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七

章节字数:5261  更新时间:17-03-15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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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湖面就是个幌子,照进去的人一时半会无法抽身……

     长风三人逃过雪崩,无奈困在冰天里瑟瑟发抖。吃雪填不饱肚子,青苔更像是幻境之物。长风的伤愈发严重,手会莫名得无力;酉迠来了冰山脚下现出了固有的疯癫;长子黎怅然若失,捧住手里的宝剑,自言自语。山前无路,在雪山时窥了一斑而自以为然,独不见风沙侵蚀的这一道万里冰墙。

     接连几日的风沙将倾城也堵在了客栈内,长一守在楼下心跳的厉害,上了楼却又胸闷,怎的这个时候水土不服?

     “公子,有人托我转交你,十文钱。”哪来的小子,不学好,三句不离钱。

     “给”长一还是痛快的掏了钱。

     他接过钱跑到门外,在高了他一头的姐姐面前活蹦乱跳。“姐姐,看!”

     “就是这里,围住。”一队人马重重包围了客栈,手里的刀戟明晃晃的。其中两人进了客栈,穿得土气、蓬头垢面。

     “倾城,快逃”

     长一闯到屋内,他直呼她‘倾城’。“逃不掉了”,只淡淡的一句打消了长一所有的奢望。

     “快出来”,楼下的死囚叫嚷起来,报信的还是迟了一步。

     “走不出去”,更不能出去。这样在海丘丢了命,怪不得谁。

     倾城梳着头,忧从中来“绾髻为伊人,伊人何怜怜。”我为顷城,九死亦无悔。

     长一守在门边,脸烫烫的,明明没喝酒,可镜中的倾城太美了。

     洛城涌进来大批难民,而豪商巨贾携家眷逃了。西芳斋的少主闭门不出多日;世儿多次想溜出去一会;蝶儿的病更重了,白日里也说胡话。

     “你……听好了,我不嫌弃,不嫌弃的……嘻,嘻嘻”

     老城主染了风寒,夜里梦醒念道,

     “我的倾儿,倾儿……”

     抽风大官人整日被夫人追着跑,全然不知城外之事。东街的李二娘东来西去,也没能稳住市价。一夜之间,洛水之上人和货的价钱翻了十倍。“水路,你们还是自己走吧”浅草堂没了生意,急得抓耳挠腮。潋如霜现了身,交代堂主:尔等自行去罢,落草为寇也好。三千楼关门,学艺的女子一下子没了去处,流连醉月轩。织锦阁的绣女丢了大半,光顾的千金小姐则玩起了藏猫儿。久负盛名的满月楼转手他人,一去不返。白云或苍狗,顷城只顷城。

     澜河渡口的穷苦船夫一生赚不得几个钱,可最是乐呵。“你去那里碰碰运气,或许有价钱少的小船。”好心的洛河船夫提醒了梦中人。

     时至午后,杂草苇里,一舟、一叟。

     “老人家,这里可是澜河渡口?我要去镜湖。”

     “没听过”

     老翁都不识的地方,书中提过五回。路遥遥无期,我又何处去?

     “你这小滑头,还不过来。”背脊上戏耍的孙儿是他河边捡来的,没名没姓的也不会起。这年头,浅草堂横行水面,能捡条命就知足了。

     “云……鸟……记”

     “你认得这几个字?”

     “娃儿整日泡在水里,哪晓得字啊。”他的孙儿明明识字,他却不知,岂不误了孩子。

     这是多久了?

     为父要交与你一卷书,日后奇闻之事可记录于此。

     “邱式部著”

     云鸟依依,落我顷城。镜湖有泪,冰封无情。云鸟啊云鸟,你是为谁而写?

     书中所言可是真的?真在假中,假出真里;似真非真、是假不假。

     近日你常来看我,我知你是换药;于落难时与你相逢,我意留此,生生守护……时空流转,洛水不动。天外飞火,心去何留?

     “我要去洛河之北,建一城,就叫顷城。”

     你走得果断,留下《冰雪赋》。

     是年,君崩。故都百子,随之而去。子氏在内,全族殁矣。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祈愿此书落于善者之手,增书添文,以遗后世。

     北漠的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奔赴迷丘,“传我将令,兵分三路,于侌山会和”。

     “三公子啊,临阵脱逃,主上会要了我的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酉遥骏马绝尘,离了这是非之地。哪里才是好去处?

     “三主子,我看这里满目荒凉,比不得咱北国。”

     “北?海丘。”父王言过,海丘算得友邦,拿下迷丘还需仰仗于他。

     “就去那了”酉迠灌了口酒,策马奔驰,“驾……”。

     “主子……你的酒壶。”

     倾城一笑醉无数,二哥与海丘的黎当是进了谈之色变的冰封峡谷,羡慕如此。此趟游山玩水长了不少见识,可惜娘她不在,看不到这山水之乐。父王祈望十载,今时机成熟,厉兵秣马,剑指迷丘,吞四国,惟大梦不醒。换了我做,怕要弃了国去寻仙山了。

     “主子,城里面乱得很。”满街的兵,尘土飞扬。这是……

     “洛水女神升天了……”几个妇孺哭喊着跑了过去。

     好生奇怪,“子颜,追去看看”。

     客栈怎么这么多官兵围着。是发生了什么?里面的是什么人?洛水,不就是……坏了。

     “主子,她们方才说的好像是顷城的公主,如今官兵围了客栈,怕是要出事。”

     听完子颜的话,酉遥感觉不妙,此事棘手,须得慎重再慎重。

     “子颜,你说海丘有何特殊之处?”

     这是从何说起呢?莽夫之国、穷乡僻壤、美女无缘、才子鲜少……其他还有……

     “主子是想……调虎离山?”

     说你是我肚里的虫了,“说,你可有好的计策?”

     这个嘛,“海丘之地好武、兵多将广,可西城最薄弱……”

     “此刻上哪去搬救兵?”

     “主子莫急,说它最弱,不是别的,城中半数的粮草囤于西城,只消一把火……”

     “驾……”

     “主子,还没说完呢。”这性子也不像主上啊,方才讲到哪里了?

     一时浓烟四起,百姓惶之。

     西城着火了,“你们几个留下,剩下的跟我去救火”。

     “怎么还有这么多啊”

     眼见一把火“烧”去了一半的人,余下的也打不过呀。

     “主子,客栈里还有两个,瞧这打扮不会刚从死牢里放出来吧。”子颜得意的笑。

     “叫你说中了”他们不便亲自动手,就找来两个囚犯当替死鬼。

     “你,去引开那几个兵。”三公子的手指轻轻一挥,好像在说他们都是些摆设,动起手来还不定谁赢呢。

     “怎么引啊?”也不想想,我是文弱书生。

     “就……调戏良家妇女,你最拿手了。”

     “啊……”这也行?

     “快去,快!”

     这差事办得,就差将自个儿洗净了卖喽。

     子颜故意上前激怒他们,“你们这群饭桶,调戏妇女都看不到啊?!”如此才能引得注意,挑起事端。

     “饭桶?”几个兵还在争论着谁是饭桶。

     “屁也不敢放吗?叫我一声‘爷’,大爷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呀呀的,大白天这小子脑袋进沙子了。“兄弟们,上”,六七个兵追着一个书生跑。“小子,你给我站住。”

     “引得好、引得妙……”

     客栈还有两个凶巴巴的,怎么办?一切见机行事好了。

     “喂,你们两个,说你们呢!官兵都走了,还赖这儿不走。”三公子不知哪里学来的吊儿郎当的装相,要展现不屑一顾的姿态。

     “你小子哪来的,别自找没趣。”

     气场,我的……你说什么,没趣?“我有趣多了。你看,我先放火烧了西城的粮仓,又打发走了外面的爪牙……”

     “大哥,都是他搞的鬼。”他们耳语了一番,好像在商量要不要“杀一送一”。

     嗯,说得动说不动,在此一举了,“你们两个是囚犯吧,我赌你们两个不敢逃出城。”

     “大哥,我们宰了那丫头,到头来还是一个‘死’。现在守卫没了,还是跑路要紧!”

     “兄弟,你别着了这小子的道。国君说过,那丫头的一命换我们俩的。”

     听到这里,三公子大笑,“你这大哥在牢里经常撞墙吧,笨死了,国君要你死,你能活得过明日?”

     “大哥,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哈哈,到我推波助澜的时候了,“你们放心,兄弟我好人做到底,门口有两匹马,你们一人一匹跑得也快。”

     “唉……咱们走。”两个囚犯蒙住脸,策马逃出了城。

     好容易劝走了囚犯,酉遥的心里舒畅多了,噔噔噔上了二楼,

     “敢问,屋里的可是倾城公主吗?”

     “你是何人?”长一守在房内厉声问道。倾城只闻其声,却想不起来。

     “在下酉遥,公主之前见过的,我二哥还送过五凤琉璃车。”

     是他?公主示意让他进来。

     长一缓缓开了门,“请”,又探出头来,客栈里的人呢?

     “那些围着的官兵还有楼下的匪徒都被我设计赶跑了。”酉遥直截了当,也不过多寒暄。

     “就你,一个人?”长一不信,他又没三头六臂的。

     “公主,此处不安全,还是速速离了好。”西城之火、子颜引兵,一时之计,耽搁不起。

     “公主,你看……”

     倾城还是倾城,冷静中分外动人,“长一,备马”。

     天佑美人,倾城行了大礼,“谢三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回报。”

     “公主快起……”

     “我来时匆忙,身上没带甚物什,只一个刺绣香袋,就赠予公子了。”

     三公子紧张的摸摸额头冷汗,“我还从未收过姑娘家的东西。”

     “还请公子笑纳。”倾城一再恳求,谁见了也要为之倾倒。

     “那我索性拿了,用你们的话叫‘恭敬不如从命’。”

     与倾城话,妙不可言,绝色佳人不假,更有蕙心兰质。

     “公主,快!上马”

     “酉公子,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难怪人说她‘一人可倾城’,无怪无怪乎。

     西北烽堠重燃,北漠兵临城下,迷丘有难。醉仙楼那三道菜,可吃了。

     “有大事发生,就去洛城的西芳斋。”

     西芳斋的少主把自己关在屋中三日,不许人打扰。迷月一来,换了节奏,命下人全部退下。

     “顷城迷月见过少主。”

     “你叫迷月?与姬梧凤可有什么关系?”她的样貌和梧凤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梧桐树上飞凤凰,迷丘城内洒月光。她是家母。”正是了。

     “可还有亲戚?”

     “有个姐姐,嫁了西城的抽风官人。”抽风,那个土财主?

     “你姐姐可好?”

     “她很好,平日里最爱教训丈夫。”

     “像,像她……”少主笑到忘形,结果惊飞了满园的金雀。

     “少主……与家母很熟?”迷月从没听娘提起有关少主之事,这之间的种种早随她葬到了姬陵之下。

     梧凤,“她……”

     除那一人知晓外,还是让它化作秘密,永沉洛水河底。

     “你为何来此?”

     “家母生前说过,迷丘若有难可去洛城的西芳斋。迷月求少主解迷丘之围。”这一跪,少主更是心疼了。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故交之女犹记西芳斋,足慰一生了。

     迷丘的城防百密有一疏,城北的山头并非无路可走,有不畏惧者斩棘开路,将长绳绑在林中树上,另一端系于死士腰间趁夜下崖,出其不意,若城内有应则大功告成。

     少主揉了揉目窌穴,“我帮不了。”迷丘国君与我素来仇敌,又如何听我的;听了我言,又能逃去何方。况迷丘虽多女之国,守国土、护百姓、驱外辱不逊色于任意其他三国。难题,死题!

     “为何?”迷月声泪俱下。

     “海丘反戈,大势已去。”实情如此,奈何我焉。最关键的一环,仍是海丘。迷丘已是囊中之物,那下一战……

     “你们姊妹无需管那迷丘之事了。顷城也待不得,还是尽早收拾了东西离城。”保住了姬氏一脉,也可以安心去见姬妹了。

     “还有……”此时不说,怕再无机会了。“冰封之南有茅草屋,可避乱世矣。谨记。”

     “这位是?”

     “海丘之大公子逨是也。”

     “海丘的大公子不是黎嘛”主上纳了闷。

     谋士解释道,“大公子得海丘国君恩赐,封号‘大公子’。此次从蓝烟处换来迷丘早年的城防图,助我北国攻破迷丘。”

     跟前的大将军手臂一挥,“时隔多年,城防早就换了。”

     “不然,有一处未曾换过。”公子逨的笑中暗藏玄机。

     “哦?是哪里?”主上也有了兴趣。

     “这里,君上只需出一支奇兵必能制胜。”大公子是话里有话。

     大将军看了看城防图,摇摇头,“此处地势险峻,攻下了也进不到城内。”

     “这点海丘国君早已想好。就在几个月前,海丘派出了十数人伪装进了迷丘。等君上的兵一到,海丘的内应会立即打开大门。”

     经大公子指点,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倾城回到顷城,疲惫不堪。听说老城主病了,又急慌慌的跑了去。还未进门,就听见老城主躺在床上呻吟,“倾城啊……”

     天师守在城主身边,寸步不离。西北战事一起,只道迷丘是守不了几日了。

     当下之势,何人可解?“倾城尚有些疑问,求天师告知。”

     天师衍仰天而笑,

     “天下大事问天书,四国之事问胡子。东街的‘胡子’,以收故事为乐,或者有你想要的。”

     头顶的鹰盘旋了好久,冰谷的寒风吹个不停。

     “山前无路,我们就亲手开路。”长风说的,他二人何尝不懂。可怎么开路?

     “我们就以手中的兵器在冰墙上凿出洞来,攀爬上去。”

     “这个……好!”二公子也不疯了,掏出腿上的短刀。三人拼命的戳着冰,而那头顶的鹰察觉出什么,突袭下来。

     “这可恶的家伙,有本事等我到了上面再一决高下!”

     “是金雕,你们开洞,我来对付它。”长风的一杆长枪可算来对了地方,“日落前,一定要爬到上面去。”

     金雕没占到便宜,无功而回,美餐是吃不上了。

     血红的夕阳映衬着天边,冰山上的三人喜笑颜开。“啊……活过来啦”,而山的另一边……山明水秀,落英缤纷,乃是个湖光山色两不误的胜地。置之死地而后生,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是……海丘夜袭的信号,

     “打开城门!”

     快,快,快……

     迷丘还在睡梦中,一片祥和。

     “给我冲!”左右先锋领兵杀入,号角之声响彻云霄。

     守城残兵寡不敌众,溃败而退,退无可退。

     “一个不留!”将令一下,全军振奋。

     “取迷丘国君首级者,赏黄金百两!”此战,重在屠城!壮我军威。“逆我者亡。”

     承天楼的火景在迷丘城上演,半数的人退到了西城大门。几千残兵拼死一战,在北漠雄师的层层包围下片甲不留。国君殿上自刎,妃嫔悬梁自缢。潋峰战死宫前,长离身中数箭。迷丘城内惨绝人寰、血流成河。

     “开门!”

     城西大门轰然大开。

     “杀、杀、杀”

     骁勇铁骑当前,后有五百步兵摆阵以待。

     “上”,

     只听得人马齐鸣、鬼哭狼嚎,流沙之海的天险成了自掘的坟墓——迷丘亡了。

     “报……主上,桑丘来信。”

     “念”

     “今北漠之王一统四国,桑丘甘愿俯首称臣。”

     “啊哈哈……”

    作者闲话:

    與其說是講故事或寫故事(半以自知不善言講更欠筆力,曾以學者為尊,然隨性跳躍,故退而求其次,書壹夢、畫壹圖,添醋調味以為鮮),不如說是透過故事看自己,此為初衷,亙古不改!

    此ZUO原定十二章,多不過六萬字,不自笑焉。更完此章,事盡……

    半以花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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