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26 更新时间:17-10-28 10:38
两个来回,阿满就将两个少年都安全地背下了山坡。
现在他们脚下的这条小路前后都看不到尽头,不能确切的判断通向何方。但主仆二人都可以明确的是,猎场位于山顶,他们之前从秦穆庄出发,驰马顺着山势蜿蜒而上,现在想要回到庄子上,虽然走的道路不一样了,但方向走势是不会变得。
“少爷,想必庄园是坐落在下山的方向,我建议沿着道路的这个方向走。”阿满边说,一边手指向小路坡势逐渐下降的那个方向。
梓风明白阿满的意思,点了点头。
阿满背起平躺在路边草地上的雨润,朝先前自己所指方向迈步。
沿路寒风阵阵,树林间不时传出夜莺的蹄叫,在这秋风萧瑟,周围空无一人的夜晚,听着甚是慎人。
这虽是一条小道,但宽度也容得下二人并肩而行。
可二人一路沉默,一是为了保存体力,不知还要行走多久。二是两个人各存心事。
阿满一直保持警惕,抬头朝来时的马道上望去,上面空无一人一马。他不禁心下猜测:对手到底是何许人,又是抱有何种目的?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加害少爷,为何没有在路上设埋伏,而是对一个梓府的下人下手?是威胁?是警告?
而梓风一路上都在集中意念压下胸口翻腾的不适感,不只一次腹中的苦水涌上喉头,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深知现在不是他病倒的时候,雨润还危在旦夕,不能再因为自己在路上耽搁了。
暮色仍然不见消散,主仆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或许两个时辰,或许三个时辰。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停歇,只是偶尔停下脚步,采集路边枯叶上的露水解渴。可那毕竟只是滴许露水,能润润喉咙就已不错了。二人已经双腿麻木,嘴唇龟裂。而雨润一路上未曾醒来过,包扎在头上的部分布条已早就被血液染红,只是现在血渍也凝固了。
“阿满,看前面不远处,小路接上了一个路口。”梓风的语调中透露出些许欣喜。
“少爷在此稍等片刻,让我先去看看。”虽然二人一路并未遇到危险,阿满还是怕对手会在小路和马道的接口处设下埋伏,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你身上还背着润儿,我上前去看看。”梓风坚决地拒绝阿满的提议,还没待对方回复,他便小跑上前。
阿满自不会仍由梓风一人前去,他也快步跟在后面。
梓风在路口左右张望,周围没有庄园,只是层层叠叠的松柏,梓风先是心下一空,然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马道不远处有一辆木板车在缓缓移动。梓风疾步上前,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白发老翁驾着一只毛驴在山路上慢慢前行,而后面拉着的木板上堆了五六个深色的大缸子。
梓风赶上驴车,大声道:“请问老伯这是要到哪里去?可否载我和家仆一程。”
老翁“哷”了一声,停下了毛驴。转头看向声音来处,见一少年,衣衫破损,但面庞清秀,不像是山野里的孩子,倒像是哪家走丢了的小少爷。
老翁并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又打量了下梓风身后走来的大个男子,见此人面色凝重,但没有凶神恶煞之气,心想应该不是什么歹人,便问道:“这位小公子打算到哪里去?”
“不知老伯可知道秦穆庄在哪?”梓风有礼地问道。
老人狐疑地望了望眼前的少年,面显犹豫,答非所问地又询问道:“你们是秦家的什么人?”
“我们是秦穆庄的住客,为了秦家老爷的丧礼而来,昨傍晚骑马到林中散心,马儿却因受到惊吓,撇下我们主仆三人。”梓风信誓旦旦地说着。
老翁虽然不是秦家的住家下人,但也听说了不久前秦庄老爷过世的消息,想必这个少年的话十有八九可信。于是乎,老人面上露出笑颜:“正好我也是去秦穆庄的,小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和缸子挤一挤。”
老人虽然花白了头发,托着背,但身体仍然健壮,从驾座上跳下地面,走到木板车后面,将一个个缸子都往车前移动了寸许,这才给三人留出了下座的空间。
阿满将雨润的身体小心半躺在木板上,让其脊背斜靠在板车四周的木栏边,然后自己翻上了车,梓风随接其后,坐到了雨润的身边,把对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腿上。
老人看见衣衫上染满血迹面色惨白的雨润,不住地摇头,但身为他这样的卑微下人,他也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不由地低声叹道:“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心生怜悯,然后看了看车上三人干裂的嘴唇,道:“公子要是不嫌弃,我车上带了一个水壶,还有半壶水。”
梓风忙道:“那多谢老伯了。”
老人走到驴子身旁,从横搭在驴背上的米色麻袋里掏出了一个羊皮水袋,这也算是老人家少有的值钱东西了。然后来到车后,将水袋递给了梓风。梓风一只手强硬掰开雨润的下颚,将壶嘴凑到雨润嘴边,微微扬起水袋。却见细细的流水进入雨润的唇口之后又满了出来。
“少爷,润儿这时估计咽不下东西。”阿满不想叫自家少爷难过,却又不得不说。
梓风吸了吸鼻子,将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仰头喝了两口,仿似是要阻止在眼睛里打转的液体溢出眼眶。
老人因为看到三人中一人受伤,想要尽快赶到秦穆庄,他手上的短鞭时不时抽打着毛驴的屁股。但毕竟拉车的只是一头毛驴,车上又加了三个人的重量,毛驴再想怎么快跑,驴车也只能在路上不快不慢地颠簸。
好在秦穆庄距梓风等人上车的地方不算太远,不过一刻钟,老人的驴车就停在了庄子的一处侧门前。狭窄的木门紧锁,老人下车,走上前,单手拍了拍门。门后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一个慵懒的男声没好气地问道:“谁呀?”
“是我,老刘。”
门“吱”的开了,一个穿着深蓝布衫的守夜小厮走了出来,道:“来啦。赶紧把粪缸都拉走,臭死了。”
老人连连道:“是,是。”
阿满此时也已经下了车将雨润附在了背上。
小厮见车后下来的人,瞥了眼刘氏问道:“你车上的是些什么人?你怎么随便带人到庄上?”
老人急忙解释道:“他们是庄上的客人,我路上遇到了,便载了一程。”
小厮朝刘氏摆了摆手,示意其赶紧去干活。老人弓着背,走进了院子。
“庄上的客人?”小厮边嗤笑道,边走向车后,“你当我是傻……”话还没有说完,便对上了阿满冷冽的目光。他打了个机灵,在脑海中搜送了一番,想起自己在庄上确实见过几人,不过他们好像是老太太很不待见的远亲,住宿都被安排到了最偏的院子。
小厮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道:“那我就带几位回偏院。”
梓风很是看不惯这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冰冷地道:“我们自己找得到路,这你不用操心。你赶紧帮我们找个牢靠的大夫。”
“这……。”小厮一脸犯难的表情,回到:“请大夫我得向大管事请示,但你看这天色,估计大管事都睡了。”
阿满一个健步上前单手提起小厮的衣襟道:“最好在我们回到偏院时就看到大夫,你要是再耍花样,就算秦府也救不了你。”说完,狠狠将对方往地上一掷。
小厮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心下一阵骇然,秦府自然不怕眼前这两个人,可是他一个奴才的,谁会帮他出头呀,忙道:“是,是,马上去请大夫。”然后踉跄地爬起,钻进了小门。
“你先把润儿带回去,然后让娘去大管事那一趟,让他们帮请长安城最好的大夫。我稍后便到。”梓风的语气不容反驳。
阿满答应,便背着雨润赶回了偏院。
梓风知道刚才教训过的小厮必定不敢偷奸耍猾,可雨润伤势严重,事后又耽误甚就,如若不是医术精益的大夫,恐怕都将束手无策。他们一行人中,可能就只有母亲的话还能被梓府当回事。
老翁肩挑两个充斥着糜烂气味的缸子跨出小门,见梓风还在驴车旁,面显惊讶。
“小公子还不赶紧回去,我们这干的都是脏活,等下弄脏你的衣衫的。”
梓风没有答话,待老人将缸子放在木板车旁边的空地上时,他上前几步,从袖口里取出一锭元宝,然后一手拉过老人的掌心,另一只手将元宝塞进对方手里,道:“老伯,多谢你救命之恩。这是我今日能够给你回报。”
老人还没反应过来,梓风便绕过他,走进了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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