怎么了?”

    葫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爹爹来上朝了!”

    “你吃过了吗?”

    “没呢!”

    我抱着他就往宫内走,他急道:“姑姑,我妈妈还在外面呢!”

    “你妈妈也会来吃早饭的!”

    “姑姑,妈妈起来了!”

    我抱着他一路欢跑,他搂着我的脖子笑得好听极了,比风铃还要悦耳动听,我亲着他的小脸,把他扛到肩头,他笑得把一滴口水都滴到了我的头顶,他赶紧给我擦了,不敢再笑!

    带到餐桌前,喂他吃着早餐,离姜坐在一边默默地端着碗喝着粥!等葫芦说他吃饱了,不要再吃了,我便让霁月把他带了出去,离姜已离桌在我的面前又跪了下来。

    “离姜,你别!有话就起来说吧!”

    离姜螓首低垂:“姑姑,章卷是我拿的!”

    “你拿的?”我吃惊不小,“你怎么拿的?”

    “当年,先帝和尹淇一心以找你为重,修订《乾纲》的事就落在了昊天身上,他日夜都留在那里,我就过来照顾他!拿了!”

    我冷笑道:“拿了?好容易啊!我想问你一下,昊天知不知道你拿?”

    “不知道!也就是前天你走后,他才质问我!”

    “哈哈,你父亲真是神算啊,他知道你会去落灿宫照顾昊天?你别告诉我你父亲当年没有关照他拿!”我瞥了一眼离姜,随手拿起一根筷子轻敲着桌子,“那你再告诉我,你拿到章卷后,有没有打开读?”

    “没读!带回去毁了!”

    “哦!”我微微一笑,“那昊天有什么事让我帮忙呢?葫芦说他上朝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啊!”

    “就是因为什么事也没有,我才……”

    “那你跑到我宫门前一跪不就有事了?”我半支着脸饶有趣味地判度这个有心机的女人,“你让尹淇知道你来这里求我,是不是就想把章卷的事给了结了?其他的事你一概不知,对不对?”

    离姜惊愕抬头:“姑姑,何出此言啊?陛下如询问不信的话,必然要会读我和昊天,我们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吗?”

    “哈哈,我读不出来,尹淇也未必读得出来!”

    离姜睁大一双美目凝对着我:“姑姑,你来读我!但凡有隐瞒天打雷劈!”

    “诶,不用了!”我把筷子一丢,站起身,“你起来吧!我帮你问问长烟,尹淇有没有派人去询问你父亲,问他为何当年要你们偷这章卷?”

    离姜的嘴唇动了动,面颊的肌肉轻颤了一下,长密的睫毛遮住了有情绪波动的眼睛!

    我对着悠悠的晨风唤道:“长烟!”

    风形立凝成一位身着淡青衣衫飘逸的少年站在我的面前:“姐!”

    “我问问啊,尹淇派人去问高阳了吗?”

    “没有!”

    “哦!”我回过头冲离姜笑道,“没有!”

    离姜的嘴唇彻底失去了血色,同她的脸色一样的灰白!

    “离姜,我有一事不明!”我用很平和的语气询问着,“昊天他质问你的声音大不大?”

    离姜还未开口回答,我又问长烟:“长烟,你老实说,我和昊天在房间里时,你听到我和他的谈话声了吗?”

    “姐,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听,你信吗?”

    我决无迟疑地点头:“信!那昊天质问离姜的事呢?”

    “人家夫妻关上门谈话,我为什么要听?我当真就那么无耻吗?”

    “好弟弟,我信你!”我用力地拍了拍眼睛微红的长烟的肩头,“冲你这品德,我一定能让你落脚有根!”

    “多……”长烟一时哽咽!

    我回过身对离姜叹道:“离姜,你走错一步了!我相信昊天是不会质问你的,他就不担心这话被长烟偷听了去?他顶多告诉你我就是来问章卷的事!昊天一口咬定他不知道,我也没辙,那些话不过是我的臆测!你怕长烟把前天我和昊天说的话会禀报给尹淇,你更怕我会把知道的事情全对尹淇说了,你只有舍父来保全你们,你一来就是坐实了这件事,明白吗?”

    离姜几欲瘫倒,真真切切地捂脸痛哭,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渗出!葫芦听到她的哭声,跑了进来,抱着离姜:“妈妈,你怎么哭了?别哭!”

    “葫芦,去求姑姑!”

    离姜推着葫芦的小身子,葫芦不解地问道:“妈妈,求什么啊?”

    “求她救救你爹,妈妈害了他!”

    葫芦跑到我的面前,哭道:“姑姑,救救我爹吧!”

    我抱起他,给他擦着眼泪:“别哭了!只要你爹真的坦诚相对,姑姑能救他!”

    “姐,我现在要不要禀报给尹淇?”长烟问道。

    让长烟给尹淇报风信,把葫芦交给霁月,带着离姜去了落灿宫。离姜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她也挺心狠的,居然舍父,要是我就再等等看,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呢?不过,在家惶恐地等也是一种煎熬,不如主动出击,也许能杀出一条血路呢?只可惜,她高估了我的能力,而昊天却很理智运用无赖法则!不过,现在没用了!

    落灿宫的兄弟们肃立于正殿俩侧,静穆候命!

    尹淇步履沉威走进大殿,步上玉阶,振袍危坐龙座,目光厉扫阶下:“带昊天,离姜!”

    “带昊天,离姜!”晓寒宣道。

    昊天和离姜夫妇二人走进殿中,昊天面无表情,离姜一直低着头,二人步到玉阶下,跪拜:“罪臣叩见陛下!”

    尹淇问道:“昊天,你何罪之有?”

    “臣不该毁了《妖篇》,臣有罪!”

    “不,是我!”离姜惊呼,“陛下,昊天没有做,是我毁的!”

    “住口!”站在阶下的晓寒喝道,“不得大声喧哗!”

    “昊天,你为何要毁这章卷?”尹淇继续问道。

    “是罪臣的岳父高阳,让臣这么做的!”

    “那章卷你读了没有?”

    “没读!”

    “你有没有问你岳父为何要毁这章卷?你可知私毁《乾纲》可是死罪,你还胆敢去毁?”

    “陛下,《妖篇》一开始不过是臣的伯父记载的篇章,并不属《乾纲》之畴!”

    “嗯,说的好!”尹淇冷笑道,“你还没回答你岳父为何要你毁它?”

    “臣没问!”

    “你没问?”尹淇恼道,“你向来谨慎怎么会没问?”

    “臣向来对岳父恭孝!”

    “好!你不说是吗?”尹淇怒振手臂,“来啊!把昊天拖下去鞭笞俩百!”

    “不要啊,陛下!”离姜扑到阶下哀求,“是我偷的!是我父亲让我偷的,昊天没…”

    “离姜!”昊天喝止。

    “住口!”晓寒怒斥道,“你们把这里当什么?集市吗?再乱呼,掌嘴!离姜,你把话说完!”

    离姜的泪水一滴滴溅到冰冷的玉阶上,汪成斑斑泪渍:“陛下,昊天没搭理我父亲!我父亲便跟我说,让我找机会进宫,接近章卷!我问我父亲为何要让我们冒这险?我父亲只问我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后来,我就以照顾昊天为名留在了落灿宫,同一帮林溪少年帮他整理抄写!我后来找到了这章卷,找了个借口出宫,出宫后便急急毁了!”

    “读了吗?”

    “没读!”

    “好个没读!”尹淇冷冷一笑,“你就不好奇这章卷里到底有什么内容?”

    “我怕耽搁时间!”

    “那朕再问你,你们和务相当初密谋攻旭日城的事,高阳有没有参与?”

    离姜的眼皮动了一下:“没有!我父亲那时候已在烟波国,他不知道!”

    “哼哼,在去烟波国之前呢?”

    “不知!”

    “好啊!今天看样子无法审下去了!”尹淇怒拂袖,“把俩人拖下去一起鞭笞,去把高阳带来!”

    “是!”一众白衣少年军应道。

    昊天夫妇被拖到殿外鞭笞,鞭划破空气的响亮和抽在皮肉上的沉驳声,交织回旋在众人耳边,昊天夫妇咬牙承受着不吭一声!我突然觉得他们才是一对真正的灵魂伴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不过,这“难”是他们自找的!

    不消半柱香后,小满和龙百押着高阳进殿,高阳亦如平常谦和平静,他跪在殿中问道:“不知陛下叫臣来何事?”

    尹淇问道:“朕问你在五百年前,你有没有让离姜去偷毁《妖篇》章卷?”

    高阳惊诧道:“陛下何来此说啊?臣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妖篇》章卷,更不会让离姜去偷毁!”

    他这否认的也太彻底了吧!

    尹淇眼中有火光在腾闪,强捺怒意:“好,把昊天夫妇带进来!”

    昊天夫妇二人被拖进了殿,俩人伏在坚硬的地面上,后背均已抽得皮开肉绽。

    “离姜,你父亲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如何解释?”

    离姜艰难地抬头仰望着高阳,高阳一脸痛恨之色,离姜慢慢把头垂了下去!

    “陛下问你话,你聋了?”晓寒喝问道。

    离姜始终趴在地上,不作任何回答!

    “拖出去!”尹淇吼道。

    “慢着!”我站出来对尹淇作揖,“陛下,高阳知不知道有没有《妖篇》这章卷问问典不就知道了?”

    “也是,晓寒快去凡尼把朕父亲叫来!”尹淇命道。

    “是!”晓寒应声。

    “等一下!”我令道,“再把米果带来!”

    “是!”晓寒闪出。

    高阳神色还是一切如常,他还真是不简单!不知有《妖篇》?这话他也敢说?他把白弋的致命处告诉典,典怎么会不记?但凡有责任的人都会秉笔谨记,用来告谕后人,更何况是典?

    尹淇厉目注视着昊天:“昊天,朕再问你,高阳当年有没有让你去偷毁《妖篇》?”

    “有!”昊天应道。

    “昊天,你别血口喷人!”高阳气得浑身发抖,“是不是有人主使你这样往我的身上泼污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

    高阳痛心疾首随时像要晕倒在地!

    我向尹淇请示:“陛下,能让我问高阳几个问题吗?”

    “阿姐尽管问!”

    我便转身走到高阳的面前,作揖:“陛下,得罪了!”

    高阳用袖按止着眼泪:“陛下,请问!”

    “我想问一下,当年我父亲把白弋带走之事,有几个人知道?”

    “有臣,柯泰,典陛下!”

    “明叔不知道?”

    “臣也不知他后来知道不知道!反正他当时不在场!”

    “典在场?”

    “不在!”

    “只有臣和柯泰!”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告诉典剥去白弋的皮囊用火烧死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阳眼神蓦然变得痛苦迷离:“能不说吗?这事是我在恨白弋的情况下说的!”

    “好,不说!我只想问你告诉典后,典有说什么?”

    “典说哪用得着那样麻烦?只管把少工叫来便成!”

    “那我父亲是谁去叫的?”

    “是我!”

    “你?”我惊道,“我父亲能信你,跟你去那地方?”

    “典写了‘速来’二字,让我给他看,你父亲一见便与我一道过来了!你父亲一来,典就避开了!白弋见你父亲一来,直哭!她最后自己脱了皮囊说要给孩子留个念想,然后,你父亲带走了她!”

    “那白弋临走前还说了什么?”

    高阳沉思片刻似在回忆:“没有!”

    “那她有没有拿出一面铜镜?”

    “哦,有,有!”高阳似被我点醒,“上面刻的是你父亲和她!”

    “完成了吗?”

    “完成?什么意思?”高阳不解地问道。

    “原来在南方白弋说过,她求我父亲让她把最后一幅刻完,我父亲让她刻完才带她走的!”

    “不是啊!你父亲一来便要杀她,哪有时间让她刻这个?她拿出了那幅铜镜,告诉你父亲并没有什么册子,只有这个!你父亲一看之后,脸上的杀气便没了!后来,白弋才说要脱皮囊给孩子的!”

    我明白了:白弋的册子早就刻好了,她表现出的痴心打动了我父亲,我父亲留了她的性命,并按她的最后一幅画安排了她的生死!

    “那你有没有看到最后一幅画?”

    “看到了!你父亲把双头怪压在了山下!”

    “我父亲带走白弋后,你有没有跟出去看?”

    “我只出了魔窟,柯泰与白弋的感情深,一直跟了出去!我也不知他跟到哪去了!”

    “那柯泰回来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他要杀我!他问是不是我把少工叫来的?我没敢承认!我更不敢问他你父亲把白弋带到哪去了!”

    “我父亲把白弋带走后,典出来了吗?”

    “出来了,然后就走了!后来,昊天的爹辞去旭日城主之职,典便让苍穹有识之士都来竟夺,我也在其中!也是命运垂顾,我得了这一城主之职!”

    “柯泰为何做了大荒盟主?”

    “大荒中很乱而他有能力摆平,典说用人别太拘泥,英雄莫问出处!后来,务相慢慢长大,他独自一人在大荒中闯荡,能力显现出来,柯泰便向典举荐他,典同意了!他就辞出盟主之职,闲赋在大荒!”

    “务相为何一人闯荡?你当时不是他的父亲?为何不问他?”

    高阳用袖半遮脸:“他的娘是白弋,而他的父亲不是我,我把他丢到一户人家家门口走了!”

    “明明家?”

    “对!”

    “柯泰呢?他为何不抚养这孩子?”

    “他说我们都不是东西,误了这孩子!找一个干净的好人家也对!”

    “那我再问问,魔窟建成后,明叔可有来过?”

    “来过!他当时要带走白弋,白弋没同意,后来,他就走了,再未来过!再后来,白弋有了身孕!”

    滴水不漏啊!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是我明叔的?”

    “我没说啊!”高阳一只眼中闪动着狡黠之色,“我只说白弋有了身孕,她的妾室那么多,谁知道是谁的?”

    我都快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了!

    “那务相为何要叫你父亲?”

    “明明爹告诉他让他去旭日城找我,孩子要叫,我也不太能无情了不是?”

    “爹也随便乱叫的?”

    “白弋临走前把孩子交给了我,就算我恨她,可这孩子可怜,他心里认定一个父亲,就不会认为他被抛弃了,对不对?”

    “对!对!”

    我退到一边,对尹淇作揖:“陛下,我问完了!”

    白影一晃,晓寒出现在殿中,禀道:“陛下,典陛下和米果带到!”

    尹淇赶紧起身离座走下玉阶迎向从殿外跨进来的典:“父亲,您来了?”

    尹淇深揖到底,典扶起他,立即有少年搬来一张大椅,尹淇邀他相坐,典不肯:“有什么事就尽管问吧!”

    “父亲,你有没有把白弋的事记载下来?”尹淇问道。

    “记了!”典答道。

    “那这章卷有几个人知道?”

    “我当时一记后,就让探看送到翰海阁,以后就是一直搁在那里!”

    “那有几个人知道你写这章卷?”

    “我当时在魔窟同高阳说过要编《妖篇》的!”

    尹淇微微一笑,问高阳:“陛下,我父亲说对你说过此事,你还否认吗?”

    高阳断然道:“根本就没有说过!当时我告诉他白弋的死法,他何曾说过要编《妖篇》?他玩都玩不过来了!”

    典的羞惭得无地自容,脸红了又紫紫了又白,尹淇的脸也羞得通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也觉得难堪,早知道高阳这等狡猾就等一下把典叫过来了,现在自己都找不到脸回去了!

    “陛下!”长烟从殿外进来禀道,“下方奏折已送到,无戾有事要见陛下!”

    尹淇急忙离殿!

    高阳在殿中昂首问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去备一千坛酒了!”

    我悄声问米果:“米果,你见过这人找过你爷爷吗?”

    “见过!”米果看着高阳答道。

    我一喜:“那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听不懂也记不得!只是爷爷哭了!”

    是啊,米果那时候还小,哪听得懂他们的叙谈?

    “陛下,你同明叔谈了什么?”我问道。

    高阳面色沉痛:“我和宪出去行走,到了东海那里就去叙叙旧了!明帝陛下说我好歹还有一个儿子跟在身边,而他却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守在这海中,悲从中来……”

    “你不顾离姜了?”我突然问道。

    高阳一愣:“怎么顾?承认罪责吗?世上竟有此等不孝之女,也是臣的罪,臣只认这一桩!”

    我败得很彻底,眼睁睁地看着高阳离去!典的衣袖止不住乱抖,他的拳头一直缩在衣袖中,想必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杀念。

    还有什么能证明务相是高阳的孩子,等务相回来滴血认亲?呸!他们俩人会傻到滴血认亲给我们看?我是不是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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